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中大厅早有一坐席围着数人。
“金獾、秦休。″。
“郑真人。″。
猎失抬了头看了眼郑安乐便在秋月身旁坐下。
秦休招呼了一句然后挤在李沐风旁边。
“都来了，先吃饭吧。”。
饭后，几人正是无话。
郑安乐看向李和风顺势瞟了眼秦休。
“你们四人也该想好要接手八谷道的哪一门了吧。瓶罗的侯师侄明天会带猎失和秋月出去游历，你们俩去吗？″。
李和风低下头揪住自己的衣角摆弄着。
“我能不去吗？″。
“可以。”。
“我可没答应你出去游历，郑真人。"，猎失盯着自己的汤碗中的肉丁摇动起碗身。
“你们若去游历，我赤霞留下的几枚金丹药引就先给你们，等你们回来时也就差不多了。″。
“郑真人，金丹药引是遗蜕吗？”。
“是先人传承下的。″。
“是死人留下的，当初将烛龙分食的诅咒。不会消失的诅咒。″。
“别那么狰狞，狗牙露出来了。”。
猎失似笑非笑的嘴中发出呼噜的低沉吼叫让秦休不禁低下头，“我错了。″。
“也不能否定。不然几亿人也不会就只剩下几百万人。″。
“罗乐礼，你闭嘴。″。
“师叔说的是。″。
“过去的事知道就行了，难道还想去改变过去吗？兽国就是默许下的让步，尽管没用但还是做了。″。
“要说点实际的，就该把天上的星晨都拽下来。″。
“反正我做不到。这是咱八谷道往生之人留下的‘药引’，你们自己……看看吧。″。
“我不用。"。
“我要的没有。"。
“我还小。”。
“你在三十之前不结金丹，会老死的。″。
“那就等三十了再说。"。
“心真大。"，罗乐礼举起桌前的酒杯，“有前途。"。
二人隔空碰了一杯。
“你俩，把这收拾了。″。
郑安乐衣袖扫过桌面收起五枚金丹转身离开。
“交给你了。"。
“别笑的那么爽朗，老男人。″。
罗乐礼已是急步下绕柱出了大门。
“他没结金丹。″，秋月忽然看向秦休，音声很低。
“你也闻出来了。″。
“嗯。″。
“很奇怪的人。″，猎失双肘架在桌上看向门外。
“帮我收拾一下。″。
“你自己搞吧。″，郑和南跟上郑安乐的脚步。
“不要这样。″。
“快点收拾，我们先睡了。″。
“好。晚安。″。
“哦。″。
夜半，大厅中无人。仰卧在一坐席上，叮咚水鸣声入耳轻灵又流入脑海中挽一涡旋使人安眠。
夜正寐。
梦中，秦休的右眼突然脱落下，滚在脚边。空洞的眼眶是漆黑一片，因为右眼珠所看的景象并未中断。
来不及惊愕，秦休从怀中摸出白啸给的方巾包扎住自己的伤口。
“秦休吗？我是烛龙。″。
声音倏地回荡在脑中。
“你好，你在我脑子里吗？”。
“我在你原来的右眼里。咱俩都是棋子，我希望你能帮我。″。
“我不是神尊。"。
“还好你不是。一会儿我的右眼会在你口中，你用天衣把它裹起来。就是你脸上的那块布。"。
“我会怎样？″。
“你右眼又缺不了，我也会回到冥壶中，还有的对你的算计也会落空。"。
“喂，这冥壶到底咋来的，你告诉我，行吧。″。
“原来有方天地，死了。我带着三万异兽要逃出升天，这时遇到了数亿人，他们请我带上他们，我照做了。然后他们爬上我的身体以三万异兽为要挟，将我的血肉蚕食了精光。然后，的来了，说:‘你们人太多了，再少一点我就带你们走。’，那群疯子信了，相互撕杀只留下了几百万人。的又说:‘好。’，剜下我的眼，将那几百万人放入我的眼睛，炼成了这个冥壶。的很危险。″。
“你不是他的分身吗？″。
“亲兄弟也骨肉相残，何况是本尊与分身。主干终比残枝重要呐。"。
“该舍就舍了？″。
“给你个建议，别用烂肉作引去结丹。你该醒了。″。
眼皮拉开，秦休揭下脸前的破布果断将喉中的硬块吐出包起。
右眼还在，但手中的东西也很实在。
有些问题还不知道，不过的真的很难搞。赶在三十结丹不结丹倒是不在乎，但让人摆弄真的很难受。烛龙说得不一定是真的，或者说只说了他想让人知道的。“有了功夫到哪都不会受气。″，是师傅说的吧，很对。
思绪冲突着让人很烦躁，连水声都像是沙石在摩擦。
“别慌。去崖上。"，白啸的声音飘过耳边。
手上变轻了，将攥实的布块张开，却见其中渐生出纹路片刻间成了一幅地图。
天色微明。
秦休双手洗净脸面，揣好地图。
刚走到门口，“你上不去断崖的。"。
