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出凶手。
凶手的真面目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接下来只要找寻线索,不断缩小范围,将轮廓中补上合理的线条,就能找出凶手了吧?
嗯,不愧是有着“两本侦探小说”和“一款悬疑解谜游戏”推理经验的我。毕业以后要不要考虑去当警方顾问呢?但我人生的第一就业志愿是被富婆包养哇,这二者对我来说都好有诱惑力啊。我到底是该放弃理想还是该认清现实呢?
不过这个抉择未来的人生难题还是先抛到一边去,重要的是解决眼下的难题。
比如,怎么打开面前这扇“因为我把公寓的钥匙丢在了学校,所以暂时无法打开”之门。
“哟,没带钥匙吗?”
住在我隔壁的男人,在幸灾乐祸地从门缝中探出头来看我。
“是啊。丢教室里了。”
“来我家?”
我犹豫了一下,接受了他的邀请。毕竟我和他也算是熟人了。
男人名叫坂本羊,比我晚半年入住这所公寓。据他所说,这并不是他的真名。
(名字的读音是:坂本(さかもと/Sakamoto)羊(ひつじ/Hitsuji)。)
他打开门,我连鞋都没脱就直接走了进去。
房间还是和我上次来时一样。
客厅里遍地都是空啤酒罐和烟头还有外卖盒,窗帘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拉开过了,上面已经积了一层灰。沙发上还盖着一叠被子,茶几上的烟灰缸已经被烟屁股挤满了,静音的电视上放着无聊的广告。
“你这还真是过脏的啊……”
“我自己住着舒服就足够了。”
他是日本人,但他的普通话却比很多本土人还标准,反而他的日语发音却带着时隐时现的关西腔。
“你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吧。”
我看着这间充满垃圾的房间,苦笑。这哪里有坐的地方啊?
“撮箕和扫把在哪?”
“大概……没有?”
……
哇,这人真是邋遢的没救了。亏他长着一张那么帅的脸。
于是我去房东那里借来了清洁工具,把他家整个打扫了一遍。可那家伙简直就像和自己无关一样,躺在沙发上看着通俗电视剧。还时不时把喝完的啤酒罐丢在我刚打扫完的地面上。
在接近两个小时的打扫后,终于将他家打扫得一尘不染了。沙发上的污渍全部被清除了,地上的啤酒罐堆满了快两个杂物箱,黏在地板上的不明物体也被我费了好大得劲弄走了,甚至窗户里里外外都被我用抹布擦得噌亮……
事先声明,我并没有洁癖,但凡是个正常人,见到那副地狱绘卷都会变得跟我一样神经质(暂时)。
“谢谢啦。”
谢你个头啊!明明给人添了麻烦,事后还嬉皮笑脸的家伙全部给我去死吧!
“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来看看想点什么吧?”
他熟练地打开手机上的外卖点餐APP问我。
“随便好了。”
“总把‘随便’两个字挂在嘴边会被人讨厌的哦。不管谁都不会喜欢没主见的家伙。”
也没有谁会喜欢住在垃圾堆里的家伙啊。
“所以要吃什么?”
“说了,随便。”
“没什么随便的。呀,我发现中国人真的很喜欢说随便呢?是为了不麻烦他人吗?”
“可能也包括这个意思吧?反正我说随便是希望按你喜欢的来。”
“可是啊。我会问你想吃什么,不就是想按你喜欢的来吗?这样的话就矛盾了吧?把问题在两边甩来甩去,之后让双方都不耐烦。”
……?
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回想起来,我对时雨说过无数次“随便”呢。最后她好像都是有些不情愿的做决定……原来是这样吗?
会问对方“想要怎样”,是因为重视对方的感受啊……如果不在乎的话,根本就不会商量吧?
等等,时雨重视我?
诶啊?不、不可能吧?
我在想什么啊!怎么可能啊?这种事怎么可能啊……校园偶像不去现充集体跑来重视我这种不起眼的小角色,你当这是轻小说吗?
“喂,你还没想好点什么吗?”
“那、那就千页豆腐?”
“OK。诶,你脸红什么?”
谁说我脸红了?我才没有脸红。
这属于大脑因为兴奋而释放肾上腺素导致面部毛细血管扩张。
#30
下课铃响了,教室里的同学都已经快坐不住了。靠着教室后门的同学甚至已经把门打开,准备第一时间溜走。
“今天的课程结束,同学们下课。”
老师宣布下课后,教室里就立刻哄闹起来。桌子和板凳被挪动的噪音、同学们交谈的声音、匆忙或是悠闲的脚步声……
“齐让,一起回家吗?”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
齐让将装满课本的单肩包背上,拒绝了我。
我稍有些吃惊,因为这是齐让第一次拒绝和我一起回家。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会发生昨天中午那种事。
他现在应该在生我的气吧?
