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侠

作者:刑部33 更新时间:2021/5/19 1:59:58 字数:4999

1

——“使徒”。

他们有的身披重甲,有的口吐剧毒。

这些奇异而不尽相同的战甲究竟来自何处?

没有触碰到“使徒”之力的人,就算是有齐天高的智慧,也得不出这问题的答案。

“使徒”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是圣战的开端。

由黄衣王欧顿·无面领导的新生政权与旧王展开的世纪之战。

若不是亲眼所见,人们是无法想象那漂浮在天空中,生有羽翼怪物,在弹指之间就摧毁了整只军队。

欧顿从天上借来了神的力量,又将这力量分给自己所认可的王,得到授权的王再将力量赠与值得信赖的骑士。

靠着这些不可思议的“使徒”们,欧顿夺得了这片大陆的统治权。

但在取胜之后,新的皇帝只是将领地分封给立下汗马功劳的王们,自己则是一头钻进新修筑的皇城里,从此不见踪影。

据说那繁华的城市里,有着会飞的马车和高耸入云的塔,在那里居住的每个人都是欧顿钦点的骑士。

但这些都只是人们的一面之词,那之后从没有人到达过皇都,每一个出发前往皇都的人都失去了联系,像是被抓去了另一个国度。

有人猜想,黄衣王已经死了,得到伟大力量的他,付出了应有的代偿。

也有人说,黄衣王只是在研究更加强大的力量。一旦他再次现身,带来的将是不容反抗的强权。

欧顿和他的皇都一起,笼罩在难解的谜团中。但使徒的秘密,却逐渐为人们所发掘。

被授予力量的骑士不得违抗王的命令,王的死亡会夺走所有被给予的1力量。

但令人费解的是,被王所驱逐的骑士却能够保留自己的使徒之力,尽管它会变得残缺与贫弱。

被驱逐的骑士能够效忠于新的王,从而取回自己的力量。但只要被打上了“驱逐”的烙印,骑士的信誉就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这种人的下场通常是四处流亡,郁郁而终。

骑士与使徒关系的谜团似乎只是“使徒”秘密的冰山一角,但真正接触到“王”的部分时,人们却惊奇的发现它是如此的简单而直接。

坦白来说,人们掌握了拥立新王的能力。

只要拥有使徒的力量(哪怕已经消散),在持有“王器”的情况下得到另一位王的认可,新的王便就此诞生。

哪怕你没有领土,没有信徒,但你依旧可以分封骑士,交付“使徒”的力量。

说起来简单,可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是完全无法理解“王器”这个概念的。

当一个新王诞生,就意味着有一位旧王失去了它的力量。

万物都是守恒的,从地下冒出的泉水,注定是某一处落的雨。

比起夺取,或许用传承来形容这种关系更加合适。

但就算如此,人们对于使徒仍旧还有诸多不解。

“使徒”的力量是否是恒定的呢?

“使徒”是否是关于灵魂的杰作?

这些奥秘都和黄衣王一起隐藏在那座伟大的城里,不为人们所知晓。

而欧顿留给这些还在世界上经受苦难的王与骑士最后的遗产,也只有一场大梦。

2

“起来!修恩,快起来!”

睡梦中,修恩隐隐约约地听见了谁的呼唤。

那声音似乎并不属于梦境,而是来自于一个更接近的地方——现实。

猛地睁开眼睛,修恩发现自己依旧睡在简易的帐篷里,叫醒自己的阿德拉就坐在身边。

难不成是强盗找上门来了?

他刚想说话,却被对方给制止了。

“我们似乎有麻烦了,你仔细听听外面的声音。”

阿德拉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冲着帐篷外指了指。

被提醒过后,修恩这察觉到外边的确有一阵不寻常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中游动时发出的窸窣声。

但这附近都是一片荒凉的沙漠,哪来的水呢?

“我去看看,阿德拉小姐。您就呆在这里不要走动。”

修恩想到的还是昨天老人的遗言,他小心翼翼地穿上外套,掀开了帐篷的门帘。

此刻正是天将亮而未亮的时刻,外面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火把与人群。

死一般暗淡的天幕下,是一成不变的荒凉景象。

就在修恩以为只是什么风吹草动时,那声音却变得更加响亮了。

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然后惊讶地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那声音,竟是来自于自己脚下。

有什么不好的玩意正在自己脚下游动,且越来越近了。

“不好!”

轰!

话音未落,原本帐篷所在的地方轰然倒塌,沙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沙尘弥漫之间,现出了黑色骑士的影子,抱着惊魂未定的阿德拉,险而又险地跳到一旁,躲开了这次袭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想我们大概是被什么非人的怪物缠上了,阿德拉小姐。

请不要离开我,现在恐怕没有时间休息了。”

两人之间早已形成了不用言说的默契,阿德拉立刻明白修恩的意思,牢牢地攀住骑士的脖子,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一声低吼后,无首忏悔者手持巨剑,带着背后的少女不停地腾挪脚步,和声音来源的方向保持面对。

如果这时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传出声音的地面上,黄沙像是潮水般涌动。

“嘎啊啊啊啊!!!!”

