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衡回来了，女孩子洗澡总是比较麻烦的，这一趟也是足足用了二十分钟以上的时间。
当她穿着林夕的白衬衫和黑长裤打开房门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林夕的眼睛。
少年身上裹着单薄的被子，用手当枕头放在脑袋下，看着房门的方向——显然时在等待温衡。
他的表情比之平时要来的阴郁的多。
虽说平日里林夕脸上也总没什么笑容，但那最多叫人联想到“沉默”，但现在，却直叫人想到“抑郁”。
温衡心里立刻咯噔一下，本还挂在脸上的微笑立刻就收了起来，转为了严肃与认真。
她走到凉席旁边，甩下拖鞋盘膝坐到了林夕对面，而少年也同时起身，背靠着木床与温衡对视。
“温衡。”他叫出少女的名字，同时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尽量掩藏着失落，“不要再吊我胃口了，告诉我吧，为什么是我。”
最终，林夕还是出了直球，那怕可能得不到结果，那怕得到的结果可能是虚假的，那怕……可能从头至尾都是假的。
问出问题前，林夕试想了很多种温衡可能的回答。
只是出于好玩与兴趣?
出于怜悯?
出于欲望?
或者真的是所谓的爱?
老实说不管是那一个答案，林夕都感觉没多少可信度，到底他不是温衡，不懂少女的心思，更不懂少女的图谋。
因为不懂，所以惶恐，所以慌乱，所以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回应对方的方式。
所以像是暴雨里找不到灯塔的航船。
现在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最好时机，却一定是林夕最想把握住的时机，因为现在是他自身情绪最为激荡的时候，是他最不理性的时候。
“为什么是你?”温衡是今天第二次说这几个字了。
但早上时，她的语气轻松写意，表情是轻佻而玩味的。
现在不同，现在她很严肃。
在这个世界上，论及对林夕的了解，温衡自认为仅次于林夕本人，甚至比他本人都要的更为了解。
所以她明白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开玩笑。
她开始回忆昨天晚上乃至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一方面是找到给林夕的答案，另一方面也是在自省，和林夕一样的自省，一样的寻找自身的不足。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温衡找到了答案，脸上表情未变，“很简单，因为我喜欢你啊。”
“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喜欢你，那我只能说是一见钟情。”
温衡继续开口，语气依旧是严肃而认真，同时她伸手，阻止了林夕开口，让自己一个人叙述。
“昨天……不，应该说前天晚上，在酒吧时，可能你已经不记得了，但我确确实实是喜欢上你了。”
“你说的一些话……嗯，我很喜欢。”
温衡淡淡到，心中却在对眼前人道歉。
“抱歉，但有些事情，真的是无法说明。”
重生这件事，她是不会向林夕说的，当然也不会向任何人说起，这即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同叶书幻的约定。
事实上，温衡刚才说的话也算不得撒谎，在她的上辈子，在她同林夕关系还是水深火热时，当时的林夕的确是以一段嘴炮缓和了两人的关系。
脑中回忆一一闪过，温衡的表情松动了些，眼底开始有温柔亮起。
“当时，你一个人喝着酒，我问你为什么这样。”
“你说你失恋了。”
“于是我开始嘲笑你，为一个女人失落成这样，觉得你非常搞笑。”
“然后你说那是你初恋……”
“这你叫我怎么接话啊，就只好转移话题……”
温衡一人分饰两角，甚至还能模仿林夕当时的语气。
“我问你，你怎么看待爱情——当时我想的是，你竟然会因为失恋失落成这样，应该是个很浪漫主义的人。”
“但实际上你给了我一个我完全没有想到的答案。”
“你说，爱情是两个人的拉扯，是拉扯的艺术，你失误了，所以你失恋了。”
“我不明白，就又问你什么叫拉扯的艺术。”
“于是你告诉我，所谓拉扯，就是要平衡退步与进攻的节奏，这样就能……占据上锋。”
“我当时楞了啊，我以为你会是那种奉献隐忍的意思，结果却是占据主动。”
温衡呵呵一笑，脸上的严肃早划开，而她面前的林夕却是羞耻的红了脸，但他并没有阻止温衡继续往下说，甚至主动询问了起来。
“然后呢？”
“然后?”温衡继续笑，“然后我就被你的发言惊到了啊，不得不说，短时间里还真的不好理解你的意思。”
“所以你就和我那啥了?”林夕又问道，不过这一次语气里就满是尴尬意味了。
“当然不是！”温衡白了林夕一眼，“难道我看起来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这个问题林夕已经面对过一次，这一次再回答时就显得从容了不少。
“当然不是。”认真摇头加一脸严肃。。
“你在撒谎。”温衡毫不犹豫的揭穿了林夕拙劣的演技，却没有接着这个机会转移话题。
“而且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能够对我的外貌视若无睹的，或者说，你是我身边人中，唯一一个能以平等姿态和我对话的人，我们说了很多，不得不说，你是一个足够有魅力的人。”
“两者想加的话，一见钟情这种戏码，也就并非不可能了吧。”
温衡说完，却是又自嘲的笑了笑，“你是第一个走进我心的人——这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虚言，我是认真的。”
“虽然后面的内容我也已经记不太清，但却还清晰的记得一句话，是你对我说的，在讨论任何看人的时候。”
“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伪装，从来都不是外表言语或性格，而是封闭，当你只愿意对外展示某一面时候，那你在他人眼中的样子，也就是那一面了。”
温衡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完了曾经的林夕对自己说过的话，并再一次感到有所明悟。
曾经的她是如何?
刁蛮任**胡闹。
对谁都是这样，甚至就连她自己都认为自己的本质是如此了，但林夕却点破了这一层。
他说:任何的表象，向内挖掘，到最后得到的，一定都是某种需求。
温衡当时的需求是什么?或者说温衡缺什么？
答:缺……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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