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快马加鞭,护堂断一行十余人仅仅三天时间,便从燕安城赶到了千里之外的崇安关。
这天下第一险关,位于一道大裂谷之中,两边都是绵延数百里的高山险岭,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而且各处相对平缓的区域,都有重兵驻守,小队伍无法突破,大队伍又无法跟进,想突破是不可能的。对大军而言,想要通过这里,只有绕道数百里或突破这道关卡。
这道浑然天成的峡谷,两侧是高耸的断崖绝壁,绵延十余里,平均宽度不足一里,最窄处仅有八十余丈。
在这最窄处,巍然矗立着宽度仅有八十余丈,高达十余丈,厚达三丈的坚墙之城,加之驻守的六千余特别训练的精锐强弩兵,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利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使这座关卡成为名副其实的“不破之城”!
只是为了抵御外敌而设计的这座城关,只有一面拒敌之墙,墙内由兵营将城墙与城镇隔开。
在曙光刚掠过这座雄关两侧的崖壁顶端时,护堂断一行正好抵达关下。在递交过文书之后,不一会守将就带着几个主要将领匆匆从营中出来相迎。护堂断一行见状,除了一人以外,全部滚鞍下马。
“在下不知护堂将军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既然知道,还不快去准备…”
面对来迎将领的谦和,还坐于马上的年轻人不但不领情,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司朗将军,希望你不要忘了我才是征夷将军!”
“哼!”
对于随行司朗家小少爷的嚣张,护堂断非常不客气地瞪了回去。如果不是这家伙还有利用的价值,护堂断估计早在半路上就将这家伙一刀斩于马下了。
“卢安将军,我的属下刚出言不逊,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岂敢,岂敢。都是在下的失职。”
“这是哪里话!我这次也是心急,只带了几个将领就日夜兼程,比原先预定的时间提早了却忘了通知,还让将军百忙之中出来相迎,是我考虑不周了。”
“这都是在下应该做的!想必将军一行日夜兼程也累了,请随在下进账休息,在下这就让人准备相关事宜。”
“有劳卢安将军了!”
“岂敢!将军请!”
“请!”
两拨人中,除了司朗天宏依旧骑在马上,其他人都相携向军营走去。
护堂断与卢安永正,两人虽然是第一次相见,但仅需在这军营前稍站片刻便能明白,这是一个十分善于领兵的将领。虽然外面就是大敌压境,但城内守军却不惧不傲,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备战着。
“卢安将军,看着你兵营里的这些将士,就知道你是个善于领兵的人才。只让你带这区区数千余人马,实在有些屈才了!等我这次回去,一定得让王给你选个更合适的位置。”
“护堂将军过奖了!在下只不过是按梁狮将军的指示行事而已,一切都得归功于这些将士们的努力。”
虽然听起来像是故意自谦之言,但卢安永正的身上却没有一丝做作,而是一身凛然,一切确是他肺腑之言。
“有将军这等贤才在,莱淮之幸也!”
“护堂将军言重了!”
在两人言语之间,众人已经来到了大帐前。作为主帅的大帐,却显得有些简陋。
“各位,一路辛劳,先用了早膳再休息吧。”
“有劳将军了。”
众人在卢安将军的带领下进了大帐,直到这时,司朗天宏才下马而行。
与其外观相衬,大帐内部也十分简陋,连一件装饰品都没有。大帐里按人数摆好了小案和草席,加上进来的两拨人,一下使因为简陋而显得空旷的大帐有些拥挤起来。
“在下也是刚驻扎此地不久,地方简陋,招待不周,还望各位见谅。”
“将军这是哪里话!我等都是行伍出身,天为被地为床的日子也过惯了,只要能遮风避雨,还要强求什么呢?”
“就是。”
对于护堂断的话,一行除了司朗天宏以外,全都随声附和着。这些人,都是追随护堂断东征西讨的亲随,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真正的战士,对于前线的艰苦,早已习以为常。
“多谢各位体谅,那就入座用膳吧!”
话毕,个人便按主次入席而座,大帐之中再次显得有了空余。几个将士匆匆将简易的早膳端了进来,一碗清粥加几碟小菜,连案台的一小半都没有占到。
“卢安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吃这种东西?”
