这一切咒诅必追随着你,赶上你,直到你灭亡——申命记28:45。
*
就在蔚斯的身体倒下后不久,宛若从火山口出喷涌而出的炽烈岩浆一般,无比灼热的白色玛那从蔚斯的体内一股脑地爆发了出来。
就像是神话中的灾厄在世界得到了具现化,狂暴的玛那将大地和空气变得极为炽热,而在铺天盖地的白色光芒之中,蔚斯的身体仿佛是已经散架了的牵线人偶被强行提起了一样缓缓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接着,紧闭的双眼睁开,已然变得全白的眼眸中迸溅出了璀璨的光芒。
另一边,在感受到了来自“蔚斯”的炽热目光以后,奥兹微微地眯了一下他的眼睛。
“……看来<现骸(Corpse)>机制还在正常的运转中呢。”
此时,在奥兹说完了这句话的瞬间,蔚斯的身影便拖拽着一片闪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炽热到会让人产生身体正在燃烧这种错觉的高温扑面而来,奥兹转动眼珠看着已经向着自己的脸庞挥来的拳头,从鼻孔中漏出了一道轻轻的冷哼。
破空声响起。
无数的黑色光线从天空上的那些眼睛一样的魔法阵中心坠落——如同暴雨般的黑色光线对位于奥兹身前的蔚斯展开了饱和式的轰炸,可是黑色光线在接触到蔚斯的身体时却被一种白色的玛那全部中和。
不过黑色光线虽然被蔚斯身上的那些白色玛那给全部中和掉了,但是其所携带着的动能还是对蔚斯造成了影响。
而在蔚斯被黑色光线压得趴到了地上的时候,奥兹的身边突然浮现出了大量的黑色九芒星魔法阵。
奥兹身体的各项指标在瞬间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
黑色的玛那在奥兹的手中汇聚,然后凝结成了一柄十字的长枪。
与此同时,蔚斯也从地上站起了身子。
漆黑和纯白的光芒交汇在一起。
奥兹手中的长枪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黑色的圆弧,紧接着无数的螺旋长枪便从圆弧的边缘处激射而出,刺破了对面那片由纯白玛那所构建出的巨大屏障。
数量轻易超过了数百的螺旋长枪从各个角度飞向了蔚斯,但随后就被蔚斯所释放出的狂暴玛那给消融成了最基本的玛那粒子。
然后,像是在模仿着奥兹的攻击一般,数不清的白色螺旋长枪便出现在了蔚斯身后的天空上。
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奥兹略微迟疑了一刻,接着便抬起手在自己的身后同样制造出了大量的黑色螺旋长枪。
下一秒,漆黑与纯白的光线便在空中交汇到了一起。
针锋相对的螺旋长枪们以相同的时间差撞击,并在爆出了一大片绚烂的辉光以后在空气中湮灭消失——而在四散的玛那粒子之中,蔚斯的身影正向着奥兹所在的地方展开冲刺。
浩瀚如海的黑白两色玛那在她的面前分开,此时的蔚斯就如同古时分开海洋,带领着自己的民众前往应许之地的圣人一般,变成了全白的眼眸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的奥兹。
现在的蔚斯,并不是之前的蔚斯。
“……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已经被侵蚀到了这种地步啊。”
雾霭般的玛那在奥兹的面前被一分为二,而在看见了蔚斯以及开始在她脸颊上浮现出来的那几缕淡淡的蓝色细小纹路以后,奥兹攥紧了他手里的那柄十字长枪。
“在你完全变成傀儡之前,就让我来好好地检查一下你和白之书现在的状态吧。”
*
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枪尖贴着斩首大剑的刃身滑了过去。
长达两米的十字长枪顺畅地在空气中描绘出半圆的轨迹,如果只是单论武器的威胁程度的话,奥兹手上的十字长枪无疑要比长度不过才一百五十公分左右的斩首大剑要高得多,但凡事总有例外。
在不到半米的距离内,手持着斩首大剑的蔚斯伶俐地躲开了十字长枪的追击,然后趁着奥兹攻击的间隙向着他的破绽发起了连绵不绝的进攻。
“噗嗤。”
细微的声音响起,宽大的斩首大剑撕裂了奥兹侧腹的皮肉将其刺破,但是奥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伸出手去抓住了蔚斯拿着斩首大剑那只手的手腕。
“抓、到、你、了。”
蔚斯抬起头,接着便看见了奥兹那张露出了凶恶笑容的脸庞。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然后蔚斯的身体就被奥兹当成是一块破抹布般狠狠地砸到了旁边的地面上。
大地因为受到重击而产生出了大量的裂痕,四散的扬尘瞬间就淹没了两人的身影。
紧接着,金铁交鸣的声音便从扬尘的内部传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大量的火星伴随着十字长枪和斩首大剑的撞击在空气中迸溅开来。
橙红色的火星并没有停留在一处,细碎的光芒在灰色的扬尘中不断地闪耀着,数量瞬间就增长至上千。
“哗!”
遮蔽着两人视线的灰色扬尘突然被锐利的斩击分开,在偏过头躲开了蔚斯手里的那把斩首大剑之后,奥兹所握着的十字长枪也狠狠地命中了她那毫无防备的腹部。
蓝色的八芒星魔法阵在十字长枪的尖端处展开,在帮助蔚斯挡下了这一击的同时,巨大的冲击也越过了魔法阵的防御作用到了蔚斯的身上。
响彻天际的轰鸣仿佛在宣告着这一击的威力般,大气化作白色的圆环向着四周扩散,并掀起了一阵狂乱的暴风。
自从被奥兹贯穿了心脏以后就一直面无表情的蔚斯在呕出了一口鲜血后,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痛苦的表情,而在看到这一幕后,奥兹露出欣慰的笑容。
“……看来<现骸>的侵蚀还不算严重。”
就在奥兹说完了这句话的时候,炽热的白色玛那突然从蔚斯的体内大量地涌了出来。
利用手里的十字长枪在面前画出了一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圆环以后,站在白色玛那内部的奥兹伸出他的左手瞄了一眼手腕上的那枚做工精细的手表。
“时间到了吗?”