经过了一段漫长的对峙后,似乎是明白偷袭没法奏效,潜伏在地底的怪物终于失去了耐心。

伴随着一声难听的吼叫,无数只巨大的、酷似蟒蛇的生物破土而出,将骑士与少女团团围住。

砂石一般粗糙的鳞片布满了它们丑陋的身子,却不像蛇那样长着尖尖的头,它们的身体就像一条粗大的绳子,前端长着一张恶心的大嘴。这玩意的嘴巴似乎永远没办法合上,巨大的两排尖牙暴露空气中,其间不停地流出黄沙与恶臭的粘液,淌落在地面,发出“嗤嗤”的声响。

一对蜗牛一样细而长的触角从它们的嘴巴两边伸出,前端各长着一枚可怖的大眼,贪婪地望着眼前的猎物。

如果硬要说的话,它就像是蜗牛与蛇在酒馆邂逅的产物。可这长相完全没能继承两者的美感,反倒是将爬行动物与软体虫的恶心之处体现的淋漓尽致。

“阿德拉小姐,照我现在的状态,恐怕是无法在同一时间对抗这么多敌人,请您抓紧我,我们要突围了。”

“修恩,如果实在不行的话...”

“阿德拉小姐!”

修恩的声音突然提高八度,打断了少女。他完全明白阿德拉想要说什么,

就同阿德拉了解他一样。

无首的骑士转过身来,尽管只能看到一丛绿色的烟雾,但阿德拉仍能感受到修恩的歉意。

“那么,准备上了!”

阿德拉拼尽全力搂住无首忏悔者的脖子,后者如天马一般朝着前方猛冲。

佝偻着身子,几乎紧贴地面的骑士像是在用四足爬行。他双手的剑不时插入地面来矫正前进方向,面对这种庞大但迟钝的怪物,这样的移动方式无疑是相当有效的。

周围的怪物眼见骑士非但没有逃跑,反倒是送上门来,纷纷发出骇人的怒吼扭动着肥硕的身躯朝两人靠近。

涌动着绿色火焰的审判之剑不配吹灰之力便穿透坚硬的鳞甲,刺进怪物的皮肤。

但这些足以令普通人类瞬间断气的劈砍与穿刺,对于这些庞然大物们来说可算不上什么伤害,只会徒增它们的狂怒。

如果无首忏悔者三秒钟就能蒸发一个人体内的血液,那么对付一只怪物则最少需要一分钟。

而就现在而言,修恩明显是无法在一只怪物身上浪费一分钟的。

黑色的骑士带着少女在怪物之间闪转腾挪,他为了保护少女无数次放弃近在咫尺的空隙。

渐渐地,无首忏悔者的盔甲沾满了怪物的血,布满伤痕。而阿德拉的身上却未受丝毫伤害。

“使徒”的力量并不是无穷无尽的,尤其是对于修恩这样的“被驱逐者”而言。

在盔甲崩溃的一瞬间,力量将会从他身上消失,迎接两人的只有死亡一途。

“阿德拉小姐,照这样下去恐怕我是撑不到最后了。”

在怪物此起彼伏的嚎叫之间,响起了苍老而疲惫的声音。

尽管化身为使徒时,修恩的声音中毫无感情,但阿德拉却察觉到了一丝绝望。

“别说话!修恩!你不是说过要和我一起去皇城吗!?”

“是的,阿德拉小姐。我一直都在路上。”

阿德拉看见骑士转过头来,盔甲之下的虚无之中,流动的分明是骑士的血。

“停下!修恩!停下!”

为时已晚。

阿德拉只感到手上一空,下一秒人已经来到了半空中。

黑色的骑士抓住她的手臂,像是抛沙包那样将她整个人抛了出去。

这些丑陋的怪物可没有什么智慧,它们只会盲目地猎杀活动的东西,愚蠢地将自己的疼痛全都归结于眼前黑色的骑士,再如暴雨般倾泻自己的怒火。

阿德拉被顺利地抛到了远离怪物群的位置,尽管骑士已经精疲力尽,但用“使徒”的力量丢出一个少女远比想象中来得容易。

所有的怪物都被修恩吸引了,它们像是洪潮,无首忏悔者瞬间便被淹没。

丢出阿德拉的动作,就是他最后的破绽。

“不!修恩!”

阿德拉无力地捶打地面,她仿佛听见了漆黑的盔甲被撕扯,人的血肉被碾碎时发出的声音。

那也是她心脏破碎的声音。

“谁来帮帮我!谁来救救我们!”

少女无助地呐喊,眼见着双手渗出鲜血,还是不停的捶打着沙地。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那些怪物会被自己的血腥味与呐喊所吸引,进而转移目标来啃噬自己。

令人惋惜的是,一个少女的哀嚎,比起巨兽的怒火、比起整个荒原,都太过微不足道了。

“喂,孩子。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就在阿德拉泪如雨下,几乎要昏厥的时候。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透过恶兽的咆哮传入耳朵。

她抬起头,发现被泪水所模糊的视野中竟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拜托了,救救修恩!他就要被怪物吃掉了!求求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无法看清那人的模样,无法看清那张长满胡茬的脸,但她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被巨噬蠕虫(Dhole)给缠上了吗?这可真是不得了...”

