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议!附议!”
位于巨石谷的岔路上现在人声鼎沸,一大群来自瑞士各州的代表一个个轮番登场站在巨石上高谈阔论,这些来自瑞士各地的代表和德高望重的乡绅商人来到这位于瑞士中部美丽的苜蓿湖边的山谷里不是来旅游或者扯淡的,他们是来这里寻求邻居的支持谋祖国独立的。
“乌里州坚决支持友好的施维茨州朋友提出的意见,瑞士人应当获得完全的自由,大家齐心协力将万恶的奥地利人,将哈布斯堡家族还有那个暴君从我们祖国的土地上赶出去!用我们瑞士人的长矛把他们赶出去!”
“附议!附议!”
翁特瓦尔登州和乌里州、施维茨州的代表一拍即合,三个州的代表都坚决支持发动正义的独立战争。
瑞士是一个贫瘠的山地国家,国家缺乏发展农业的基础农村的人民不堪封建剥削一旦遇到荒年就经常食不果腹国力贫弱,但因为处于欧洲要冲位置商路十分发达,从法国北部和弗兰德斯尼德兰德意志生产的商品有很多要通过这里运往意大利,造成瑞士商业较农业发展地更好,人民得斗争意识也觉醒地较早,在如今这种高税收与暴政的强压环境下,反抗精神被彻底点燃了。原先松散毫无关系的二十六个瑞士州纷纷派出代表前来参与这次盛大的会议,场面十分热烈,单看这场面很多人都会觉得瑞士的独立已经势在必得了,但仔细看看人们又会发现对于独立这件事的反应,各州集团表现的又明显不同。
“我们同意赶走残暴的鲁道夫·格斯勒总督,但反对公开与帝国决裂更不应该与帝国为敌。”
靠近皇帝属地士瓦本公国的巴塞尔州以及沙夫豪森州的代表只想换个总督不想脱离帝国显然对帝国还有感情。
“我们认为独立是应该的,但是否通过战争的手段还需要讨论。”中部的琉森州苏黎世州、楚格州以及格拉鲁斯州的代表也支持独立但在是否应该与帝国作战上犹豫不决。
“在寻求独立前我们是否应当寻求一下法兰西王国的支持?我们离法国很近,仁慈的法王也比勃艮第公爵好说话,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派人去询问一下?”
这是西瑞士边境地区的瓦莱州代表的意思,他们在思想上更倾向于投向法国,因为法兰西相比之前的邻居勃艮第更加温和一些和他们也有更紧密的商业关系。
“冒然发动独立很可能造成不好的后果,我们不支持过于激烈地抵抗行为。”
有贼心没贼胆的州也很多,阿彭策尔州、米卢斯州、索洛图恩等一些州的代表惧怕帝国军威军势,不想现在掺和表示自己只是来打酱油的。
二十几个州的代表,千载难逢地聚集在一起开会,讨论了一个上午都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
这很正常,在此之前,瑞士的代表们从来没有聚集在一起开过会彼此间也没有太多的联系,能聚集在一起已经是个不小的奇迹了。但即使他们现在聚在了一起依然有着很多很多的问题。
“看出来了吗菲尔斯特?”代表乌里州出席会议的成员中有威廉退尔和爱国人士菲尔斯特,他们以前都是民兵彼此很早就认识从小时候起就十分亲密。
“各州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彼此相互冷漠根本没有把信赖和真诚拿出来。”
在外头干佣兵见的多了,威廉对有些东西已经很敏感了。
“冷漠?怎么会?我看大家挺积极的。”
但是一直在故乡组织爱国运动的菲尔斯特没看出来,和见过大世面的威廉相比他的阅历差太多了。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是那样,但其实不是。”
虽然内里观点十分混乱但在威廉看来瑞士二十六州大致分为以下几个态度。
三森林州的态度最为强硬,因为瑞士总督的统治中心阿尔特多夫市就在这里,他们受到的压迫和欺凌最多也最为愤怒和激进准备以武力推翻帝国的统治。
然后是苏黎世州等城市州一派,支持独立但还不想与帝国直接作战认,认为谋取商业自制权就足以。
之后是胆怯派,他们害怕帝国的军事实力和皇帝红胡子的残暴有怒不敢言。之后是亲法派和保皇派,他们是出于地缘政治因素和商业利益作出判断的。
“一盘散沙”
看着这些各怀鬼胎的同胞代表高谈阔论站在一起,威廉给出了定义。
“他们没能力聚集在同一面旗帜下,至少现在没有能力。”
“所以我才把你带来了威廉。”
说着菲尔斯特拍了拍威廉退尔的肩膀。
“只有你才能让他们聚集在一起,你一定可以。”
“是你太高抬我了,我不想在今天的会议上发言。”
在威廉看来这个所谓的会议完全是扯淡,一群乌合之众根本聚集不到一起。
“会议马上就要结束了,还有代表要发言吗?”
