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多生的变故

作者:Duororo 更新时间:2021/7/1 19:24:44 字数:5692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感受,你明明是清醒的,你明明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然而,你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睁不开眼睛,动不了手脚,躯体僵直,仿佛自己的身体死了一般。

……而我,现在便是这般情形。

假小子居然会是死神代理人?!知道那个消息的我猛地醒转过来。

我睁开了眼睛,然而,我却没有看到有任何的物体存在,眼前所见的仅仅是一片昏暗的空间,昏暗到连我自己都吞噬掉的空间。

哎?我这……是怎么了?我吃惊道。

我发现我本来想要睁开眼睛,却是眼皮沉重地,完全抬不起来。想要动一下,手脚和躯体却如同木头一样僵硬地完全动不了,甚至,连话也发不出,喉咙干干地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堵住一样。

我这是怎么了?我焦急地想要动着躯体,可是我发现我越是这样越是动不了,身上犹如压着千万斤的巨石。

我能明确地感受到我是有意识的,有思想的,身躯的各部分也都存在,然而他们却仿佛不是我自己的东西,仅仅是存在于那里,完全不听从我的指挥。我甚至感觉到我现在是在一个狭小的盒子里面,黑黑的,小小的,恰恰和我身子一样大小,把我困得紧紧的,让我一点都挣扎不得。

陡然间我明白了过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吗?

沉重的压迫,压迫到无法行动的压迫感。不是肉体上的疼痛,仅仅是精神上的困厄。

那种感觉很害怕,不是我自己的身体,不是我自己的生命,我慌乱地想,努力地思考,拼命地挣扎着,挣扎着。只要是动动自己的手指,动动自己的身体我就足够了。

然而,始终不能如意。

就那样,我陷入清醒的睡眠之中,醒不过来。

我的心脏迅速地跳动起来,似乎马上就要跳出我的胸腔,我甚至听到了极大的声音。

动起来啊,动起来啊……我喊道,努力着,都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不知道过了好久,忽然,一阵巨响从不远处响了起来,我感觉到一束光线射来,就是此刻,我猛地张开了眼睛,手指也迅速动了起来,全身上下一瞬间恢复了知觉,好似在水里浸泡的人一下子呼吸到了空气。

母亲大人……我看到了母亲大人。

她穿着平常的农村人的衣服,正从光线之中慢慢走来,投下的阴影掩盖了我的视线,但我还是发觉到了,这里……是我的家。身下软软的,我现在正在床上。

母亲大人……我感觉到在那深深的被压抑的痛苦之中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不禁想要靠近母亲。

然而,声音却没有发得完整,只有断断续续的音节,就连我自己的身子也似乎不大听话,疲怠得好像不是我自己的身体,马上就要倒下来一样。我想要爬起来的身子也立刻倒了下去。

“啊呀,小薛你醒过来了?”母亲惊呼一声,几个大步走到我面前来,一只手触上我的额头。

“还发着烧啊,你先睡着吧,我弄了点粥等会儿再给你吃。嗯?你怎么满是汗啊,等会儿可要擦一擦。”

母亲自顾自地说道,说完便让我躺下了,轻轻帮我盖好被子,现在虽然已经是五月,但天气并不是很热,刚才被子被我起身的动作掀起来,被风一吹,我只觉得全身发寒。我这才感觉到,原来我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生病了……?我兀自想到,这种感觉可真是怪得很。

母亲让我躺下之后便出门去了,想来是去给我拿点粥上来或者是拿水给我擦擦汗水吧。

还是母亲最好了,我不禁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心思一转,哎,等等,我错过什么了,错过重要的事情了!

昨天我本来正在学校听申雪的身世,正听完,要找解决申雪厄运的办法,却得知了一个重大的信息——和我从小便是青梅竹马的两小无猜居然是死神代理人!

