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露易丝找到妄图破除结界的这个人时,他已然进行了无数次的破界行为。但从他绝望的眼神以及苍白无力的身躯来看,先前的努力都是以失败告终,对结界不能动摇分毫。
露易丝怀着担忧的心靠近,只听见他嘴里不停念叨着“一定要救下她,必须救她”之类的话。比起魔力的损耗,中年魔法师的精神更加需要调整。
“你…你还好吗?请问我能帮上什么忙?”
他听见了露易丝的问候,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身前在水里依旧正常呼吸的人。
“你,,你是……勇者?”他突然想抓住了救命稻草。“你是勇者对吧!?我看过老圣皇给我的图像的。”
露易丝心中一慌,“我我才不是勇者,我只是个路过的普通魔法师!你不是需要帮助吗,有谁困在里面了嘛?”
那人一听连连点头,说道:“我想打开这个结界。有人掉进了那个漩涡,然后被卷送到了里面。”
“哦,是谁呢?”
突然,一个声音从上面响起。随着声音响起,四周的海水像迎接主人归来一样,自动退出去四五米远,形成了一个球一样的无水地带。
“菲尔。”露易丝走过来向她打招呼。“海域里的幸存者……”
看着她湿漉漉的样子一一为了救人,露易丝没有依靠避水护罩什么的,直接跳进了海里一一,菲尔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已经安排了人搜索整个冤魂海了,就算是死掉的也会打捞上去的。”
转而,菲尔向那个憔悴模样的人问道:“那么,是谁被结界困住了呢?哦,还请问称呼?”
“菲尔阁下是吧?吾名加利·耶格尔,以加利称呼我就可以了。”他说自己的名字时,倒是少了几分颓废感。
“忒斯特。”菲尔纠正道,然后轻轻拍了拍露易丝的头。“这个是露西。”
“嗯,有幸相遇,幸会二位了。”加利客套一句,脸上浮现出焦急之色。“这困在下方的人是老圣皇的养女,普蕾西亚。现如今圣国有变,她也被当做犯人处置流放它地。不曾想遇见了海难,困在了结界中。还请二位助我一臂之力救出普蕾西亚,日后加利必有重谢。”
“圣女是犯人?这怎么可能……”露易丝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圣女之身不是圣国纯洁无瑕的代表吗,怎么会突然就戴上枷锁了呢?
菲尔若有所思,道:“这样看来,如果没有这次巨鲸的捣乱,她应该会被顺利劫走吧?估计会隐姓埋名去异国他乡过平静一些的生活?”
“……阁下所言极是。”
加利毫不掩饰地承认,让菲尔对其产生了几分好感。再加上困住的人是此行想见的重要人物之一一一圣女,那不能不出手相救了。
“那我们就帮你一把。等救出圣女普蕾西亚之后,还希望你能让我们与她同行一段时间,我们有点事情想问她。”
“有二位相助,这点请求不算什么。”
三人暂时结成了同盟,在菲尔的建议下,首先对着结界进行巡视。在三人里,对结界一类比较擅长的就是她了。
“难怪加利阁下无法破除结界了。”菲尔道。
一听似乎是她有了眉目,加利赶紧问道:“莫非忒斯特阁下有办法了?”
“还不是很确定……”菲尔摇了摇头。“此结界类同「衍生阵」,似乎同样是调动整个海域磅礴的水之元素供其使用。但是在一些微妙的地方,与流传的版本不太一样。”
“有什么区别呢?”露易丝想起来保护落霞镇用的魔法结界,插话道。
菲尔突然打趣道:“你知道狼与狐狸的区别吗?”
露易丝说出了以往的经验之谈:“嗯…?味道好像没什么区别的。”
以她以前打猎果腹的经历看,狐狸的肉无非少一些而已。
菲尔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就是二者看着像,因为同属于犬类。只是体型方面略有不同,声音也不一样。但是有一点,狼被驯化成了狗,狐狸依旧保持着野性不可驯服。”
加利试着推测道:“你的意思是,现在的这个结界是狐狸,外面流传的衍生阵是狗?”