对于简易的早膳,司朗天宏表现得非常不满,怒目圆睁地开始对卢安永正等开始了趾高气昂的指摘。
“你…”
两边的大多数将领都对司朗天宏的行为表现出了愤怒,大有要拍案而起的架势,但卢安永正却以手示意大家冷静下来。
“怎么?你们这群家伙还想造反不成?我可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一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司朗天宏非但不加收敛,气焰反而更加嚣张了。用鄙视蝼蚁般的眼神扫视着众人,冷冷地威胁着。
“司朗将军,有件事还请你不要忘了,我有权用军法以任何名目处置我的任何一个部下,也可以给任何一个人按上叛国或殉职的名目,我的护堂军可都是口风很紧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在这次的战事中好好立功。明白了吗?”
在故意等到局面发展到这地步后,护堂断用令人胆寒的冰冷的声音威胁着司朗天宏,同时借此树立自己在守军将士们心中的威望。
但是,其最主要的目的并非这些浅显的东西。如果只有自己的护堂军的奏章,恐怕无法服众,但经由今天这一出,原本与自己无关的守军这边也会出现对司朗天宏的种种负面奏章。等到最终他的利用价值被榨干之后,这些奏章就会成为压倒司朗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到时候说他们通敌叛国或其它什么,一切就会水到渠成了。
“哼…你…你敢吗?要…要是让我父亲知道了…事…事情就…就没那么简单了!”
被护堂断那么一吓,司朗天宏害怕的都有些结结巴巴了,但还是搬出了自己的父亲这座保护伞。
这正是护堂断所期待的!
“哦…你觉得你老子知道了能把我怎么样?能把我这个莱淮的重戚怎么样?”
“两位将军,都是在下的失职,还望两位不要为了这些事情而伤了和气。”
面对账内跌至冰点的氛围,卢安永正急忙出来调停。两军交战之时,内部不和是大忌。而且,其中的一些门道他也是能看明白的。
“哼…你…你等着!这笔账我,我一定会跟你算清楚的,你等着好了!”
说着,司朗天宏便气冲冲地甩袖离开了大帐。
这句话,护堂断终于等到了!之前故意强调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就是为了让别人理解他最后这一句话时产生不同的见解。在某些人眼里,这句话已经有了谋反或叛敌的前兆了。像护堂断这样的重戚,在没有叛国谋反之类的大罪的情况下,想要处理他就只有推翻现任统治者一条路了。
“诶,司朗将军别走啊!学藩将军,你快快追上去,切不可发生什么意外才是!”
“是!”
在卢安永正的命令下,一位守将才不情愿地跟了出去。
“卢安将军,实在抱歉,这个新来的部下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知道是司朗家的人后,在下便已经料到会发生什么了。只是事出突然,来不及准备,只得用军中伙食招待各位,让各位见笑了。”
“确实简陋了些!卢安将军,难得军饷没有发下来吗?”
对于莱淮的军事标准,这样的早膳对于在前线奋战的将士们来说确实有些太少了。对于只是负责冲锋陷阵的护堂断,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只是作为协助的梁狮思雪却看出了端倪。
“这位女将军是?”
“我是梁狮思雪。”
“原来是梁狮将军的妹妹啊!久仰久仰!”
“我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黄毛丫头而已,将军抬举了。”
“哎哟喂…没想到你这母老虎也会装谦虚啊?”
“哼…嗯…”
护堂断不怀好意地看着梁狮思雪,怪腔怪调地挖苦这。但梁狮思雪也豪不退缩,缓缓抽出身后的谏锏,一个闷声发力狠狠地插入地面,然后双手架在案上。
“护堂将军,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麻烦你再大声地说一遍。”
冷冷的视线,冷冷的表情,大帐之内的气氛再次滑落到冰点。
“真不愧是梁狮庆之的妹妹…”
“确实…”
离梁狮思雪稍远些的将领们不由得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各位将军,都小声嘀咕什么呢?也说给我听听吧!”
“不!我什么也没说!”
所有人不由得异口同声地喊出声,然后埋头狼吞虎咽起来。刚才还对司朗天宏如此强势的征夷将军护堂断,现在也缩在一边不敢吱声了。谁才是这里发号施令的,已经一目了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