见吵了一上午很多人都吵累了,主持会议的苏黎世主教这样问道
“有!”
压轴的人通常能给大家最深印象,对此菲尔斯特也明白,他看准了这会议要结尾的机会冲上石台。
“同胞们,各位代表们,我是来自乌里州的菲尔斯特,我没有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太深奥的东西,我只是一个民兵,一个知道战斗和保卫家乡的民兵,现在奥地利人和帝国将暴政施加在我们头上,反抗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在来之前,我们三森林州的代表已经签订了永久同盟,同盟的宗旨是反对一切外来暴政寻求瑞士的统一和独立,翁特瓦尔登州和乌里州、施维茨州已经在同盟上签字了,我希望剩下的二十三个州也能在同盟契约上签上自己神圣的一票。”
“如果皇帝震怒发兵打过来怎么办?!”
“如果帝国封锁了我们的商业贸易抽取关税打击我们怎么办?!”
“帝国只要有钱随随便便都就聚集起十万大军,到时候谁来抵挡他们?!”
“你想战死自己去!不要拉着我们陪葬!”
说着就有人开始把菲尔斯特往台下赶。红胡子巴巴罗萨的战绩和凶残也不是盖的,只要帝国认真起来一盘散沙的瑞士哪里是帝国的对手?瑞士的代表们对自己的军队还没有信心因为之前瑞士从来没有国家军队,有的只是佣兵。
“谁说我们不能战胜帝国?!我们瑞士也有能征善战的将领,就是站在前面的这位威廉退尔先生!”
说着,菲尔斯特指着一脸愕然的威廉退尔把他揪了出来。
“从事佣兵工作四年,期间带领上万英勇的瑞士士兵四处南征北战,战果辉煌,栋雷米保卫战,勃艮第战争,英法战争中他的军队横扫勃艮第和英格兰精锐,数万敌军被他击败,是我们瑞士最厉害最伟大的军事人才!大家让他来说几句怎么样?”
过分了。
看着台上一脸亢奋和期望的菲尔斯特,威廉眉毛微微一皱这样想道
做的有些过了。
他反感的不仅仅是菲尔斯特用他顶缸这一件事,更反感他断章取义的将自己雇主贞德的战绩加在自己头上。在他心目中,贞德是十分伟大的。不仅仅是因为她自身的仁慈和慧智,还因为她手下聚集了一大批极其优秀的人才。
在他看来,英国的罗宾汉、苏格兰的威廉华莱士、法国的吉尔德莱斯,这些在威廉退尔看来随便拿出一个都是才华横溢震惊四座足够青史留名震撼欧洲的优秀指挥官和统帅一个个都被贞德慧眼识丁委以重任,在合适的岗位上发挥着自己无以伦比的作用。
就指挥能力来说,威廉觉得自己最多也就是和贞德的几个得力干将是一个级别的,和诡计多端新花样层出不起的贞德比起来,他觉得自己还差不少呢。
“威廉,上来吧,和大家说几句。”
虽然不想在这种时候毫无意义地抛头露面,但眼看在场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威廉知道不说些什么是不行了。
“感谢菲尔斯特对我的谬赞,虽然我的确参与了上述的战斗,但功劳并不是我一个人的。”
走上巨石,威廉这样说道
“除了栋雷米保卫战是我指挥的,勃艮第平定战争和对英作战中我仅仅是现任里昂总督罗兰骑士贞德小姐手下的一员将领罢了。”
“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威廉退尔先生,您就说说看您的看法吧,以您作为一名将领的观点。”
毕竟此时瑞士还没有什么像样的军事将领,他们连国家和军队都没有。所以在场的代表一听是威廉是在法国和勃艮第打过打仗的将领都很尊敬他很想知道他的想法。
“就以一个将领的观点来说,我不同意现在发动独立战争。”
“神马?!”