“你带我去啊。秋月。"。
秦休自己都被自己爽朗的笑容惊呆了，眨眼，侧过脸躲开秋月的目光。
“嗯。"。
“走吧。"。
“走反了。″。
“哦。地是圆的吗？”。
“天圆地方，只是天地不再分明了。″。
“能详细说吗，我想知道呐。″。
断崖上空鎏有赤红的萤光，似是灯烛熄灭时灯芯几欲挣扎的颜色。
“嗯。炼制的天地不太自然，在天地相连之处会有隔阂谓之‘玄关’。玄关处为天为地存也不存，可通向各处。″。
“就是这个瓶罗不稳定了吧。″。
“嗯。秦休，咱们快到了。″。
下到一处溪水边，秋月挽起秦休的手臂制住秦休。
“不用去告诉他们吗？″。
“走啦。瓶罗的繁星要散了。”。
右脚在秦休左脚迈步时侧压过去，收腰下坠将秦休按入水中。
身后景象已是向后紧缩回去，这片不该存在时间上的空间开始了塌缩。
透明无色的水面没过眼睛，随后是湛蓝色略微混入石灰粉未的水域。
木片一样浮上水面。
“上来了。″，猎失的声音。
云层不算浓厚，估且排成鱼鳞状遮盖起天空。
“嘁，你们都出来了？″。
“不然看你俩私奔啰？″。
“那小姑娘害羞了。"。
秋月蹲在岸边垂头看着水面，嘴里分明嘟哝着:“堵住的，哪里不对？″。
“路是你封的，真危险。"。
“都够了。瓶罗繁天朽坏了，我八谷道在城中高阁有住处，城外还有几处庄园几顷薄田。你们几个跟罗师侄去西北的碧桃园修行吧。″。
“是。"。
分开两拨儿人散了。
“猎失、秋月、郑八、邢五、蔡六、十三、十七、十九、甘一、李和风、秦休，都齐了。认路的先走。″。
三道剑光扬长而去。
“对了，先去城里购置些吃食好了。”，罗乐礼看向众人。
“路上都有，到时候抢、买来就行。″，猎失一幅嫌麻烦的表情。
“但愿吧。″。
路上。
“瓶罗没了吗？"，李和风跟在秦休身后小声问道。
“没了。″，猎失转过脸。
“你们搞的？"，秦休来了几分兴趣。
“谁也没动手，朽掉了。″，罗乐礼解释道。.
“那方死地早就该湮灭掉。"。
“确实令人不适。″，秋月抬头看着路中生满荒草的小道，抬脚移向一边。
“尽管的尊左右了时间，但这冥壶却还是将瓶罗给排斥出了天地间。”。
“能说得简单点吗？″。
罗乐礼接着说:“死水坑知道吧。时间久的死水坑上面会结出油污一般的薄膜，指尖触及冰消雪融。"。
“那咱们就是那指尖触碰时所生的外力吧。″。
“也不能这么说。这样吧，雨前，天极热，阴暗无风，旧屋人敞门换气。忽风起，门骤合，坏。门用久了自然会坏，而敞门此事正是给风提供了机会让门坏的结果提前了。咱们只是诱因或说是‘势’。″。
“嗯。"。
“不能改变吗？"。
“天地是能改变的，但在吾等眼中却是一定的，冥壶是一定的。”。
“不是有过改天吗？″。
“改天这种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要在金丹世界中超越金丹才行。”。
“什么意思。"。
“烛龙之眼是烛龙的金丹，冥壶是金丹所炼定有一界限。盆景之松无法遮天，山林之松郁郁葱葱，如此而矣。但事无绝对，总有一线可能。修行吧，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嗯。"。
在秦休低头用脚踢开杂草时，“罗哥儿，你能教咱学些啥啊？″，猎失揪下根狗尾草叼在嘴里。
“不好说。"。
“你看我什么都会啊。″。
“世上哪有那么多道让你去走，找准一条能走到尽头就很不错了。″，罗乐礼走到几道岔开的小路偏右的一条，“就这条能到碧桃园，走吧。"。
“这路不平。″。
“自己的路有多长多平坦，不是全在自己的脚下吗？安静点走，还有两天才到那。"。
入夜。
众人围在篝火旁睡下。
秦休走到远处解手。
“你也在。″。
“好啊。”。
“你说周天功夫到最后会成实丹吗？″。
“性命双修，功法不差的成虚丹吧。"。
“不能长生？"。
“武人有霸气，仙人有灵气。而老去的武人也会和仙人一样，出尘不凡。而那老人只有一口气。"。
“一口气？″。
“不是生气，不是浊气，是后天生长出的魂魄凝结升华的气。″。
“不懂。″。
“万物为气，忘我存真，天人合一。行了，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