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了好长时间的解释后,负剑终于冷静了下来,时不时用一种愤愤不平的眼光看着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的伊米。
“妖精族?哼,长得倒像是个人,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害人了。”他没有压低声音,似乎就是说给伊米听的。“还有那个胡威,算计我,这次我记住了。”
一辉无奈的看着生闷气的负剑,也不好说他不对,毕竟因为这种事情没能去成拍卖大会,还有可能惹上官司,怎么说都让人火大。
“那,你是打算怎么办的?”负剑拿起桌上的水杯猛地喝了一大口,突然问了一辉一句。他用从未有过的严肃眼神看着一辉,似乎随时准备为他纠错一般。
“啊,嗯……他们说了,晚上就离开这里,我不打算插手。”一辉斟酌着语言,将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不止如此,我们也要尽早离开这里,越快越好。”负剑点了点头,又补充道。“皇朝对外族一向采取强硬手段,很快,这里就会列入有外族威胁的地区,会被全面搜查,到那时候就很难离开了。”
“那……什么时候离开?明早吗?”一辉用征询的语气问向负剑,桌边的水杯里被倒满了水,泛着微微的波纹,一辉把窗户掩上了。
“不,我们今晚就走。”负剑的眼神中露出一丝阴翳“而且要和他们同时行动。”
“欸?”
“当然不是和他们一起行动,而是同时。”负剑没有压低声音,用冷冷的声音说道。“既然利用了我们,那就付出一点代价吧,他不是自诩不是什么坏人吗,那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也是可以的吧。”
“我们也要利用他去引开守卫的注意,这样一来,本就没什么事情的我们就更好离开这里了。”负剑把杯子放下,转向了门口。“这样你没有意见吧,胡威。”
“啊哈哈……正有此意。”一辉这时才发现胡威已经站到了门边。
“按照我的想法,确实是我要引开护卫的。”他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刚才的消息,镇子已经封锁了,糟糕的是他们掌握了我们的部分特征。”
“尤其是我……嗯,王负剑兄弟。”
“砰!”负剑拍案而起,眼神充满了愤怒。
“别叫我兄弟,我可不会和你这样的人做兄弟!”他的拳头握紧,从颤抖着的拳头可以看出他已经很克制了。“你的事情,成了我的麻烦,你最好能让这事轻易过去。”
他拂袖而去,将门重重地摔上了。看起来应该是去那个单间里了。
“你也看到了,我们不指望你做什么好事,别接着坑我们就谢天谢地了。”一辉走向门边,准备去安慰一下负剑。“等下告诉我你们的打算吧。”
门被轻轻地关上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了胡威和伊米两人。
“抱歉啊,让你看笑话了。”胡威摇晃着坐下,看起来十分疲惫。
“这真的好吗,为了我这个外族而伤害了这么两个善良的少年。”伊米用清澈的目光看着胡威。“他们是那么真诚而善良,我看得出来。”
“嘶……呼~”胡威深吸一口气,良久,他开口道。“你的眼光总是那么准呢。这两人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报官了。”
“但是这也没办法啊,伊米,你在我心中永远高于一切,即使是现在,我也在为你我的短暂分别而自责,但自责是没有用的,我只能不择手段,只要能保全你。”
胡威说着,一贯淡漠不屑的眼神变得温和了许多。
“我知道你不想伤害他们,你一直那么善良。而我也不想伤害他们。”胡威将腰间的匕首拔出,转了两圈又收了起来。“所以,我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
“你已经知道自己该去哪了不是吗。”
“威……”妖精少女微微低下头,声音变得更加微不可闻。
“别露出那种表情嘛,又不是一定回不来了!”胡威爽朗的笑着,他在伊米眼前蹲下,轻轻的捧起了她纤细的手。“等我回来了,我还会陪在你的身边。”
“嗯,我等你。”
一辉花了好大的功夫也没有让负剑消气……
倒不如说一辉根本就说不上什么话,因为负剑说的话每一句都点到了一辉的心里。是的,一辉很清楚那就是自己想说的,虽然想说什么来平复负剑的情绪,但怎么也说不出口。是啊,怎么能对负剑说违心话呢。
但是好歹过去了一下午,负剑看起来也好了很多。晚饭后,负剑拿了自己的东西就回到了单间,还不忘嘱咐一辉小心行事。而一辉也没拦着他,没有意外的话,他是铁了心今晚行动了。
“一辉,来说一下我的安排吧。”胡威帮一辉拉开椅子示意他坐下。他在桌上排开一张临时画出来的地图。
一辉仔细听着他的话,总结出来也就是一句:我去引开他们,你们带着伊米跑。
“恕我直言,这不还是让我们帮忙吗?”一辉略有不满的说道。“还有,我劝你不要逞强,守卫也不全是白痴啊。你不在了,谁能保证我们对伊米做些什么?”
