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好……没事。”
安德鲁的气息有些虚弱,硬撑着身体上的伤势回答道,身体被瓦砾压制着,双手支撑在地面避免尤菲受伤,滴落的血液是石块砸到了脑袋流下来的,更严重的是双手传来了麻痹感,下肢已经感觉没有了任何感觉,让他无法判断自己的伤势有多重。
尤菲在安德鲁的保护下没有受到任何伤,就是姿势上有些暧昧和扭曲,感受着脸上传来的温度,她的心一阵纠痛,平日里他们之间的嬉闹是友谊与相互信任的证明,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来救她,这一份感情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友谊和羁绊了。
或许在她心里一直都隐约感受到,只不过一直不想承认罢了,在他之上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他们侍奉的主人,塞缪尔。
“安德鲁……”
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正是因为自己的不中用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若是自己强大,更强大一些,成为上位魔族,拥有魔将艾涅倍丝那样的实力,能更多地帮上少主的忙,而不是在这里拖他们的后腿,就连实力最弱的安德鲁在关键时刻能为自己挺身而出,她却什么都办不到,对这样懦弱的自己让尤菲感觉到了不甘和悔恨。
“呜呜……”
“尤菲,怎么了?是哪里痛了吗?”
安德鲁焦急地询问道,尤菲是重要的战斗力和同伴,除此之外还有在那之上的感情,刚才也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主动这么做了。
一听到安德鲁的关心,让她的心更加疼痛纠结,哭声进而转变成了抽泣,这让安德鲁更加慌乱了,他很想查探一下尤菲的情况,但被瓦砾石块压制住的他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有谁,有谁来帮帮我们?!”
冲击传遍了整个氪魔族的居住地,他们的建筑是如此,周围的建筑也同样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房屋倒塌被瓦砾埋在下面,若不能在第一时间救治的话,时间拖得越长情况也就越糟糕,特别是不知道周围受灾有多严重的情况下。
“……”
或是因为失血过多,又或者是因为缺氧的原因,安德鲁的脑袋一阵眩晕,视线也变得越来越狭窄,下一刻估计就要昏死过去,硬是凭借着一股意志力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尤菲……抱歉,我……”
“咔咔咔咔!”
一道光从天空上射下,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堆积在他身上的压力瞬间减少。
“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让人感觉到了安心,西蒙一手抓起了覆盖在他身上的瓦砾,从这个表情不多的硬汉的脸上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西蒙,你真是…好慢……”
安德鲁说道,从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悬在心头上的石头终于落地,紧张感瞬间消失,强烈的疲劳感冲击在他心头,失去了意识再也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倒在了尤菲的身上。
“安德鲁!安德鲁!”
虽然是被他“抱”着的状态,尤菲依旧焦躁地询问道,毕竟是因为她才受的伤。
“安德鲁!安德鲁!!”
“他还有气……”
西蒙在一旁小声说道。
关心则乱,冷静下来的尤菲也察觉安德鲁还活着的事实,她长舒了一口气。
“不帮他…治疗的话……”
“马上!”
抹去了脸上的眼泪,调动着体内的魔力,一股温柔的魔素传入到他体内滋润着他受伤的身体,那张昏迷的脸上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嗯……”
看着安德鲁的气息变得稳定下来,西蒙的目光集中在了传承之地的方向,刚才的震动和冲击是那个地方传来的,对氪魔族开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从西蒙的眼光中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深深的担忧。
“少主……”
光芒逐渐黯淡下来,在雷火能量完全爆开后,周围的一切再次被冰冻所覆盖,变成了冰雪覆盖的世界。
这样冰雪的世界下一切变成了宁静和寂寥,唯有能听到安托克斯的呼吸声。刚才的攻击耗尽了他几乎所有的力量,胸口的魔神核心运转着,修复着苍老的身体把剩下的力量完全转化为了生命力来维持他的现状。
“咳咳、咳咳。”
每一次的咳嗽都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先前饱满的肌肉也微缩下去变得只剩下一层皮包骨头,趴在他魔神核心上的信仰之力继续蚕食着已经显得无力了的魔神核心,上面的裂缝也变得更加明显,随时都有破碎的可能,能够呼吸都像是个奇迹。
站在原地持续了足有半分钟,安托克斯才缓过神来,看着四周。破坏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能量球爆炸的瞬间,传承之地周围的石板亮起,在周围形成了防御性的结界,也因此没有让这能量向外扩散四溢,保证了氪魔族领地的完整性。
这在通常情况下是已经好事,也让安托克斯有了一丝担心,眼前的世界中没有见到塞缪尔。
“没能在攻击下活下来吗?”
