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的Mechanical angel小镇里。这里的人们还并没有奉行机械制度。
所有的人们都是拖着一副疲惫到不能再疲惫的身躯,走在大街上被烈日灼心。
“真是非常热啊!”坐在路边,单扎着高高马尾的一名女性,发自内心的厌弃着这份滋味。
“空气中的温度变化太诡异了。这里的空气不应该这么低沉。这样下去,人体内的酶活性要开始降低了……”
男人捧着一台精密的手提式电脑,开始自顾自的输入密码。
“我知道你没明白。总而言之,酶活性降低可以让人体内的物质代谢素乱,会死。”
言简意赅的解释。
“……你好烦。”还是女孩脾气的苑开始不乐意了。
“……”对方也沉默了下来。
“我说这句话不是这个意思。你好蠢——”
“我……”
“都结婚那么久了。为了伊文也应该学好怎么当爸爸吧?”
“我觉得应该跟这个没有什么关系……”
“有,当然有!”苑开始搬出自己的那一套说辞。“作为人父要有相应的形象,为了孩子美好的未来你需要做出必要的牺牲!”
“……牺牲。什么?”
“哼哼。”
苑指着科尔的鼻头,肆意的辱骂道。
“抛弃你那耿直的做法,多从内心出发为他人多做一点事情如何?”
科尔开始不乐意了。
“这代价也太大了。”科尔接着为自己辩解。“强制改变一个人的习性和抹杀这个人的存在有什么区别?”
“在作为一个人丈夫的时候就应该要有这种觉悟。”
“又是你那套必须遵守的理论吗?”
对于苑那不讲道理的强制规则。科尔这种科学派一致表示头疼。
“这些都是你从哪里得到的道理?”
“我没说过吗?”苑反而不解的歪着头。“这是我们一族的杰作呢!”
苑自豪的昂着头。一副确实应该如此的表情让人觉得心疼。
“祖上开始,就有把自己认为的世界真理的保留下来的习惯。”
“是吗?”
“没错。所以我们最讨厌半成品了。我们这里有一句话——不够完美的东西通通都是世界所不需要的。于是,我们便也不需要。”
苑说的时候明显是信手拈来。想必是记了很多次,背了下来。只是这让一边的科尔不得不陷入沉思。思考着一些关于未来的问题。
不过,科尔却还是笑了出来。因为现在他很幸福。苑在最近已经被确定怀有身孕了,在第一个孩子之后,他们终于迎来第二个结晶。
“你笑得好贼……”
“嗯。”科尔没有放下笑容。继续着自己手上的那份工作。
苑摸了摸鼓起的肚子。一时间也红了脸,不再嘴尖刻薄的挖苦科尔了。她其实非常清楚科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也是喜欢这对事情的投入到忘我的科尔。
这样的人让苑感到安心。
但苑也确实希望科尔可以再多顾及自己一点。毕竟自己始终不会是精密的仪器。如果总是被这么忽略,自己也不能保证这不懂爱情的傻男人会不会愿意和自己继续生活下去。
他们之间相识的时间其实并没有很长,只是偶然遇见了,喜欢上了。便在一起了。
这种好像应该叫闪婚。但也没什么不好的。
之后,苑会听科尔讲述一些生物研究上的问题。听他一遍遍讲述生物的奇妙性,合理性。苑不会听腻,科尔也不会讲累。
不过真要归分,苑是机械研究的。因为他有一个非常杰出的老师,所以也被寄予厚望。只是她选择了延续家族的传统,在合适的年纪与合适的人许下婚约。并且结婚生子。
苑不是很理解科尔到底在想什么,但管他呢?以后会有很多时间了解的——
一号实验地区。基地内部——研发中心。
密密麻麻的数字在屏幕上飞舞,好像要抓住前面什么东西一样飞快的向上飞腾。
正在工作的苑戴着眼镜,在研究所的各个分部穿梭,她负责各个项目的策划和调整,以及方案的许可。而科尔则在他自己的实验室做他的研究,因为两个的身份特殊,所以所长也把他们两个夫妇安排在一个地方工作。
为此,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想什么时候去找科尔。并且总会吐槽自己为什么这么粘科尔。
不过这次,她不得不去了——
“科尔!”苑急急忙忙的推开科尔研究室的大门。因为科尔正在做生物研究,苑这一鲁莽的举动无疑让他三十天的观察研究付之东流。
看着开始快速枯萎的植株,科尔头爆青筋,却还是忍住了。
“苑!不是说过不要在我工作的时候……”
可过分的苑却打断了科尔要说的话。一把抓住科尔的手,一副快要急的哭出来的表情。
“科尔……”
“…………”科尔发现事情并不对劲。但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研究被罢免了,还是遭人报复了?
