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艾希,我们都知道,你不该这么做。”
面对自己女儿的步步紧逼,穆坦似乎退无可退。他已经背靠墙壁,但艾希还是不讲道理地往自己身上贴来。这让穆坦的心中产生了一种不曾有过的挫败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却也从未这般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是一个如此失败的父亲。
“我不应该这么做,但这并不影响我想不想这么做。”
艾希轻轻地坐上穆坦的大腿,用纤细如水蛇的双臂绕住穆坦的脖子。
“我会这么做的,如果这是唯一让你留下来的办法。这的确是不可原谅的行为,但强大的责任心会迫使你停留在我身边。况且在这片荒漠中,能够抱女人的机会可不多,我说的对吗?”
她将脸凑到穆坦的耳边,挑动**的低语和年轻女人独有的体香像是神经毒素,让穆坦有些思考不能。
继承了极恶教徒的艾希·晨星和父亲穆坦·晨星一样,她的肉体被赋予了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年轻活力,艾希那副精灵般的面孔也得益于此,仍旧呈现出刚褪去青涩的美好模样。任何一个生理健全的男人在面对如此美女的引诱,也难以保持理性。
更何况,艾希说的没错。虽然并不是没有,但穆坦的确难得能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寻得宣泄,他与苏珊的爱充其量只能算是“精神交媾”,仅凭冥想也无法消除生理需求。
他的兄弟正在提醒他,上一次放松是几个月以前了。
但一切都是如此巧合,穆坦今日来此有着无比重要的目的,这就像是命运的结果,甚至能够压制住最深层次的渴望,让他保持清醒。
“艾希,听我说。”
穆坦按住艾希·晨星前去解开自己腰带的手,将其抓起像是祈祷似的放在胸口。他的大脑中有足以烧毁黑龙森林的一把火在剧烈地燃烧。但理性却像是一盆冷水,将那些不纯的火焰尽数浇灭,只留下滚滚白雾与灼人的痛感。
凝视着艾希惊讶而疑惑的双眼,他的脑海中不停地闪现某人的脸,那是曾向王献上至死不渝之忠诚,守护这片土地的骑士遗容。
瑟罗梅·空,你到底为何而死?
一想到这问题或许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便让穆坦的心愈加沉痛。
“瑟罗梅·空死了,我们得去找哈维尔,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开口的瞬间舌尖传来一股腥甜的滋味,他这才发现自己不自觉间咬破了嘴唇,一丝鲜红的血顺着嘴角留下。
男人的猜想是对的,艾希听见这个消息时的反应想象中一样。她的眼中流露出茫然与讶异,最终转变为犹如实质的震撼与悲伤。
下一刻,她从穆坦身上站起,用颤抖的手扣上扣子。在那期间,她一共扣错位了三次,还有一次是忘了把领巾带上。
可以的话,穆坦真不想用这种方法来围魏救赵。
“瑟莉死了!?这怎么可能!?要知道永痛药师——”
她的疑问只是出于一时难以接受与不愿相信,艾希·晨星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不再继续说下去,因为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
“没错,她是被使徒给杀死的。而且假设我没想错的话,应该是亚瑟·北风那帮老家伙搞的鬼,正因如此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哈维尔——”
“开什么玩笑!!!!”
等到回过神来,艾希发现自己正抓着穆坦的衣领,将其举在半空中。好笑的是,这是她一直以来都想做,也不敢做的一件事。
如果能算得上是安慰的话,那么这个目标总算是实现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父亲,你一直以来都不愿意告诉我任何关于圣战的事,但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认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艾希将穆坦放下。在两次深呼吸略微调节下心情后,她重新睁开眼睛注视眼前的男人。
嘿,他可是你的父亲、解放荒原的英雄、枪侠的拥有者、最强的骑士之一...
她这么想着,却没办法能让自己的心好过半分。要知道,穆坦·晨星有着一长串头衔,站在这里就是让她念上十分钟也不一定念得完。
但这一切都不是他抛下一切,跑去流浪的理由,不是吗?
艾希下定了决心。
“告诉我,亚瑟·北风是谁,我们面临的到底是什么。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是的,她有权知道这一切。
2
或许我们之前提到过,欧顿·无面也就是黄衣王掀起了革命,推翻了旧王的统治。
但你我都知道,这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讲清楚的事情。因为这片大陆辽阔无比,居住着各种各样的人、动物还有怪物...