如果是平时被什么人说出来,我肯定会有所怀疑,但经历了如同梦境一样的周六和周日的记忆,还有昨天从走廊上突然现身的夏晓,我肯定夏晓也是有什么瞒着我的,她绝不是平常的阴阳师那般简单。

那我怎么会回到家里?现在是什么时间?我昨天昏倒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夏晓和申雪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一想到这些问题,我躺不下来了,连忙想要起身,却是力不从心,全身上下像是被巨大的卡车碾压过一样浑身疼痛疲软,脑袋更是混沌非常,整个身体简直就不似我的一样,刚刚爬起来又倒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就算是生病也没有这么严重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经历了刚才的鬼压床事件,我又惊又怕,真不知该怎么办。

一想到那两人不知道怎么样了,我的心里也是焦急万分。

如果夏晓真是死神代理人,为什么她之前不给我说,申雪老早就被死神觊觎生命,夏晓恐怕也要杀申雪,申雪身体并不是很好,恐怕还打不过夏晓,想到自己的青梅竹马一下子可能变成杀人凶手,胸腔里就好似堵着什么东西似的。

门口的光线再次产生阴影,我抬头,见到一个人走了上来,不是母亲大人是谁?

虽说母亲大人平时做事风风火火的,看起来像个泼妇(母亲:小子,皮又痒了?),但对我是真的好。

一见到母亲上来,我立马努力坐了起来,连忙问道“:妈,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母亲听到我说这话,双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洗脸盘打倒,水也差点被泼了出来。

她看着我,急急忙忙走了上来,砰地把水盆放在床边,摸着我的额头大叫:“小薛啊,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我听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想来母亲大人是以为我失忆或是脑子烧坏之类的,真是太好笑了,你以为这是小说啊,哪有动不动就失忆的!

“老妈啊,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一翻白眼说道。

她重重地拍拍我的额头,“那还说这种话,你想吓死老妈啊!快点,把衣服脱了,擦擦汗,免得又发烧!”

发烧?母亲是以为生病吧。我脱掉衣服,让母亲给我擦汗。

母亲看着我的身子哼道:“看你这瘦小的身板,叫你多吃点还不吃,现在可好,身体这么差,居然还老是麻烦别人!”

切,我哪里有麻烦别人啦,再说了,我还不是你们生出来的,好坏都应该算在你们头上。我心里说道,却是没直面上说。

被母亲这么一擦汗,我顿时觉得清凉了几分,脑子也清楚了几分。

听到母亲说我老是麻烦别人,我才知道了昨天我昏倒之后肯定不是自己回来的,而是麻烦的别人,要说老是的话,夏晓和我的关系铁的不得了,又是青梅竹马又是好兄弟,多半是她把我送回来的。看来她还是一样的嘛,但想到她很多怪异的做法还有那令人震惊的身份。我又乱了几分。

“妈,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躺在床上呢?”

“你还没看出来?你感冒发烧了!谁知道你昨天是做了什么啊。反正你昨天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被人丢到水库里喂鱼了。”母亲没好气地说道,忽然语气又一转,“你也真是的,别老是麻烦夏晓,她一个女孩家的还把你弄回来,全身上下也都湿透了。我想你们打球也最好看着点吧,要念在别人终究是女孩子。你们多半昨天打球去了吧。没看见下雨吗?真是的。”

昨天下雨了?

还是夏晓把我带回来的?

打球是肯定没有的,但是被夏晓带回来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夏晓是早就做好后续工作了?

那……申雪怎么样了呢?她们两人相遇之后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申雪被杀了吗?想了想之后我马上否定了这个答案,夏晓知道我是她的朋友,不会杀她的,这是其一;夏晓本性不坏,这是其二。夏晓如果要杀申雪,早就动手了,申雪得到真理之后,连死神都不敢轻易动手,更何况她,这是其三。其四,似乎,貌似,在夏晓看来,只要我不接近申雪,她也不会说什么。因为在那像梦一样的周六和周日当中,她是这么表现的。

好,知道这点的我心微微放松。

母亲边给我擦身子口中还不停地说话:“你这孩子,身子这么差,怎么就感冒了”云云。

我嫌老妈麻烦,又问道:“妈,夏晓昨天有说什么吗?”

