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坠落的声音打破了下午的平静,就像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弹在学校正中心引爆,扩散开来的波澜震撼了所有人的情绪。
出事了……
当这样的念头出现的时候,温言就丢下饭碗冲出了食堂,连正在对面吃饭的兰姐都弃之不顾。
“喂!”兰姐虽然叫了一声,却没有说更多的话,也跟着温言跑了过去。
八年级教学楼前面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这样的聚集,小言很清楚地知道:又有人坠楼了。
“让开!”
这一次,他没有多客气地说话,而是直接吼了出来。
他拨开人群冲上前去,随后兰姐也跟了进来。
探过文静的脉搏之后,温言就大叫:“还活着!快报警,叫救护车!”
“好的!”
兰姐也丝毫不马虎,立刻就拿出手机照办。这时艾因老师在学生的通知下也拿着急救箱跑来,一过来就蹲在文静身边做起简单的救治。
发现温言拿着诅咒信在看的时候,许多学生因为恐惧而叫了出来:“是诅咒……是诅咒啊!”
不知不觉小言的拳头已经紧握,虽然不爽到了极点,他还是没有喊出来。他知道若想破碎谣言,只能找到决定性的证据。
“喂!你去哪里?”
兰姐打完电话,却发现小言转身跑进了楼道里,她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
当小言跑到天台上时,却发现守卫老伯仰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顿时就愣住了。
怎么会……难道……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难道连老伯也被杀害了吗?
下一刻他走上前去,探了探老伯的鼻子,发现他还有呼吸,终于松了一口气。
睡着了……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没有醒过来?
就在这时,地上那瓶喝了一半的可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喝了可乐么?莫非有人下了药?
“喂!该醒醒了!”
小言推了推老伯,尝试着将他唤醒,终于老伯睡眼朦胧地苏醒,疑惑地问着:“发生什么事了?”
“又有人坠楼了!”
一说起有人坠楼,老伯整个人一震,睡意立刻全都丢到了太平洋里。
“坠楼……”
老伯目瞪口呆地念了一遍这个词语,显然还有点不敢相信。怎么会?我一直守在这里,怎么还会有人坠楼?啊对……我刚刚睡着了,嗐!我真是没用……
但小言不容他多想,立刻就一点不带感情地向他质问:“你睡觉之前,有谁来过这里?”
“一个女学生,怎么了?”
小言瞪着他,几乎用质问犯人的语气问着:“她来做什么?”
“她给我送了一瓶可乐。”
“还记得那个女生吗?”
“记得,她叫凌小林,是我侄女,为什么要问这个?”
阿伯有点按捺不住了,明明有人坠楼了,为什么这个男生却一直问小林给自己送饮料的事?
但此时此刻小言就像中邪一样呆住了,因为回答的名字彻底超乎了他的预料。
小林……
怎么会是她?
侄女?原来如此,之前在广播里就听过,校长说看在老伯的侄女名列前茅,才给了他这份工作,没想到他的侄女是自己的班长。小言的脑海彻底混乱了,因为他一开始他就觉得小林绝对不是凶手,所以早就已经把她排除掉了,而如今她却成为了第一嫌疑人。
看到兰姐站在小言旁边,阿伯就木讷地问:“究竟……怎么了?”
兰姐还没有说话,小言就先一步开口,“小林在可乐里下了安眠药。”
“呵呵……你胡说吧?”老伯显然并不接受这样的事实,颤抖着身子笑着说:“她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是的,世界上没有比小林更乖的孩子了,所以她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老伯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等警方来到之后,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小言却拄着下巴沉思,显然还有所怀疑,毕竟她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犯人。没有谁在杀了人之后还能那么平静,除非……
除非她是杀人魔,只有杀人杀到麻木了,才能做到这么平静。
但很显然,她不是。
所以小言还在怀疑,这个案件应该还有更深一层的玄机。
“兰姐,你先去找到小林,我还有点事。”
温言这么说着,不顾兰姐有没有回答就下了楼。
这家伙,是要去调查什么东西吗?这一刻兰姐看着他的背影,竟发觉他身上泛着一丝悲哀的情绪,他在为谁悲哀?