欧顿是个天生的战略家,他明白自己最大的底牌就是使徒的力量,但也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力量泛滥的下场。
就和奥林匹斯的诸神互相牵制一样,这位伟大的统治者将力量分给了少数人,让他们为自己效力。他不在乎这些家伙性格如何,能力怎样,是否值得相信。只要他们有足够的价值,愿意和自己一起反抗旧王,这就足够了。
他掌握着绝对的力量,而有野心的家伙们正好能帮他牵制。这可谓是一盘好棋。
像是希腊神话中哈迪斯分管冥界、宙斯司掌天空、波塞顿统治大海,欧顿将大陆分割成大大小小的战场,每个战场都派遣强大的使徒坐镇,他们将会战胜这片土地上原有的统治者,然后成为新的主人。
每片领地都有各自的审判者,可一到荒原,如此荒芜而贫瘠之地,欧顿·无面也不由得有些头疼。
欧顿需要通过荒原前往另一边,但他的军队里没有熟悉这片可怕土地的战士。这里怪物丛生,地势复杂,时不时还有威力可怖的沙尘暴。就算是费财费力打下了这片土地,也会浪费不少时间。,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欧顿的军队驻扎在该隐的第二个月,事情迎来了转机。就在欧顿准备放弃攻下荒原绕道而行时,一个男人只身来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是留守荒原的旧王军队里的人,军衔高至大将,说是荒原的第二把手也不为过。然而他居然想要投靠欧顿一方,理由也是听来相当荒诞的“解放”。
其他将领都对其嗤之以鼻,认为事出必有诈。但欧顿却从这个男人的口中,接受了来自荒原的黑暗。
因为荒原无法生产作物,这导致大部分物资都需要依靠外界进口。而荒原最大的经济来源莫过于矿石和交叉贸易,这种方便的生意自然而然都落到了官方手里。不仅如此,他们还从一般民众手里榨取一笔高昂的税金,这让普通人本就艰难的生活雪上加霜。
那么,荒原人民能够维持生活的手段是什么呢?
就算放眼整片大陆,荒原也算得上是相当大的一片领地了。
而这样大的地方,自然就能生出不少的人。这也生成了荒原的一大贸易,人口贸易。
他们有着过剩的劳动力,而某些地区正好需要劳动力。这样的买卖一拍即合。
人们起初会感到愤怒,抗争,但最后都会倒在饥饿与灾荒的脚下。
能够活到现在的,都是早已麻木的人。
正是这样缺失人理与道德的交易,养成了荒原扭曲的生态。
男人想要打破的,就是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的病态。
因此,在一晚上的相谈之后,欧顿·无面慷慨地赐予了男人自己的血,条件是两个月之后欧顿的军队必须能够开过荒原。
起初,他只是以这样的方式向男人施压,他以为两个月后让男人执掌军队,攻下荒原就是手到擒来。
但这段时间里,欧顿没几天就能见到飘上天空的黑烟。以及,随着时间走动——
逃兵、难民、中立者...
按常理来说,总该有逃离战场的人,而该隐无疑是一个好去处。
他们却未迎来哪怕一个难民。
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疑惑——这片荒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切的疑问都在两个月后迎来了解答。
当这天的朝阳升起,男人带着一队士兵来到了欧顿的军营前,他们每个人身上的甲胄都沾满了黄沙与干结的鲜血。
“我已经达成了和你的契约,你们的军队可以通过荒原了。”
欧顿看着男人的眼睛,恍然大悟。
荒原本就是一个牢笼,没有保驾护航的人,一般民众根本就无法出逃。而荒原这样城市分散,战力分散的地域,无疑是使徒之力大放异彩的场所。
它就像是天然的密室,即使相隔不远你也绝不会知道杀手正在朝自己悄悄靠拢。
如果一百个人能够反抗,就杀掉五十个人。如果五十个人还要反抗,那么就杀到最后一人。如果一个人仍然举起了刀,一人不留就是策略。
欧顿猜测男人杀掉了荒原三分之一的人,事实上是二分之一。
他从男人的眼睛中看见了释然,也明白这并不是一场纯粹出于恶意的屠杀。
但为了拯救少数人而牺牲多数人,这个前提从一开始就错了。
很明显,男人理解并接受了何为牺牲。
但他抛弃了更加重要的一项特质,一项作为人的特质。
——仁慈。
因此,当欧顿告诉男人,这片土地从现在开始属于他时,男人并没有像背后的同伴一样欢呼雀跃,而是错愕的站在原地。
“为什么?”