男人伤脑筋地挠了挠头,尽管言语中充斥着不情愿,但从腰间的枪套里取出一对左轮手枪握在手中。

什么?他难道想用这两把手枪干掉这些怪物!?

他疯了吗?

阿德拉茫然地跪坐在地,看着男人抬手瞄准。

他一本正经地用手指扣住扳机、再松开、再扣住...

仿佛自己真的能靠这两柄小小的手枪杀死那些庞然大物。

然而,现实往往比想象来的更加不可思议。

“枪侠(Roland),该干活了。”

男人的嘴唇一张一合,轻轻的呢喃就像是对爱人的耳语。

但若是你真以为这是情侣之间的你侬我侬,就大错特错了。

一阵强风自两人头顶刮过,阿德拉用手背擦去泪水,但看清男人的模样后她不由得大吃一惊。

头上戴着奇怪的宽边圆顶帽,他的衣服长长地拖在脚边,似乎用某种黑色的动物皮革做成的,正面却完全敞开。

灰色的裤子上布满了破洞,那粗糙的材质看起来似乎有着相当的耐久度,很难想象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样。而男人刚刚拿在手上的两柄手枪像是掉进熔炉一般变得通红,隐隐还能看见火花跳动。

骇人的是,那敞开的衣服下以及从长袖中伸出的并不是血肉包裹的胸膛与手掌。

那分明是森森的骸骨,被炽烈的火焰烤的焦黑,甚至已经出现了碳化的裂痕,仍在剧烈地燃烧着。

刚才阿德拉看见那张胡子邋遢的脸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骷髅。但就算是全身上下都冒着火焰,她那一头披肩的长发却依旧亮丽,披在脑后随热空气上下摇摆,仿佛在宣告它才是这幅身体的主人。

“如果你曾见过一个叫枪侠的男人,请一定告诉我!”

出人意料地,骷髅竟然开始大声歌唱。是和刚才男人的声音截然不同的,沙哑的女子歌声。

它那光秃秃的骨头手指开始疯狂地扣动枪机,眼睛却看也不看那些怪物,像嬉皮士那样不停地晃动身子,俨然只是一通乱射。

所幸的是,那些怪物身材庞大,就算是不加瞄准,只要大致方向没错也能有效地命中目标。

赤红色的子弹便像不要钱一样带着刺眼的光从枪口飞出。成百上千颗子弹化作金属的暴雨,齐齐射向远处的蠕虫群。

轰!

与平时常见的沉闷反馈声不同,这些枪弹在命中后产生了惊人的爆炸,伴随着雷鸣般的巨响,每一颗都带去怪物身上大块的皮肉。

比起扫射,这样的攻击方式用“轰炸”来形容更加贴切。

果不其然,那些被称作蠕虫的巨兽在遭受到新的威胁后齐刷刷地看向两人,然后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他的手里攥着三张牌,那是‘囚徒’、‘影子女士’与‘推者’。

他穿过可怕的荒原,见过巫师与他的水晶球。

那颗透明的球里,映照出卡拉之狼的影子。”

阿德拉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首歌。

男人(女人)还在大声地唱着,尽管那歌声无比难听,却比怪物的怒吼更加震撼人心。她的声音强而有力,顺着吹拂的风一定能飘到很远的地方。

蠕虫们一拥而上,枪手也一颗没有停止射击。

于是,在直冲而来的怪物与骷髅之间,形成了一道由爆炸与火焰组成的墙。

这一刻,仿佛射手才是捕食者。这些狰狞的巨兽前仆后继地上前,却只是飞蛾扑火,无法越过雷池一步,接连倒在扫射之下。

“他的耳边,响起的是苏珊娜的歌。

如果你遇到他,请一定告诉他——”

这场拉锯战不知持续了多久,一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天空重新变成白色。

暴雨般密集的枪声终于停下了,阿德拉的脑袋却还在嗡嗡作响。

这片土地上,再也听不见怪物的吼声。

她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枪手,两人面前不远处是由蠕虫的尸体堆成的山丘,山的那边是生死未卜的骑士。

“如果你遇到他,请一定告诉他。

我和他一样,在追求那神秘的黑暗塔。”

不知扣动了多少次扳机,骷髅将双枪收回枪套里。

下一瞬,燃烧的火焰猛地一闪,光芒消逝后,枪手又变回了刚才那个健硕的男人。

变回了那个有着古铜色皮肤,邋遢胡茬与棕色卷发的男人。

他用自己那磁性的嗓音唱完了歌的最后一句,那轻松的态度和刚才射击时判若两人。

仿佛刚才那场令人胆寒的屠杀与自己毫无干系...

察觉到阿德拉的眼神,男人轻轻了叹一口气。

“好了,孩子。去看看你心心念念的男孩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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