“真是的,说大话之前也过一遍脑子。”一辉撇过头,回避着来自伊米的目光。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你们都不会这么做的,我相信你们,就像你们相信我不会对你们动粗一样。”他缓缓站起身,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他肩膀之上。“而且,这是我的责任,将你们卷进来,是我的无奈之举,实在抱歉。”
“所以,还请你帮助我最后一次,完成我的小小心愿吧。”他很认真地看着一辉,这让一辉难以拒绝。
“这……”一辉犹豫着说不出口。
“我们答应你。”负剑的声音在门边响起。只见他靠在门边,已经整装待发。他再次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沉稳的模样,用平静的眼光看着胡威。
“啊哈哈……那真是太感谢了。”胡威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即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夜色微凉,胡威独自一人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速移动着。心爱的人已经被托付出去,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伊米从不会看错人,那两位少年一定能保护好她,虽然有些不安和不舍,胡威也是很相信两人的。
只要这一边,我能吸引住那些护卫队就够了。
“什么人!”随着守城的士兵一声惊呼,整个东门的火把瞬间亮了起来,将胡威略显单薄的身影照的无处藏身。“所有人注意!找到那个奸细了!”
“呵,奸细吗……”
胡威单手聚起一团巨大的火焰,径直向着城门轰去,随着剧烈的爆炸,城门被炸开一个豁口,他反手抽出匕首,顺势抽开了前几只飞来的弩箭,几个垫步后撤,一个侧翻躲进了射击死角。
“迷雾!”随着他的一声暗喝,浓郁的雾气从他的周身蔓延开来,借着雾气的掩护,他几个跳步前进,很快便拉开了和城墙的距离。挥手咏唱间,数只通体金色的光箭无声的飞出,将数名士兵炸翻在地,手上的弩不知飞到了何处。
“骑兵队!追!”护卫队长高声呼喊道,在城墙的阶梯处忽地冲出一队骑兵来,他们手持轻便的单手连弩,提着长枪,挎着健壮的马匹如同狂风一般向着胡威席卷而去。
“一组齐射!”
“二组左翼,三组右翼,其他跟我包抄上去!”
随着小队长的号令,这只训练有素的小队迅速分成三股,充分利用机动性,马上就要将胡威团团围住。
“可恶啊,看来要把动静闹大一点了……”胡威见着光跑还不行,当机立断释放了一大团迷雾,自己躲在其中开始勾画一个更庞大的魔法术式。正当他聚精会神的时候,一阵剑雨破空而来,他不得不打断施法,却也被弩箭射穿了侧腹。
“水之守护,开!”胡威掏出一张羊皮纸,将它展开,蓝色的波纹泛起,形成了一个独具特色的半圆形护罩,将他牢牢地保护在其中。
这是一种被称为魔法卷轴的道具,魔法师们将魔法封存在这种特制的羊皮纸里面,以备不时之需,是十分珍贵的道具,更何况封存的还是是这种高级的守护术。
“风啊,咆哮吧!”
胡威在卷轴争取的时间里完成了他的术式,脸色变得惨白可怕,这是极度缺乏魔力的症状。他用自己为核心,创造出了一个直径直逼百米的龙卷风。狂风夹杂着噼啪作响的闪电,似乎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在暴风将一切掩盖之前,他在向着北方眺望,目光一如那北方正在凝视着风暴的少女。他们的目光好似越过了时空的间隔,将两人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我会化作这世间万物的一部分,回归自然,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胡威的长发在狂乱的风中飞舞。妖精少女的面庞浮现在他眼前,她微笑着,仿佛接受了他的请求一般。少女身着一袭红衣,轻轻搀住了他的手臂,在他的耳边轻声安慰。
“都结束喽。”
风暴启动,护卫队大乱,纷纷向着风暴方向围去。一辉一行人就是趁着这一机会溜出北门的。在夜色下,少年向着那风暴的方向深鞠一躬,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向了马车,而这还是他准备的。
在很早以前,一辉并不相信口头的承诺,但在这一刻,他似乎见证了一个事实。真的有人,会用生命兑现一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