母亲停下,“你问这做什么?”

“我不知道昨天怎么了嘛,这病难受,看看夏晓怎么样。”

母亲呵呵笑了两声:“你啊你。你是不是和别人吵架了,我看她昨天送你回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把你送过来之后,就说你生病倒下了,没有多说什么,不久之后就走了,我叫她先把水擦擦,她也没有答应。你别得罪了别人啊,现在这么好的女孩子可不多。”

哈哈,我自然知道假小子很好,不过从申雪转学之后她就一直很怪了,现在又弄出什么死神代理人的身份。我哪还有什么好心思?只觉得夏晓真是不够义气,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这么好的兄弟便没了。

对于母亲说的我也是随便应付,只是在想昨天她们遇到之后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有我这生病一样的浑身难受到底是怎么来的。

想着,想着不禁心焦起来,忽然之间,只觉得肚子一阵难受,犹如一根钻子在里面搅动,我立刻用手紧紧地压着自己的肚子,好让它好受些,哪里知道这一压,胸腹之间一阵气涌,一口脏水被吐了出来,正好落在水盘里面。

母亲看我的样子,话头一顿,脸上焦急起来,手轻轻抚上我的肚子,口中却是急忙问道:“小薛,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我哪里回答得上来,只觉得一阵头痛袭来,身体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马上便倒在了床上。母亲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我到底是怎么了啊?

在混混沌沌,昏昏沉沉之间,我的头脑又不清楚起来,我感觉到我的灵魂似乎漂了出来,在一片昏暗的空间里随意漂浮,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只有四处飘荡,有的时候我看到离家不远处的玉龙山,有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奇怪的洞穴,有的时候我看到一扇巨大的石门,两座高高的悬崖,有的时候我置身在一处星光灿烂的潭水的冰冷里面,连我自己都混乱了。我好像来过这些地方,我好像对这些地方熟悉无比,却又觉得遥远不可触及。

忽然,在那昏昏沉沉之间,我被风一吹,一个飘荡,又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昏暗的空间之中,她望着一个人,眼里满是绝望失落的神情,身子坐立不稳,好似随时都会倒下来死掉一样。她微微缩起来的身子竟比申雪还要孤单许多,无助许多。

我一时慌乱了,好像知道这人是谁,是个我很重要的人,我要伸出手去,想要问她,忽地,那影子消失了,我发现在一片冷水的冰冷之中,口腔鼻腔居然全被冰冷的水给灌满了。

我昏倒过去,不知什么时候我再次醒了过来,又是在那昏昏沉沉之中。我觉得我好像做了很多的事情,在一只马上骑着,不断地往前奔着,正是策马奔腾,满面轻风,我还听得到那沉重的呼吸声。呼,吸,呼,吸,清晰可闻,就像是真的一样。

……昏沉一片,尽是怪事。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四处都是昏暗的一片,和早晨那空间一模一样的昏暗,我正要喊出来,觉得身边有谁在,有谁压着我,手指刚刚动了动,那个身影一惊,喀拉,灯线被人拉开,一束惨白的光亮映照下来,被那光亮猛地刺激,我登时闭上了眼睛。然后我听见了一个大汉的叫声:“老婆,老婆,儿子醒过来啦。”

是父亲的声音。想不到父亲在看我,而他拉灯线,说明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多半是他们不想打扰我睡觉才闭上灯,毕竟有灯光的时候我都睡不着呢。

想起他们的好,我不禁感动得流下泪来。

这个世界上,或许有很多的人都会欺你辱你,但亲人,血浓于水的亲人总不会置之不理的。

可转念之间,我又想到那个被双亲抛弃的孤儿,诅咒神的孩子,她的亲人怎么不这么想呢?