他呢喃道,仰头看着天空的方向大口地呼吸着,已经没有能维持领域的力量,在他身上元素的痕迹消退,缺失的右手显得空荡荡的。
无论是成功也好,还是失败也好,此刻的安托克斯心中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感觉和释放感,放下了身上最后的包袱,让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依赖和留恋。
“噗!”
像是看着慢动作推进,他的胸口出现了原本不属于他的异物,一把破破烂烂几乎已经凋零的冰刀,在他身后出现了塞缪尔的声音,大片的冰块从他身上脱落,裸露出被灼烧的部分呈现出黑色焦化了的皮肤,有些伤口更是深可见骨,在魔神核心的印象下一点一点就修复着那些伤口。
石壁上印刻的那些图案,在能量球的波动下完全活了过来,施展出的结界也拯救了他,胸口的魔神核心展现出了不同于红与蓝的颜色,第三种颜色混合在了里面,是一股淡淡的绿色。他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掌握的有三种不同属性的元素,火焰,寒冰以及微风。
相较于前两者来说,微风元素极为弱小平日里他也没有任何研究过,可无论是哪一种存在于自然界中的元素,都是组成这个世界最原始的一部分,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微风在某种情况下也会演变成暴风,风与冰的相互结合,会让寒冰元素变得更加坚固,也正是这股连绵不断的风阻挡住了能量球瞬间的爆发,给他防御住了接近五成的能量冲击,抚平了狂暴的元素冲击让其变得柔和起来,也正是因为这点他才活了下来。
“滋!”
变成冰刃的右手从他的胸膛中抽了出来,狂战士化也随之结束,塞缪尔的眼睛中由恢复了清明。
“父亲!”
他吼道,一步上前解除了身上的强化外装,扶着向后倒下安托克斯的身体,能感受到从那瘦弱的身体中一股淡淡的能量涌入他的体内。这种感觉他早已习以为常,击杀对手后吸收对方的力量和权能以供己用,完全吸收了这份能量后的那种充盈感让他欲罢不能。此刻的塞缪尔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情,甚至想着要打断的仪式,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怀中安托克斯的生命已入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会熄灭。
“呵呵,你终于做到了。”
安托克斯说着,慢慢地抬起手,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抚弄着塞缪尔的脸颊,他的眼睛中已经蒙上了一层白霜,视觉和听觉也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触觉,感受到自己力量的流逝,他没有任何后悔和不敢,唯一的遗憾是没能看到自己力量被集成,塞缪尔纵横战场的那一天。
“不,我不要,我不需要这样的力量!”
“不光是我的,还有先祖们同样在庇佑着你。”
根本没有听到塞缪尔在说什么,安托克斯自顾自地说道,像是回应着安托克斯的话,周围石壁上飘出点点粒子向着塞缪尔的方向飘去,融进了他的体内。传承之地绝不是普普通通的地方,历代氪魔族的族长将自己力量一部分地封印在了石壁内,等待着后人来传承,但想要动用这一部分力量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至少要有能量球那样的能量波动才可以办到。
使用出那股力量一方面是为了让塞缪尔体验不同力量的融合,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激发出传承之地力量。
他的手向着那些粒子的方向伸去,明明是看不到任何东西又像是追逐着什么东西,粒子在他指尖停留了一秒。
“咚。”
干枯的手臂垂下,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发出响声,氪魔族族长最后道路,并非陨落在战场而是孩子的陪伴下,这或许对他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父亲,您安息吧。”
塞缪尔说道,紧咬着下嘴唇以便不让自己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他抱起父亲那贫弱干枯的身体,向着传承之地的入口一步步前行,一路之上,那些石壁上的图案冒出的粒子继续汇聚在他的身上。
他还有身为儿子最后需要做的事,将父亲的遗体带出,交给族中的长老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