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絮的牙齿紧扣着，她有些踉跄地抬腿向前迈了几步，目光始终不离开桑暮。
桑暮先是被她盯得有些局促，他的视线飘忽了一瞬，又在她踉跄的时候伸出手臂向前走了一步，想要托住她的胳膊。
但是红絮在察觉到桑暮的动作之后，她猛地瞪向桑暮，说道：
“不准动！”
桑暮的动作登时顿在了原地，他慢慢地收回了自己向前伸出去的手，望向红絮，眼眸中带了几分不解。
红絮深吸了一口气，她与桑暮注视着。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内的光线也跟着变深，红絮看着桑暮的眼睛，抿了抿嘴角，她说：
“哼，我倒是终于可以好好地看看你了。”
说完这句话，红絮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一些，但却又因为身体虚弱还没有什么力气，所以显得只是有些倔强的勉强。
桑暮没有说话，他能够感觉到红絮在克制什么复杂的情感，于是他沉默着，即便他好像并不明白眼前这个该是他主人的人，到底为什么会涌出这样的情感来。
桑暮眼中的淡淡疑惑并没有被红絮忽略，她轻轻地嗤笑一声后，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开始静静地打量起桑暮来。
一身墨蓝发黑的长衫，长发融于墨水，又流入衣衫。
视线从桑暮的脸慢慢地向下移动，红絮一边看，一边好看的眉毛轻蹙着，直到将桑暮整个人都打量了一遍之后，她才轻柔地笑了一声。稍显凌厉的感觉在这刹那只留下了女性的美丽，她走到桑暮的面前，伸出手去撩起了他的一缕头发。
仿佛是丝绸的触感落在指尖，红絮捏着这缕头发，她低着头，心中忽然被疲惫和不甘心充斥。
灵器的凝练来自于她体内的灵力，而器灵又是天然便会与主人亲近。所以她对这样的桑暮，不是没有感情的。就像现在这样，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在他的面前露出柔弱的一面，因为她真的很累。
红絮从小就因为身体里蕴含着深厚的灵力而备受瞩目，门里上下，没有人不对她抱有期许，没有人不在期待着她的未来，这样深重的盼望时时刻刻都压在她的身上。
红絮也不是没有因此感到疲惫过，只是却也觉得这是应该的，毕竟，她是天才不是吗？
可是现在，当理所应当的光环被摘掉，红絮便只剩下了疲惫。还有那，近乎要将她撕裂的不甘心。
攥着头发的手指越发收紧，红絮恨得就要咬碎自己的牙齿。可就在这时，面前的人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手，动作温柔地落在了她的手背上，似乎是在无声地安慰她。
红絮紧咬着的牙齿下意识地松开，注视着桑暮的手。落在她手背上的手纤长而苍白，苍白到几乎透着极淡的蓝青色。这双手该是脆弱的，但是落在她手上的力道却又是富有力量的。
红絮看着看着，便反手握住了桑暮的手，她拉着他的手指，那像是白玉一样全是凉感的触觉告诉红絮，这双手并不属于人类。
“你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呢？”
“你知道吗，我的本能在无法克制地亲近你，但是与此同时，我的情感又在不受控制地厌恶你。”
红絮的话让桑暮彻底懵了，他懵懂地看着她，想要寻求答案。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会讨厌他，明明他觉得他们是如此亲近。
“如果不是你，我的灵器又怎么会是残缺的？”
说着，红絮蓦地低下头去，张嘴一口咬在了桑暮的指尖上。
红絮啃咬的力道很大，她带着几分不管不顾，在桑暮的手上到处咬着。桑暮能够感觉到疼痛，于是他皱了皱眉，但是却并没有将自己的手拿开，而是任由红絮咬着。
莫名的，他觉得自己该让着她一些。
红絮本不想这样做，可是她的情感在她的大脑里面被一分为二：一份是出于对自己的器灵天然的珍视，一份是出于从天之骄子的悬崖坠落时的失重感。于是，她的行为变得不可控制。
桑暮的手被红絮不停地咬着，随后红絮又不满足地沿着他的手臂向上继续咬着，直到来到手肘处，红絮才停了下来。
因为她开始呜咽。
桑暮并没有察觉到红絮落下的眼泪，她也没有流出来，只是难过到了极点，压抑着，呜咽着。
红絮将脸埋在了桑暮的胳膊上，那凉凉的感觉就要凉到了她的心里。脚步不自觉地又向前迈出了两步，然后红絮伸出手去，她的脸颊擦过桑暮的胳膊和胸膛，最后将他用力地搂在了怀里，将脸藏在了他的颈侧。
桑暮因为红絮的动作而僵在了原地，他没有想到红絮会这样抱着他，所以一时有些不自在，但是随即他又让自己放松了下来，不应该去抗拒。
“我是真的讨厌你。”
这时候，红絮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桑暮没有接话，他不该知道这时候要说什么，只该接受红絮带给他的所有。
“你以后就叫桑暮吧。”
……
红絮为桑暮起名之后，那游荡在桑暮身边的，无法被人察觉的蓝色小鲸鱼用力地甩了一下尾巴，染游到桑暮的脸颊旁边，她的声音响在桑暮的脑海里：
“桑暮的名字是我赋予你的，所以你便只会是桑暮。”
桑暮的眼眸因为染的话而泛起了点不明显的波澜。
红絮放开了桑暮，她神情疲倦地向后退开，坐到了床边。长长的头发垂下，遮掩住了红絮的全部表情。
桑暮有些无所适从地站在一边，他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好一会儿后，红絮才开口说道：
“一周后，是由本家组织的灵力试炼大会，本来我跟师父都很期待这次试炼大会。”
“所以才决定赶在试炼前进行凝练灵器。”
“但是……”
红絮的手攥紧了自己的衣摆，缓缓说道：
“谁又能想到，我居然连灵器都凝练不好。”
声音压着泣音，使得红絮说出的这句话，一点都不好听。
猛然抬起头来，红絮的眼底发红，她看着桑暮说道：
“但我还是要参加试炼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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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桑暮：在自己写的剧本里，就要做最佳男演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