我不知道,我想象不到。只觉得心中堵闷得很,难以说话。

哎,忽然想起,我不是笨蛋吗?什么事情都没有经历,怎么也会变得这么怪异起来,想来我也是一个大大的怪人啊。居然还在这种时间变得大人模样起来。

我正在胡乱思考间,母亲已经过来了,我看到母亲,她头发凌乱,眼窝深陷,眼圈发黑,脸色憔悴,显然是没有好睡没精神的模样,一想起今天那怪异的梦境,说什么骑马,该不会就是母亲背我去找医生吧,我这么大了居然还要母亲这样做,不知道怎的,泪水又湿了眼眶。

“感觉怎么样,小薛。好些了么?”

母亲走上来,摸了摸我的额头,脸色微微放松,“还好,烧已经退了。”

“我没事的。”我说道,看着母亲的样子我心中好痛。不知道在我生病的时候他们做了多少事情,刚才父亲在我床边睡多半也是照顾了我很久累倒了。而母亲呢?我不知道,但想来也不差。

“还说什么没事。你已经迷迷糊糊了三天,发高烧的,你也真是的,以后可要好生照顾自己!老公,快点去把粥、还有药拿过来。”母亲轻轻拢了拢我的头发,把我轻轻靠在床上说道。父亲听了立刻下楼去了。

我看着母亲,又想说什么,但看母亲那心忧的样子,只怕母亲更加担心,我立刻乖巧地等待吃饭吃药。不敢说一句话。

吃完一碗八宝八色的粥,又吃过药,他们好生照顾我睡下,生怕我的病情更加糟糕。

母亲看我也有所好转,本来还有想嘱咐一点话,但又怕打扰到我养病,硬是咽下,只把被子好好掖好。

我便睡下了,我看到父亲在旁边默默陪着,轻轻拍拍母亲的肩膀,“你先过去睡会儿吧,你两天没睡了,没身体,要是孩子有点动静,还不知道该怎么办。”示意她安心。

母亲听了,也不好说什么,自己过去了,只留下父亲一个人在我这边。

“那小薛好好睡哈。”父亲轻轻拉上了灯,他一个人在床边坐下。

不觉间,我觉得眼眶又湿了,两天没睡——母亲啊,你为什么这么辛苦呢?还好,有父亲照顾母亲,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啊,很少说话,但要是真的做起来,怕是不比别人差。我们三人要是少了一人,家怕也不是家了。

有你们真好。

便是想到这里,我内心忽然一动,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头脑忽然变得空明如同悟出大道一样,所有的情节都想得七七八八。

我生病了?为什么……我身体本来不差,已经几年都没有生过病,除了申雪转学过来那天在桥上相遇后的重感冒,就连小感冒都没有。而现在居然会无端端地被这种大病缠住,搞得自己痛苦不说,连家人都被我的病痛折磨。想来和申雪还要夏晓是差不远的。夏晓?虽然她身份怪异,是死神代理人,她瞒着我从没说过,连她最近做的事情也很是怪异。但她是我青梅竹马的兄弟这点不会改变,她从来都没有做过对我不好的事情,这是肯定的!但要说到申雪,她自带气运值低,甚至是低到突破极限。不管是谁,接近她都没有过好事,不说那些被颜色吸引求勾搭的人,申雪的经历已经明明确确表明了这点。而我也是接近了她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原来,不管是谁,只要接近就会导致厄运吗?我以前还说怕个毛,完全无事,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心中却是一惊。人不到事上永远都不会有所体会。而现在,我才明白……我哪里有什么资格说那些。因为我发觉我的内心居然有所动摇,在衡量得失。

哈哈,我只觉得喉头发紧。

我,薛吒居然会是这样的人呢。自以为是个笨蛋,天不怕地不怕,却也会怕了。

一想到申雪,她那单薄孤独的身影,又觉得像是失去了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心情呢?是可怜吗?为她的身世。还是愤怒?愤怒神的无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心里面很不安,很不忍,我只觉得当时想得有些清楚的脑子因为这股情绪渐渐变得混沌起来。我对于心中莫名的情绪慌乱,不知所措。在复杂的思绪之中,身体又隐隐不舒服起来。

不过,想到她们两人至少会是相安无事的吧。虽然对于这点没有丝毫的根据,但我随即便又陷入了睡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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