“大抵如此。”
露易丝一头雾水地看看菲尔又看看加利,不知道二人这是打什么哑语。
巡视一遍之后,菲尔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她摸了摸露易丝的头,“看好了,这是破解衍生阵的办法之一。你学一下,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露易丝安静地点了点头。
看着二人的相处模式,加利不知怎的,心里冒出了老圣皇和普蕾西亚的身影来。
菲尔吩咐道:“加利阁下,你与露西各站我身后一角。”
二人站定了位置。
“露西,这样站的位置能借力给我吗?”
露易丝默契地明白了她的意思,“完全可以的。”
说完,她向加利解释了一下原因。
“她一个人的魔力可能抵消不了结界的反击之力,我们用这个‘借出’魔力传给她的话,就可以极大程度保证破阵时的安全了。”
说着,露易丝和菲尔的脚下出现了一个三角法阵。同时,自露易丝脚下延伸出一条纯白色的彩练,缓缓链接至菲尔脚下。
“原来如此。”加利一下子明白了三角法阵之妙。
其实这个就是露易丝专项研究的融合法阵。因为保密的缘故,除了经常执行外出任务的圣歌骑士们,基本上没有多少人知晓。
原本用不上这个的。只是菲尔和露易丝为了尽量不显露真实水平而导致身份遭到猜疑的措施而已。
加利的金色魔力纽带也链接至了菲尔的脚下。菲尔身周的魔力元素逐渐呈现出颜色,像是白、金两色的萤火虫围绕着她上下飞舞。
随着她指尖一划,这些“萤火虫”受到感召似的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团。
“破衍生阵最为忌讳的,便是使用任何带有‘尖锐’性质的魔法,也就是不能蛮力破解。”菲尔柔声解释道。“对待它,请向对待在意的人那样柔和平缓,一点点靠近它的薄弱之处,一旦出现机会就要毫不犹豫地发起进攻一举拿下……”
“你…你是在教我怎么破解结界吗?”露易丝弱弱地打断道。
“当然。”菲尔轻笑一声。
身前魔法终于到达了极致,菲尔轻轻一点耀如白日的光团。“掌中之莲,轻绽于她。”
那光一点点收敛光芒。于最中心的地方,依稀可见一颗浓缩成一粒的莲子。菲尔轻推一下,这光芒便朝着结界缓缓飞去。
越靠近,光团就越起变化。它开始真的如同莲花一般开放,一点点伸展开。茎,叶,然后是花苞。
结界微微颤动,但没有任何还击的欲望。它真的像一位等待花开的人,生怕自己的一声轻叹都会让莲花晚开几分一般。
只是,当它接纳了飞来的莲花,迎接它的却是自己的消融。
“结界突破了。”菲尔有些自得地说道。
然而,高昂的兴致却并未持续多久。
陡然间,那隐藏在结界下的东西突然起了变化:只见先前出现的巨大漩涡,再次爆发出来。
仿佛整个海洋化身成了被惊扰了沉睡的巨人,一把抓住身前的三个蝼蚁就往嘴里塞去。海水倒流,泥石飞滚,那些海底的珊瑚石竟然被漩涡连根拔起,呼啸着从三人的身边掠过,卷入了无尽的漩涡之中。
“快走!”
菲尔一惊之余向上飞去,顺手想去抓露易丝的手带她一起离开。
然而,她却一把抓了空。
诧异回头,却只见到脚下的混乱海水中,加利的身影向着她飞来:“菲尔,救他!”
露易丝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在了漩涡里。
“忒斯特阁下,对不……”
“哪来的废话,快滚!”
菲尔眼中冷漠一闪,道。
刚刚那一刹那间,加利被漩涡之力扯向了中心地带,露易丝就是为了将他救出吸力最强的地带,不得不动用瞬移去解救加利,自己才被卷入漩涡的。
旋涡的吸力不断增大,为了遵守露易丝的嘱托,菲尔拎着加利一下子冲出了海面。
脚底下波涛汹涌,整个冤魂海海域都开始呈现出倒流的趋势。
“露西她是为了救我才……唉!”
加利垂着头道。那副威严的脸上,此刻全然是垂暮老人的样子。
然而菲尔并没有理会他。
碧落幽目被她启用,整个漩涡产生的中心地带的情况尽收眼底。
然后,她纵身一跃。
“忒斯特阁下,你这是要做甚!”
“没她,我不可能独活。”
淡淡撇下一句话,菲尔拨开了肩上宽厚的手掌。
阴霾的海域之上,一抹银灰色的身影犹如一颗石子一样,轻轻落入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