还是说……不想再因为我惹上麻烦,所以想和我撇清关系吗?
“齐让……”
看着他打算离开的背影,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双脚自己动了起来,跑向他。
“嗯?”
他疑惑地看着连自己不知为何要去抓住他衣角的我。
“我……”
好尴尬。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让等着我开口说些什么,可我并不知道这种情况该说些什么。
这时,嘴巴却自己张开了,顺着本能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别……离开我……”
体温上升了,焦躁与害羞伴随着心跳与呼吸加快了频率。
“你说什么?”
所幸声音很小,没有被他听见。不然我一定会立刻把他打晕!把他打到失忆为止!真的是,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丢脸的话啊!!
“没什么,你、你你你不是有事吗?快走啊!”
“可是,明明是你叫住我的?”
“快走啦!别废话。”
“哦、哦。”
齐让满脸都写着“懵”字,被我推着往前走。
……
我一个人迎着夕阳走在回家的路上。周边的人都是成群结队、有说有笑。
今天没有社团活动,安然和齐让都说有事,所以也只有我一个人回家。
好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有想说的话,却没有倾诉的人。
总是有种,手边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想要抓住,可伸手抓住后,却发现只是一团空气……这样的感觉。
那在我没有主动和他搭话之前,他是不是每天都像我现在这样呢?
不……及时是和他成为朋友之后,他也总是做着“一个人才会去做的事情”。
除我和安然以外,他基本上从不和人主动交流。遇到了麻烦也不会告诉我,总是什么也不说。
从来不和他人商量,擅自去做一些奇怪的事、说一些奇怪的话。
总是形单只影,宛如“孤独”的代言人。
还说什么要拯救我。
明明从很久之前我就已经被你拯救了啊……
#31
我按响了门铃,然后听到了房子里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你好……”
开门的人是个中年妇女,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把不锈钢锅铲。看样子应该是正在准备晚餐。
“阿姨你好,我是常谷文的同学。”
“哦哦,原来是常文的朋友啊——常文!你朋友来找你了!”
“来了!”
里面的房间里传来常谷文的回应。过了一会,一个戴眼镜的胖子匆忙地跑到门口。
“好久不见啊,文哥。”
常谷文惊讶地看着我,再看到我“敢揭穿我就杀了你”的恐吓眼神后,他颤颤巍巍地说道:
“原来是老齐啊,快、快进来吧。”
说完,他转身带我去他的房间。
“那我先去准备晚餐了?你们好好玩。对了,同学,你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不用了阿姨,我已经吃过了。”
“诶?这么早?”
常谷文有点胖,看上去大概有一百八十斤。脸上的肉把眼睛挤得睁不开,衣服比普通人大好几码。
如果现在我们打起来的话,以他的体型优势,输的人绝对是我。不过他却非常害怕我,可能是因为那些无中生有的传闻,也可能是担心母亲的安危……怎样都好,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
“进来吧。”
在得到他的邀请后,我进入了他的房间。他将房门锁上,坐在一张电竞椅上。
他的房间很乱——这么说都是在夸奖他,他的房间简直和坂本先生有的一比。
拉着窗帘的房间里,只有日光灯供给着照明。地上还有不知道多久之前吃剩的薯片包装袋和泡面桶。衣架上的校服看上去已经好久没有洗过了。最无法容忍的是,他房间里,对着床头的墙上还贴着一张超大号的时雨的海报。从角度来看,这估计是他偷拍的。
“初次见面。我想,我应该不需要自我介绍了吧?”
正如我所说,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刚才在门口的称兄道弟只是装出来的。
“齐让……”
推理就是不断通过线索来缩小范围,从而得出真相。关键性的线索永远都是由“案发现场”、“目击者”、“被害人”这三者提供的。
而我面前这位被害人,就是第二起事件唯一的目击者,我预感他能为我带来很多线索。
顺带一提,我原本想去找第一个被害人,可是却听说他全家都搬走了。
“现在我问问题,你只要回答就行了。”
“我凭什么听你的?”
“就凭这个。”我指着他衣架上的校服,“你并没有退学,对吧?”
原本细小的眼睛被瞪大了,他可能从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维护着的骗局会被我揭穿。
“今天真热啊,因为气温回升的原因。在外面闲逛一整天,恐怕衣服都被汗湿透了吧?”
他鼻子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喉结上下跳动了一下,大概是咽了口唾沫。
“你并没有退学,只是不敢去学校而已。但你妈妈不知道这件事吧?你也害怕被她知道,不想让她担心。于是每天穿着校服在外面溜达,除了学校和可能被你妈撞见的地方,你怕是哪都去过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还用说吗?”
我指着自己的脑袋。
“因为我是天才名侦探高中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