这些都有可能。因为苑太过在意“正确的规则”所以惹到一些人科尔也是能理解的。
科尔抱住苑还在颤抖的身体,缓缓的摸着苑的头顶。他也是知道这时候女人最需要什么的。
“慢慢说。我在听。”
“1006号航机……被天空盗贼劫掠了!”
“?!!”
天空盗贼是由多数会飞的异种族构成的天空型海盗。在辽阔的天空中烧杀抢掠,人类是他们最喜欢狩猎的种族之一。
为了预防这种事情发生,人类在航机上一般都会装载“气息隐蔽装置”来覆盖掉航机的气息。那些拥有如同猎鹰一般视力的种族不至于在其他方面也如此优秀。一招隐蔽可谓是人类对付他们的最大武器!
而苑如此着急的原因,科尔知道两个——
第一,这辆航班是苑监督策划的项目之一。
第二,苑的父母预计今天来机械天使,这份久违的重逢,应该就是由那辆1006号承载……
也就是说,苑的父母——可能已经惨死了!
天空盗贼到今天为止,还没有过放生一个人的案例。所有人——包括小孩,无一例外的都没有留下完整的尸体。
等等,如果1006号机被劫掠了,也就是说……
“隐蔽装置出问题了吗?”
苑揉擦着朦胧的泪眼,抽噎的说。
“没有。我收到消息的时候是说在隐形飞行的途中突然被袭击的……我尝试去询问对方详细情况,但那个人似乎离开了列导器……”
“那个人有什么特征?是机长吗?”
“不是。”苑低呜的摇摇头。简述道。“所有机长我都认识,那是不属于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的声音,我确信!”
苑说到这里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一把扑向科尔,拥抱的比之前还要紧。似乎想从科尔身上感受到世界的温度。但很可惜,科尔在这个冷到连防护服都不一定能完全抵抗的冷房中可是待了好几个星期,早就挤压不出任何温度了。
但这并不妨碍两个人的拥抱,他们靠的很紧。在苑抽泣的同时,科尔的眼神却锋利了起来。
不属于机长的声音和空贼突然的袭击——这两个关键不可能没有任何联系。
航机的列导器在操作台的右下方,需要准确的向苑这边发送求救信息不可能是没有受过相关教育的普通人类。
但他怎么突然消失了呢?他在满是盗贼的航机上……又能去哪?
一系列的迷雾开始在科尔的脑海中浮现,他已经和世界没有多少关联了。他的一生在他成年之后就开始自我沉迷的状态下度过。如今的世间,他又知道多少呢?
现在所能确定的,只有在那个不知名的男人身上了。
之后科尔按着这个线索,在联系警局派发救援部队后,黑入机场的电脑,搜查了这次航机上所有的人。可在这群人之间,有嫌疑的只有三个人。
“生物学博士,谆染。这次来机械天使,据他身边的人说是为了给自己许久不见的老友庆生。还说对方一定会为了自己突然的到来大吃一惊的。这样的老顽童在平常却是个很闷的一位老家伙。”
“再之后是异种族外交官,什林·库洛玛。学识渊博,为人正直。但平时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极其邋遢,简直不像是在人们屏幕中出现的那个亭亭玉立,惹人喜爱的女子。这次来机械天使是送一个男婴托管的,似乎是在野外捡回来的一名人类男孩。估计是被原父母遗弃的弃婴。”
“最后,也是科尔看了那么多认为最有嫌疑,却也是最没有可能的人———天才机械师,辛薇娅。自五年前与一名男性结婚后就没有再回过机械天使。也是这时候猎奇成为了镇长,并且做出了举世闻名的机械创造!之前所有人一直以为这份殊荣会是这位天才少女的囊中之物。这次回来他们买了一张儿童票,一张成人和孕妇票。但更加机密的是,这次他们回机械天使是为了带一份机密的文件。”
以此看来,这次航机的劫掠事件绝不是偶然!只是……航机到底是怎么暴露的呢?