他这么问欧顿,而欧顿也回答了他。
“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穆坦。你并非缺少才能,只是需要时间而已。要知道,天才总是需要比普通人更多的时间。”
就这样,欧顿带着军队开过了荒原。
一年之后,欧顿打下了旧王的首都。然后召集所有骑士分封领土,男人却没有到场。
3
“父亲,你一直告诉我我们在进行一场伟大的战争,但你不曾告诉我实情。
看着你杀死那些可怜的人们,有那么几个夜晚我真觉得你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鬼。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艾希晃晃脑袋,轻轻握住穆坦的手,仿佛这样男人就不会被自责抓走。
听到这里,她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
毕竟再怎么慌张,既定的事也于事无补。他们接下来还有任务。
“作为交换,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
我们一起在荒原流浪了七年,老实说那真是我迄今为止过得最快活的一段时光。”
“是吗?我倒觉得你没遇见我会更好呢。”
穆坦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讲述变得有些沙哑,他看见一旁的桌子上有水壶,抓起来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艾希,虽然我很想再告诉你一些过去的故事,但我不得不开始说亚瑟·北风和瑟罗梅·空的事了,因为它关系到我们的现在。”
艾希点了点头。老实说能从穆坦口中得到这么多信息已经是意外之喜,她能够理解穆坦不想让自己了解这段黑暗的过去,就和哈维尔还有德普一样。每当艾希向他们问起过去和穆坦一起打仗的事,两人便含糊其辞。
“亚瑟·北风是瓦沙克的旧领主,他的家族统治瓦沙克领已经数代了。而一听说欧顿的计划,他立刻就倒戈加入了欧顿的军团,成为反攻旧王一大将领。
像亚瑟这样叛变的领主有很多,这在旧王的统治下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他真正引人注意的时候是圣战结束后,虽然没有到场,但我有请人帮忙传信。亚瑟当着所有骑士的面请求欧顿入住旧王的宫殿,并希望他能够废除目前的领主制度,将所有权力集中于统治者一人。这在当时可是炸开了锅,要知道有不少人都是为了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土才跟着欧顿出生入死的,亚瑟这项提议无疑会四处树敌。
自然而然的,欧顿不光没有入驻旧都,也没有取消领主制度。他甚至没有怪罪亚瑟,仍旧将瓦沙克领交给他管辖。但从那一刻开始,亚瑟和许多领主就结下了梁子。听说后面好几次他都派人前往新王城求见欧顿,但完全没有回信。
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就在几年前,我听路过的商队说,亚瑟和隔壁领主产生了矛盾,最后演变成了一场战争。那个领主被亚瑟长驱直入攻入首府,钉死在了自己家的花园里。这件事在领主之间引发了轩然大波,几个靠的近的领主以‘和平干预’为由联合进攻亚瑟,一场大战之后,瓦沙克领化为了一片焦土,亚瑟·北风也消失不见。
‘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一个不留!’
这是我从商队那儿听来的原话,据说瓦沙克领内几乎所有人都被杀死了,亚瑟会想要复仇也是必然。”
一边说着,穆坦时不时喝一口水,等到拿起水壶往嘴里倒却什么也没能倒出来,他这才发现慢慢一壶水已经被喝光了。
“那为什么就能肯定这是亚瑟在向我们复仇呢?明明我们没有招惹他。”
“那是因为——我有个朋友在该隐居住,他那天似乎见到了可疑的人离开福卡斯领前往荒原。”
“是吗?这么道听途说可不像是你的风格...不过小心点总是对的,我这就写信传给哈维尔叔,让他留在海雷德等我们过去。”
见艾希接受了这套说辞,穆坦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向艾希坦白自己见过凶手,但他觉得在阿德拉和艾希见面之前还是不要说太多比较好。
“那么,拜托你了。”
两人的交谈刚刚告一段落,便传来了敲门声。艾希前去开门,发现是前来通报的卫兵,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在谈话声中,稍不留意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4
穆坦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一顿丰盛的晚餐了。
犁德的人们见来了这样尊贵的客人,各家各户都拿出美食美酒前来招待。以至于占据整个餐厅三分之一面积的硕大餐桌都被装得满满当当。
居民们太过热情,以至于守卫不得不取消聚餐环节,仅允许旅团成员在餐厅用餐。
可穆坦没想到,这还只是开始。
留守在避难所的土匪们纷纷向首领的“父亲大人”敬酒,还偷偷地往穆坦手里塞些什么东西。最可笑的是,当一个长得像是大一号的阿莫里·诺拉斯科的家伙前来敬酒后,他突然感觉手心一阵刺痛。他摊开手一看,发现那家伙居然塞给他一颗自己的金牙。
面对这种献殷勤的行为,艾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开始就在一边默默地喝着酒,看着这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推杯换盏,开低俗的玩笑。
这场盛宴一直持续到午夜,直到几乎所有人都躺在餐厅的桌上、地上、椅子上,这才称得上结束。穆坦已经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杯酒,优质黑麦酒和奶酪酒各占了他肚子的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一填满了各种肉类和香辛料。
“差不多该去休息了吧?”
艾希放下手中的酒杯,走过来扶起摇头晃脑的穆坦。
“是...啊...睡个好觉...宝贝儿...”
就算再怎么能喝的男人也禁不住几十个土匪的轰炸,穆坦醉醺醺地站起身,一个没站稳险些跌倒在地。
这种场面,艾希上一次见到已是二十七年前了。那时父女两还未分别,也还没开始流浪。穆坦、德普、哈维尔,大家都在一起。他们完成了欧顿的任务,将荒原撕开了一条路,在交付前的最后一天,每个人都喝了个酩酊大醉。
“总觉得,有些怀念...”