见威廉一上台连想都没想就否定了三森林州同盟的起义计划,菲尔斯特几个代表都傻了。
“瑞士和帝国的战力差距太大,而我们的军队显然也不会服从统一的指挥,各自为战必然会被帝国军各个击破。”
“怎么会被击败?!我们瑞士的佣兵和民兵没人怕死!我们全境动员足以招募起八万人的大军,就算帝国派十万人来又能怎样?!我们照样能击败他们!”
菲尔斯特激烈地反驳道
“你也说了是全境动员,别忘了我们有二十六个州,八万人分在二十六个州有二十六个领导统帅,一旦帝国军压境,有几个州会把部队派过来?而不会留在家里看家?还要考虑到其他政治因素,到时候我们能聚集起两万人就是上帝保佑了。”
这还是以各州没有出现叛徒和倒戈者为前提,如果是农忙时节能征召的人就更少了,因为士兵需要自带粮草装备,没有人希望自己去打仗把家里人饿死。
“那么我们就要忍受暴君的残暴统治吗?威廉退尔先生?”
继续发问是施维茨州的代表
“我们为什么非要忍受一个三百里外的暴君的残酷统治?他给我们的除了税收就是暴政。”
“那么请问,尊敬的施维茨代表,我们为什么非要赶走一个三百里外的暴君?为了再去迎接一里以外的三百个暴君吗?城镇议会里的人都是精明的商人,相比那位多少还重视骑士风范的暴君,我不认为让一群唯利是图的商人坐在头上有什么值得庆幸的。”
“附议!附议!”
听到威廉的话,一大群农村州和森林山地州的代表表示同意,对于苏黎世伯尔尼这种处于领导地位的商业城市州他们没有什么好感,帝国用税金剥削他们而商人用价格剥削他们,要是赶走了帝国,天知道这帮城市商人会怎么欺负他们。在瑞士内部,这种农村州和城市州的偏见对立和不信任也十分严重。
“你这的胆小鬼!这个懦夫!”
不知是人群中的谁喊了一句,显然这个人是独立派的支持者。
“这和爱国与否无关,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如果你们问我个人,我们是否应该反对暴政,当然,我们应该反对暴政,如果你们问我是否应该取得独立,当然,我也赞成独立,但如果你们问我我们瑞士是否应该与帝国作战,是否应该不顾一切的与强大的德意志军团作战,我的答案是不!”
看着场下那些对战争的残酷毫无理解的热血青年那仇恨的眼神,威廉沉声道
“我经历了数年的腥风血雨了解战争的残酷和无奈。战争往往在你想要开始的时候开始,却无法在你想要结束的时候结束,我们一旦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就无法轻易将他关上。”
或者说到时关上他的主动权,就不在瑞士手里了。
“那么您的原则呢?”
看着走下台去的威廉退尔,菲尔斯特淡淡地问道
“您的爱国情操,您的原则和责任去哪里了?”
“我带着数千在家乡食不果腹的同胞四处谋生养家糊口,在我看来我做的事情就是爱国。”
爱国,真的需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吗?威廉不这样认为,他觉得爱国的方法很多,平凡的爱国也是爱国。
“至于原则和责任……我离家四年,亏欠我妻子和儿子太多了,需要先偿还我在家未尽的责任,这就是我现在的原则。”
说完,威廉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