“科尔,航机有新消息了。”
助手拿着一沓文件,从大门走来了进来。
“文件给你。只是那个实验最好快点做完,上面的人在催。”
“知道了。”
科尔非常明白那些资本主义的家伙有多自私自利。如果自己真的不快点继续研究的进度,这些平时的开销上支出,会是他完全付不起的金额。
“2519年7月1号的航机被以鸟人为主的空贼团伙劫掠。根据航机遗骸中的『红匣子』所带来的影像可以看到,其为首的领头已经被确定是——食腐鸟一族的通缉犯,马伦·俭索。其在逃其间连续杀害多名生灵,手段极其残忍,无一都被掏空内脏……”科尔看到这里头皮开始发麻。自己在从事生物研究方面这么久,这种恶劣的残害还是第一次遇见。
据科尔手上疑似马伦的案件照片来看。可以确定的是——
内脏尽数掏空,在胸骨处的多处裂口可以看出是被鸟类特有的名为“喙”的口器啄开,场面血腥,多数都被侵坏到血肉模糊的地步。
“这么看来飞机上的人都难逃一死了……”在对上会以人类为食的种族,活下来的几率就接近没有了。
就在科尔这么想的时候,下一页的资料深深的震撼到了自己所有的想法。
“科尔?还在看那个吗……你干嘛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一米八的助手躬着腰,在培养皿附近细细查看。“生物病毒做好没有?”
“还没……但很快了。就差试验阶段,再进行结尾修改就完成了。”
“那快点。”助手显得很不耐烦。“每次都是我听着上面那群老家伙咕咕咕的,烦死了!”
“嗯……”
科尔最后瞅了一眼资料。
等一会,就去看看吧。
——黑色坠落物,疑似人类的黑色物体降落在红海附近。
会是幸存者吗?
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的人。
『该是什么怪物?!!』
“空贼们让我们写下遗言,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但仔细想想却也有很多。作为一个半个身体步入黄土的人居然还会害怕死亡……让那家伙知道了不得笑我!
所以我选择早点去死,比起听他那该死的笑声我还不如现在死去。
那么再见了,我的老友。我希望我在下一辈子,还可以认识你……
谆染·留”
“呜呜X﹏X,说真的我真不应该这么早死去。我想逃跑,我想喝酒啊!!!我还没有交男朋友,还没有谈过恋爱!早知道就不挑那么多了……锡马!你人呢?! ——什林·库洛玛”
“果然没有。”苑在所有人收集过来的信纸中仔细翻找着。
那群万恶的空贼只会在遗言这方面上做的人义。
冷静下来的苑已经不再寻找自己父母的遗书,那只会让她悲伤难过。在看完所有人不同意义上的遗书中能感觉到的是无尽的绝望。
这无疑深深的感染着苑脆弱的内心。
“写完遗书后就会死吧!”——这该有多么绝望。
航机的失事主要原因还没有找到。现在作为航机的负责人苑无疑要承受非一般的压力。受害人亲属的谩骂和来自社会舆论的压力都没办法逃脱。
对基本是既定的未来。苑也没有绝望。
她怀着满腔的怨恨,已经不求自己的未来有多么幸福了。她只想要例行正义——
“祖籍太爷说过——没有无尽的绝望,就只有满腔的怒火可以改变战局!”
说实话很多苑都不懂,但她也做好了花上一辈子去理解其道理的准备。
作为上个百年的血战士,说的总不会有错!
苑大步流星的冲到研究所,推开实验室的大门。隔着培养皿,对里面泡着福尔马林的『半人类』投射复杂的眼神。
“奇斯科尔,就让你来改变一切!”
里面的『人类』在意识的末端听到了这句富有极强穿透力的怨念,他尝试微睁着双眸,咕噜的水泡浮现,在意识成型的初期,他的数据库里不停的重复着——这恶毒的话语。
这就是先行者的诞生。
意为『反抗罪恶的人类代表』
对抗所有不公,抵御所有的种族侵略!装载最先进的武器,最智能的数据库。以人面为皮,以思维逻辑来拘束其“人性”。
先行者是为人类创造的盾牌——
或是屠杀他人的
『武器』
被其创造者和外界夸大的里斯,却在初次实验的时候,位于城镇废墟一角的他,被一发来路不明的激光炮连同那片废墟一并销毁!
