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觉得有得不好意思,因为一直以来,这种短暂的探望都是不高兴地离开这里的。
可是自己的好友却仿佛一直都把旧事给忘掉那般,虽然这是菏取的个性,可是多少会让雏感到不习惯。
她这次不想发生任何不必要的争执,她只是想要了解自己的好友要学习口琴的原因而已。
于是雏坐了下来,并目视这个房子的主人坐在她的对面。
“你想吃水果吗?”菏取亲切地问道。
“……唔。”雏摇头,绑在一起的胸前的两撮辫子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飘摆。
“嗯哼,那你就是想喝水咯?”
雏还是摇头。
“呃,好吧。”
菏取见到雏那样,直觉告诉她今天又是一场充斥着火药味的战争,可是她依然真诚地、保持着开朗的笑颜问道。
“依我看,你找我肯定有什么心事吧?”
“……恕我直言,菏取,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吹口琴。”
沉默了半响的雏终于将视线从那个口琴上挪开,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一直想问,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心声。
菏取脸色并没有常人预想的那样发生大变,而是依然笑着问道。
“那么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无论是接触乐器,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都必须要从小练起。当一个人长大以后,想要学习这类东西,已经很难了。”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后天学习吗?”菏取并没有把雏的话当成一回事,此时她已经收敛了那惹人爱的笑容。
“可是,你也不是不明白,如果你小时候就开始学习,那么我没有任何意见。可是即使到了现在……你现在学得根本就不像样,与其在浪费时间,干什么不去做别的事?”
雏说得很急,就好像连珠铳那样,连她自己都差点听不明白。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菏取微微歪着上身,竖直手臂并用手心掩住脸面,表示不愿吵架。
“你说得对,可是,既然你是一只小鸟,就别迷恋大海;既然你是一条鱼,就别向往天空。”
菏取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着坐在那里。
“放弃吧,菏取,你的朋友也是劝过你不要吹口琴的吧?与其把时间放在毫无益处的事情上,还不如好好地……”
“住手!”
啪!
雏在边苦口婆心的说着,边伸手想拿走口琴。可是她无法想象,此时菏取的举动无法让她跟以前的菏取联想到一起。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菏取一动身,就猛狠给雏甩了一巴掌。
四目相对,可是谁都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存在,她们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雏僵硬地收回了手,然后触摸红肿的脸颊。
“抱歉,我先告辞了……”
少女沉下脸,低声嘀喃着转身默默离开了。
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的菏取,在朦胧的视野中隐约看到雏的背影闪着晶莹的泪花。
……
菏取收起口琴,从炮塔上跳了下来,然后走过去摸着雏的脸,她抬起头,关切地、带有歉意地问道。
“对不起,那时我不是故意的……还好吗?”
雏知道,那只曾经打过自己的手,正在抚摸着自己曾经被打过的脸颊,无与伦比的温暖将她一直以来冰封的心给融化了。
她怀着期待的心情,却又有些畏缩地,试金似的缓缓抬起手,然后紧握着对方的手。
少女眯起眼睛,她的脸渐渐地浮出微笑,缓了片刻轻声温柔地说道。
“我没事……”
两人一起离开了训练场,在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开始试图向对方发话了。
“那个……菏取。”雏望向菏取,扭扭捏捏地说。
“嗯?怎么了。”菏取对上她的目光,问道。
“我有个一直想要问的问题,可是却又难以启齿……”雏别过头去,低声细语着,双颊不自觉地滚烫起来。。
“问吧,虽然我可能已经猜到了。”菏取抓着雏的手,面带笑容地说,就好像一个得到心爱的玩具的小女孩那样。
“唔……为什么你会如此执着地学吹口琴?明明知道这是徒劳无益的。”
“你确定你要知道吗?”菏取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还在雏的意料之中。
雏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好。”
忽然间,雏听不到菏取的那双胶底靴的声音了,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发现菏取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由于少女低着头,加上那顶帽子的关系,雏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想必心情不大好吧?
雏带着困惑与谨慎的心情,试探性地挪着脚步。即使她走到这个比自己矮一截、比自己还要娇小的少女的跟前,少女依然没有回应。
——难道又要开始了吗……
雏内心暗道,虽然她闻不到火药味,可是不祥的预感却在忐忑不安的心中挥之不去。
她慢慢将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这时,后者用左手搭在了雏的手背上。
“……怎么了?”
雏小声说着,这时荷取的右手在口袋里摸索着,很快就拿出了一样东西。内心充满好奇的雏低头一看,很快就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了。
荷取抬起头来,凝视着雏那充满担忧与茫然的目光,脸上刷的一下变得潮红。
“……呐,我喜欢你,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呃……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句完全意料不到的话语之后,雏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不过她仍勉强挤出话来。
“嘻嘻,现在你明白了吧?我要学习口琴的原因。”
“这……”
雏当机了,“喜欢”这个词,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这么说。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脸也跟荷取那样,开始滚烫起来。
“喜欢”,这个词语太过于耀眼,以至于不真实。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真的,从来没有。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所以就算别人怎样待她,热情也好,回避也好,唾弃也好,她都会温柔地笑着面临对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想让别人在意,内心就越痛苦。
明明……明明只要跟别人说说话就好了……
荷取趁机将红宝石也就是礼物塞进雏刚刚放下的右手里了,可是雏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她就重新问道。
“……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荷取满面笑容,点头回应道,“无论让我说多少次,也没有问题的哟~”
“为什么……”
雏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很期待,可是又认为自己配不上面前这个少女。
“为什么……为什么要喜欢我……要知道,我身上可是充满厄运的啊……”
少女感到自己的眼睛变得模糊了,同时温暖充斥着她的双眼。再接着,两行什么液体划过了她的脸颊。
“没有理由,因为我们是朋友呀。”
“如果……如果只是来可怜我,那我宁可去死……”
“我警告你,不许说这样的话哦。”
还没有等雏哽咽着说完,荷取就举起手来,堵住了这个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半神明少女的嘴唇。
雏只是茫然若失的,看着视野里被泪水分割成不成样子的色团,她不敢说话,害怕那样会让自己哭得死去活来。
“喜欢你,没有任何理由,就像老鼠爱大米。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是喜欢你。”
“喜欢习惯在孤独中生活的我……真的没有问题吗?”雏最后一次问着。
“绝对没有问题,也不必去害怕,我可以当你的‘孤独’,一直陪伴着你。”
荷取说完之后,就向前走一小步,张开双手,搂住雏的腰。
娇小少女的体温传到了雏每一处的神经里,渐渐地,瀑布般的泪水夺眶而出。
已经……不能再犹豫了……
雏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她也张开双手回抱荷取的头,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而不自觉地猛烈抽搐着身子,并紧咬着准备渗出血的嘴唇。
她哭得一塌糊涂,泪水沾湿了她清秀的面庞,沾到菏取的晶蓝的小辫子上。
她的右手里,依然紧握着荷取送给她的红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