————
这时小林还坐在阶梯教室里,除她以外并无别人,她独自坐着看书,就像最乖的学生等候老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张单纯稚嫩的脸庞上寻不见一丝杀过人的迹象。
正在这会儿,谁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她微微抬头一瞥,转而视线又回归书本,似乎一点时间也不愿浪费。
兰姐注目小林,一直沉默着不开口,心里却涌出许多疑问:这真的是犯人吗?如果真的是她,为什么杀了人之后还能专心致志地看书?只有杀人杀到麻木的杀人魔才能做到吧……但她很显然不是,她只是一个小女孩。
怎么可能,一定是搞错了。
“你,一直在这里吗?”兰姐低声向她询问。
“你是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当然是放学之后。”
“是的。”
兰姐松了一口气,同时看了看手机,按照小言的要求,此时手机正在录音。
恐怕真的是小言想多了吧?竟然搞得确定小林是犯人一样。
她抬起手指,想要终止了录音,但正在这时,小林继续说了一句话。
“把她从楼上扔下去之后,我就一直坐在这里没有离开。”
这句话就像落在广岛的原子弹一般,巨大的威力让兰姐彻底懵了,她愣愣地抬头看了看小林,发现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书。
她就是以这样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的吗?
看到小林这样的表情,她甚至怀疑另有其人。
“呵呵……你是在开玩笑吧?”兰姐木讷地笑了两声,无法想象这句话出自小林口中。
“诶?开玩笑?”小林发出了疑惑的声音,“难道兰姐没看到文静正躺在地上吗?”
“看到了,但这不是你做的吧?”
兰姐盯着她的眼睛,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害怕,所谓杀人之后的恐惧在她身上连一点影儿都没有。
这家伙究竟怎么回事?因为害怕而坦白了吗?
但是她根本没有害怕,那她为什么要故意说出来?是在开玩笑吗?但是她的表情很认真。
接下来,应该进一步确认她是不是犯人了,但是该怎么问呢?
看着眼前这张稚气的脸庞,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思考了片刻,她终于开口。
“真的是你杀了她吗?”
兰姐的语气还带着犹疑,连她自身都觉得疑惑:明明自己都承认了,为什么我还要问呢?
因为不像吧……
谁会相信这样一个乖巧的女孩是杀人犯呢?
此时此刻,兰姐还期待着,期待小林能够嬉皮笑脸地回答“嘿嘿!开玩笑呢!”
不过事实却并不如愿,小林漠然说着:“我杀了他,因为她不应该存在。”
说着她笑了,但这笑容无论怎么看都是病态的,邪气的笑声在空旷的阶梯教室里扩散开来,竟然让兰姐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这孩子究竟怎么回事?
兰姐低头看了看紧握着的手机,仿佛鼓足了勇气向她质问:“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她是个障碍,她永远都在我前面,如果不把她除掉,我永远都抬不起头。”
小林注视着兰姐,询问她,“这种感觉你懂么?一直一直只能在别人身后的感觉……”
兰姐同样直视她的眼睛,看脸上的表情显然没听懂小林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呢?”终于兰姐开口向她询问。
她想要搞清楚事情的起因,她很想知道小林这样的孩子,为什么会杀人。
“你还不懂吗?”小林似乎有点生气,狠狠咬了咬牙,“她是第一名,而我是第二名。”
虽然这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名次而已,但小林却表现得恨之入骨。
“无论是成绩,还是老师的夸赞和喜爱,她永远都是在我前面。所以她是学生代表,而我……而我却只能是候补!!这一切都因为她是第一名!所以我必须杀了她!”
“就因为这样……”
兰姐的脸上满了阴翳,这是愤怒和悲哀交加在一起的颜色。
她终于明白了,明白小言的背影为什么会带着一丝悲哀,果然他在那时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就因为这样!你就杀了她吗?”
兰姐气愤愤地喘息着:“就因为成绩不如她,就要杀了她吗?!简直是不可理喻!你难道就不能通过努力,让自己超越她吗?!”
这样的话反而让小林发笑,病态的笑声好像晃动的刀子使兰姐心惊胆颤。
“努力么?呵呵……”
小林的身子伴随着笑声在颤抖,“我什么时候不努力了?”
如此回复让兰姐怔住了。
的确,连走路都捧着书注目在字里行间的孩子,她比任何人都努力。
自己也曾对她说过不要太劳累,现在却指责她不够努力……
一下子兰姐也无话可说,只能愣愣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