再次袭来的白色螺旋长枪。
拖拽着白色光芒的螺旋长枪各自以不同的轨迹一起奔向了奥兹,与此同时还有着大量能够确实将钢铁洞穿的魔弹从天而降。
嗤笑。
奥兹的嘴唇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作为难得的再会,就让我来教你一件事吧,蔚斯。”
就算是身处于一着不慎便会丧命的密集攻击当中,但是奥兹的脸上却完全没有紧张的神色——明明只要出现一次失误这具身体就会四分五裂,但是奥兹却愈发张狂地发出了嗤笑的声音。
看似缓慢实则迅猛的动作,十字的长枪在奥兹的身旁描绘出了一道道黑色的火焰痕迹,长枪上附着的漆黑火焰和周围的白色玛那光芒交汇到了一起,就像是擅长书法的大师在纯白的宣纸上挥毫一般,来自蔚斯的攻击被漫步的奥兹一一化解。
仅仅只是一瞬,两人的视线重叠。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刻,但是奥兹看清了不远处那名少女眼中蕴含着的各种各样复杂的情感。
开始恢复过来了吗?
这么想着的奥兹嘴唇轻轻地蠕动。
真是难看。
“……在契约者受到致命攻击,但是还没有完全死亡之前,为了保证<白之勇者>的存续,白之书会短暂地接管契约者的身体并代替契约者他进行未完的战斗或是工作——这便是白之书的<现骸>机制。”
在奥兹说话的同时,蔚斯的攻击也开始变得猛烈起来。
无数的白色玛那在高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轮廓,无法估算具体高度的巨大物体像是要刺穿苍穹般逐渐地凝实,而在制造这个东西的同时,还有无数的刀枪剑戟向着奥兹所在的位置袭去。
完全由玛那生成的武器宛若从天空降下的暴雨一样倾泻到了地面上,不多时就将千疮百孔的大地变成了一片白色的火海。
“……在来到谢基纳之前,你应该是有死过一次对吧?正因为有过了一次<现骸>的经历,所以你跟白之书的契合度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提高了这么多吧?”
把手里的十字长枪扎入脚下的地面,奥兹的身旁马上就被清理出了一小片没有白色火焰的区域。
“但是<现骸>虽然能够迅速地增强你自身的实力,但是死得太多次只会让你沦为白之书的傀儡哦?不管是我还是雅妃德都不想看到那种事情发生啊,所以就请你稍微地睡上一段时间吧。”
抛下了这么一句话以后,奥兹便轻轻地跺了一脚地面。
“轰!!!”
这一瞬间,整个封锁区域都出现了剧烈的震动。
震耳欲聋的地鸣响彻天际,坚硬的混凝土地面碎裂,大量的裂痕爬满了整个封锁区域的地面,建筑物内的柱子和天花板的表面也开始了剥落甚至是崩塌。
震级7级也能够轻易承受下来的建材在奥兹所引发的震动下如同纸屑一般轰然溃散,长蛇似的的地裂蜿蜒着向四周蔓延开来。
位于奥兹不远处的蔚斯在看到了他脸上那副月牙般的残忍笑容以后,口中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就让你见识一下吧,黑之书(我)真正的力量。”
*
天空中,出现了另一颗太阳。
但是和世人所熟知的那颗太阳不同,出现在天空上的那颗崭新的太阳所散发出来的,是寒冷刺骨的黑色光辉。
通体漆黑的太阳周边有着一轮诡异的光晕,而在被其光辉照射到的一瞬间,原本充斥在奥兹身边的那些白色火焰全部熄灭,就连蔚斯利用大量的玛那所制造出来的,此时已经呈现出长剑形状的那团巨大物体也开始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事象灭尽·日轮。
这便是黑之书用来毁灭世界以及生命的手段之一,凡是被这轮黑色太阳的光辉所照耀的东西,不管是无机物还是有机物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虽然现在的黑色日轮比起全盛时期的时候威力已经下降了不少,但是要毁掉这片被封锁了的区域还是绰绰有余的。
“……九秒以后,那颗黑色的太阳就会从天空上落下,要是不想让这片区域的其他人丧命的话就去阻止它吧。”
“啊啊啊啊啊!!!”
蔚斯的视线在奥兹和黑色太阳之间反复地移动,最终只能发出了一道不甘的吼叫,然后向着天空上的那颗黑色太阳冲了过去。
倾尽全力放出的玛那在空中爆发出了巨大的电压,被电离的大气散发着浅蓝色的神圣光芒,接着凭空出现在半空中的纯白长剑便与漆黑的太阳冲撞到了一起。
蔚斯的身后浮现出了背生双翅的天使虚影,而漆黑太阳所散发出来的光晕也在空中呈现出了恶魔一般的形象。
手持纯白长剑的天使和内生漆黑日轮的恶魔仅仅只是维持了片刻的时间,然后用现实中的物理法则无法定义的<奇迹之力>便轰然炸散,蔚斯的身影也好、站在地面上仰望着天空的奥兹的视界也好,瞬间就被耀眼的闪光所吞没。
时间、空间、一切的一切全都消失在了混杂着黑白两色的光芒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