即使最后里斯活了下来,但在大部分机体都已经受损,报仇行动无法实现的情况下,被奔溃到极点的苑给抛弃了。并夺走了他身上了核心,从高塔上毅然决然的丢弃了。
此后,伊文再也没见过自己的母亲。随后连父亲也不见了,遗留下来的只有管家机器人。还有一台经常会以父母之名发邮件过来的机器。但谁知道那东西是不是真的。在心底,伊文在一定程度上做好了两个人已经死亡的情况。
毕竟满怀希望这种行为,是很痛苦的。
“机械场现在没了,我也要赌上性命陪伊文离开这里。作为残次品,我很担心自己不能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所以——诺顿!拜托了。”
无法例行苑的任务,其被判定为——无法遵守,无法例行,无法理解——
即便如此,里斯也想要成为人类。
“机器永远不是来自地表的生命。我们是罪恶的二次生命。”
里斯说的没有感情。没有悲伤或者不甘,一副阐述事实的态度让一旁听着的诺顿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诺顿知道自己只是经常来玩的人类。和里斯在一起的时间里也永远是里斯把自己摸的透彻,自己从来没有理解过他的想法。
哪怕是一个抬头。诺顿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抱歉……”诺顿坐正了身子。正言道。“我能做什么吗?”
“嗯。有的。”里斯仿佛等待许久。接着说。“给我埃洛酶吧!如果我坏了,也绝不怪你!”
“……可,万一。”
“为什么要那么扭扭捏捏啊!”一旁的伊文被惹怒了。大言不惭的说到。“里斯都说可以了,我也在一定程度了认可你了。就不要顾虑的做!不然,我也可以——”
说到这里,伊文面目通红,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一时间,她只能嘀嘀咕咕的说着。
“代替你……”
“啊哈哈……说的也是。”
或许,当一个人努力到极点却还是被直言无法做到这件事。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要比诺顿想象的还要严重吧!
诺顿尴尬的挠了挠脸,因为他刚刚解释过,所谓的埃洛酶病毒,就是他自己。这是没有人可以模仿的来的,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方面,可能只有问生物研究的人,不……其实也没用。毕竟这东西可以影响机械,也是只对机械起作用的生物病毒。
“我一直认为诺顿你的机械的制作结构很棒啊!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再帮我重铸一次身体,肉体的那方面还是有点不方便。”
“是,是吗?……也可以,但是为什么找我?”
明明第一名就在旁边——啊!她在瞪我。
“嗯!你的结构多数遵从生物的构造上模仿并加以改进做出来的。如果可以模仿出来你的制作方法,对我成人的梦想也更进一步。”
诺顿抿了一口。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样的设计会获得他人的赞许。许久活在自我否定下的诺顿已经接受不起这份赏识。
现在是应该高兴还是表现的平静好一点,诺顿不知道。
但他重整情绪,说道。
“里斯……现在我这种制作方法可是被别人唾弃的。”祁阳之前也说过。这是一个恶心的举动,过多的认真只会让人觉得多余。坚持自己认定的想法而一头蛮进的人也让人觉得顽固不化。
这些评价都是诺顿害怕的。那他又为了什么才坚持下来的。只有诺顿自己知道。
面对自卑陈述事实的诺顿,里斯只说了一句话。
“你我都是愚民,何必去在意那些所谓高贵之人的想法。”
“话说这样说……”诺顿顿了顿。“里斯你为什么那么想成为人类?为了证明自己吗?”
“不。”里斯摇了摇头。“残次品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是和我不可分离的一个标签了。我并没有因为自己是残次品所感到不适。”
“那……”
“我想成为人类。是因为我……羡慕着人类。我想有自己的感情,我不想去理解别人在想什么之后再做出回应。我想说自己想要说的,我想被人喜欢,被人讨厌。我想要有个性。我想活着——”
“活着……”
生命如此沉重。诺顿却从未感受到半分。所谓活着,究竟是怎样的一副美景呢?有人曾经对人生的路途有所描述,而诺顿却只记住一句——
“生途路漫,彼不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