将男人的一只手搭在肩膀上,艾希拖着自己烂醉如泥的父亲摇摇晃晃地走回了房间。
点亮柜子上的蜡烛后,艾希转过头正好看见穆坦哇地吐在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盆子里,然后扶着床坐在墙边。
微弱的光照亮了男人的半边脸,她突然觉得穆坦是如此的苍老,尽管他的脸上几乎看不见皱纹和斑点,但只是歪着头靠在墙边,瘫坐在那里的男人仿佛在这一刻被夺走了力量,又变回了八十几岁的老人。
这种感觉,令艾希无比心疼。尤其是在听穆坦亲口说出那段过往之后。
虽然只是简单地讲述了这一切,但只有自己才知道被夺走的那些生命有多么沉重。
艾希脱下外套和靴子,像个孩子那样乖巧地将头枕在穆坦的腿上。
“我说,要继续吗?”
“艾希,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当女儿看。”
穆坦的嘴巴里还不停的喷着酒气,语气却无比认真。
“当然了,我也一直把你当父亲看。”
说完这句话后,艾希突然感到无比的轻松,仿佛卸下了肩上千斤重的担子。与此同时巨大的疲惫袭来,这一天无论是脑力还是体力她都消耗得太多,她的确需要好好休息。
就这样,女儿躺在父亲的腿上,满足地沉入了梦乡。
...
...
...
“艾希...”
...
“孩子,能听到吗...”
谁...
谁在叫我...
“孩子,睁开眼来!”
那声音突然变大,惊得艾希从床上猛然坐起。
她正坐在一个小房间内,四周的墙壁被刷的雪白,地面上是蓝白相间的瓷砖。而自己正躺在一张铁架床上,灰白色的铁架床...还有雪白的床单和枕头。
呼唤自己的人就坐在床边,坐在一张带车轮的奇怪椅子上。
那是一个秃头的老人,瘦小而衰弱的身体被关在蓝白相间的宽松衣服里,他的脸上布满了灰色的斑点,一双眼睛像是死鱼的眼睛,呈现出浑浊的灰白色。那只干枯得犹如标本的右手上连着一根透明的吸管,银色的针头扎进手背乌黑的血管,连接着老人和一瓶铁架子上的浑浊液体。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点滴”。
“恩多尔,你看起来更难受了。”
“不要紧孩子,我是不会死的。相比于这个,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艾希低下了头,虽然恩多尔那对因眼蒙而坏死的眼睛看不见,但他能听见女孩微微的抽泣声。
“我输了,抱歉...我真的很想赢,很想让他留下来。”
“哦,我可怜的孩子...”
老人张开双手示意,艾希立刻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扑进他的怀里,不一会泪水便打湿了他肩上的布料。
恩多尔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抱着艾希,像个慈祥的祖父,他生前想象的那种祖父。安静而温柔地接受孩子的眼泪。好一会之后,艾希才从他的怀中坐起来,大哭一场后心情应该是好多了。
“我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他很强大,强到超出了你的想象。这场战斗的失败并不是因为无能,你无需太过自责。”
“但我还是输了,这样他还是会继续去流浪。”
“或许我们都该接受这个事实了,我能感觉到他有自己的命运,且最后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孩子,你要知道用武力挽留一个人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他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毕竟他是你的父亲。”
说着老人翘起嘴角做出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哪怕这笑容足以吓跑游乐园里的小孩。
“天哪,我真不知道到底你是神秘学家还是他是,没准你更适合当一个父亲。”
艾希站起身来走到恩多尔背后,用双手揉着他僵硬的肩膀。
“事实上,我以前就不是一个好父亲。而且我也无法像他那样,教出你这样优秀的女儿。但我的确是个神秘学家,我能够在这里同你对话,就证明了这是事实。”
“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在研究些什么?那些荒岛与文字就这么吸引人吗?”
面对艾希的质疑,恩多尔轻轻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研究什么,如果知道它也就不叫神秘学了。但没准你可以帮我想想,这生前我没能得到的答案。你想听我去敦威治探险的故事吗?”
“当然了!”
“坐到我面前来,对——乖孩子。”
恩多尔牵起艾希的手,当他感觉到对方已经坐回床上了,便从胸口的衣服里掏出那枚吊坠,一枚锈迹斑斑像是某种软体动物缩影的吊坠。
吊坠似乎是用某种蓝色金属做成的,艾希总觉得它闪着不祥的光,仿佛就是它吸走了恩多尔的生命。
然而,恩多尔本人却并不在意。他稍稍抬起头作回忆状,用沙哑的声音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