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醒了~”艾莉卡笑着，拿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断枝戳着林楠，“听得懂我们说话？”
林楠下意识挣扎几下，发现双臂被捆在身后动弹不得，两条腿也被紧紧绑住。
这一动再次牵扯了林楠手臂上的伤口。又是一阵火辣的痛感。
林楠不敢再乱动弹，僵着身子，等待这阵痛感过去，这才虚弱地点点头。
“不错不错，可以沟通是好事。”艾莉卡笑容愈发灿烂，“你那些不会沟通的同类，可都被做成了标本，老老实实地泡在罐子里呢~”
她在说什么？什么同类？
她们以为我不是人类？
一想到自己被误认成是怪物，会被当成典例供人活体解剖又做成标本泡进福尔马林，林楠差点没哭出来。
而姬雅和艾莉卡这边，看对方还算老实，不由松了口气。
噬脑虫，天灾后出现的能寄生在人脑中的怪物，以不明方式袭击落单人类后开始寄生，能完全控制宿主的大脑，并使其与其他人正常交流。寄生后很难被发觉，只有到了大后期，噬脑虫快要脱离宿主前的一段时间，宿主血液中开始出现其本体代谢产生的杂质，这才能被甄别出。
做脑CT当然也可以直观看出，但那是在设备齐全的营地，当下最快辨别方式只有看看林楠的血液被污染的程度了。
按照营地里博士的理论，只要将噬脑虫从人体内分离出，宿主就能恢复正常。几番试验下来，虽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醒来，但至少有成功案例。
两人还是希望能把林楠带回营地。一来林楠本身就是营地稀缺的探索者，独自生存在营地外，就算不看武力值，探索到的地域以及新物种也肯定要比他们多。二来则是想弄清林楠身上武器装备的来源。这些年武器物资一直都无法进行生产，尤其是子弹、手雷这种质量要求高的消耗品，用一点少一点，又无法被质量较差的仿制品替代，只得能不用就不用。
她们以前每次和林楠打交道，对方身上都带了满满一身武器装备。也试过从林楠口中套话，想套出这些武器的来源，可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你。合作狩猎怪物时林楠一人的火力就抵得上其他所有人的战力，这让其他人很是眼红。
营地怀疑林楠掌握着一个武器库，于是将她列为重点监视对象，不求能空手套白狼，但至少期望能给个交易的机会。若是能确认这武器库的具体位置，营地这边也就多了一份筹码。
我们知道你家在哪，我们人多，你不交易，我们可就明抢了～
这话当然不能明说出来，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亮明各自砝码后结局也就差不多固定了。
只是没人能探清这所谓的武器库究竟在哪儿。林楠从来不在一个地方过多停留，她好像真的独自一人生存在这废弃的都市里。
跟踪林楠时间最长的就是艾莉卡，赖在林楠身边整整一个月。林楠似乎对她并不反感，只是将她当成了透明人，完全不在意她在做什么、要做什么、手上拿的是什么。
不在意艾莉卡手上拿的是什么是指在艾莉卡被无视得忍无可忍、哪剑要砍她时，林楠连头都没歪一下。
所以这次林楠落到自己手上，艾莉卡当然要抓住机会，把之前的遗憾全部补偿回来。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虽知道情有可原，但好心去救她们的命，却被这样对待，李楠还是有些生气。
“如果你能老老实实放弃这个身体，从她脑子里出来，我们倒是可以饶你一命。”姬雅道，“如果你提供的信息能让我们满意，我们心情好的话，帮你再寻一个躯体也不成什么问题。”
林楠差点背过气去。念头一旦产生，想要打消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话说，红月都升起来了，这家伙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艾莉卡又戳了戳林楠，“新的突变种吗？”
所有怪物都对红月有着强烈的反应。对噬脑虫而言，红月期间，它们会加速生长，使宿主躯体陷入焦躁、狂暴的状态。因此每次红月，营地不止要应对外部的攻击，还要防备内部的混乱。
“要不……再放点血看看？”艾莉卡一想到这个方式，笑得更加开心。
“……”林楠往后缩了缩身。后面只有墙壁，又蹭到了手臂上的伤口，疼得林楠一阵抽搐。
姬雅起身，将林楠像拎小鸡一样提了起来。林楠感觉自己手臂上的覆盖物被抽去，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没变化。”姬雅看看伤口。没变化就是好事情，一旦血液变黑，姬雅绝对毫不犹豫对林楠一枪爆头。
“要不，放月光底下晒晒？”艾莉卡提议。
“什么……”
林楠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从艾莉卡口中说出来绝对不是好事，刚要抗议，一旁姬雅则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伸直胳膊，把林楠往旁边一送。
林楠只觉眼前一阵刺眼的光线闪过，晃得她赶忙闭上眼睛。光芒透过她的眼皮，眼前一片亮红色。
亮红色？
那就是她们一直强调的红月月光吗？是什么样的？为什么她们如此惧怕？会不会对身体有害？直视会变瞎那种？
林楠大概估计一下光线的亮度，小心翼翼睁开眼，斜眼向光线较弱的方向看，想尽可能减弱直射入眼球的光线。
只是这一睁眼，她便瞪大了双眼，再没了什么闭眼躲避的念头。
半个天空，大半个天空，被那巨大的紫红色月亮遮蔽。月亮，不，月球，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得。坑洼的环形山清晰可见，大大小小堆叠在这颗卫星的表面。若是让十六世纪天主教廷那帮人看到这情景，那就再没什么地心说日心说之争了。人类登陆月球估计会提前好几个世纪，只为消灭这邪恶月亮上未曾谋面的“魔鬼”。
没错，如此“阴邪”的月光，那上面存在的若不是恶魔，又能是什么呢？上帝绝不可能允许这样的光芒存在于世间。
红色的粒子束从它表面逸出，像轻纱绸缎，飘向地球，在即将到达时淡去，不知是消散在大气层外，还是已经侵入了这个世界。
红色，紫红色，深红色，暗红色……一些绚丽的颜色林楠甚至叫不出名称，只知道属于红色系。未被遮挡的另一半天空已经完全看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满眼都是红光，像阳光照耀着世界。
这，这，这玩意儿真的是月球吗？
离这么近，早就该被地心引力拽着砸下来了吧？！
但在地面上时貌似没有失重感？
所以……这到底是不是月球……这到底是个实物还是仅仅是个虚像……
“轰隆……”
从下方传来的重物坍塌声将林楠的注意重新拽回地球。一看不得了，林楠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位置，立刻僵成一团，生怕姬雅手一松，把自己丢下去。
她们三人大概已经来到了市中心的边缘区域，此刻缩在一幢大楼的顶部。墙壁破败不堪，本应存在窗户的地方不知被什么撞成一个大洞，边缘露出被扭断的钢筋。
姬雅就伸着胳膊，拎着林楠的后脖子，把她拎出洞外，四下悬空。
姬雅还优哉游哉地重新点上根烟，完全没看出有吃力感。
“大，大，大姐我求你，把我拉回去……”林楠只感觉五脏六腑里的东西都在往下坠。而高楼之下，可不是什么平地。
各形各样的生物汇聚在下方的街道，拥挤着，凝聚成一股洪流，从视线极限，漫至脚下，再消失于另一端的天边。
林楠忽地就想起许多年前的十一假期，父母带自己和姐姐去爬山时也是这般景象。从山顶往下看，密密麻麻，密密麻麻……
眼前这密密麻麻中，几座小山规模的怪物也在艰难移动着，撞在建筑上，又是一阵坍塌的轰鸣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