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安将军…”
“在…”
虽然梁狮思雪以非常温和的与其再次开口询问,但卢安永正却略显紧张地回应着。
“如果是上面胆敢克扣军饷,我一定会替你们解决的。”
这句话,从她的语气上就能听出来,不是随便说说的,她是动真格的。
“倒不是上面克扣军饷,主要还是因为最近前来崇安关避难的难民比较多,为了接济背井离乡逃离至此的难民,在下让营里将在下的那份军饷拿出一部分给他们,后来其他将士们也跟着这样做了,所以…”
“这样对逃难的难民确实有一定的帮助,可是守城的将士们只吃这些,强敌来犯的时候不就危险了吗?”
“这个在下自有分寸。所有驻守的将士的口粮,全部是按照规定在执行。只有像轮休和不出战的将士的口粮有所调整。为了应对敌人的突袭,应急的干粮也准备好了。”
“看来将军也是有认真思量过了,只是这样的效果如何?”
任何决策,都不是一句为民着想就可以推行,然后无论结果这么样,只要以出发点是好的为由,就可以推卸掉由此产生的后果与责任。
“每日都有新的难民涌进来,而上面迟迟不肯拨救济粮,靠在下的这点绵薄之力,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
“思雪,立即以我的名义向上面要粮,如果有敢推诿的,我允许你在他们脖子上多架几把刀子。”
“卢安将军,等会你让你营中的录事到我这来一趟,合计一下需要的钱粮是多少。”
“真是多谢各位将军了。”
“大家都是莱淮的臣子,将军又何出此言呢?”
这些难民,正是因为相信身为莱淮国子民的自己,在这劫难面前必定能得到国家的帮助,才会选择涌进这还在莱淮国控制之下的城关。
信任自己国家的子民,是这个国家最宝贵的财富,但是总有一些人把这些遇到灾祸的子民当成是负担。
“卢安将军,既然早饭也吃完了,能劳烦你带护堂将军巡察一下崇安关的情况吗?”
“梁狮将军,大伙一路奔波劳累,不如稍事休息再…”
“不用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南征北战历练下来的,这点奔波根本不算什么。”
对于卢安永正的建议,梁狮思雪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在场的护堂断所率领的所有人都没有表示异议,只有一个人小声埋怨起来。
“诶…好不容易有个可以休息的机会,为什么就我一个还得干活啊…”
这个人,相当地懒。
梁狮思雪嗖地一下将插在地上的谏锏拔了出来,不停地在手上轻轻拍打,脸上勉强堆起冰冷的笑容看着护堂断。
“护堂将军,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没…没什么…我刚说卢安将军怎么还不带我巡察情况呢!卢安将军,我们快走吧!”
“嗯…诶!”
护堂断麻利地站了起来,拉着卢安永正就往帐外走。卢安永正也有些不知所措,配合着离开了。
“其他人按之前安排的,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是!”
在梁狮思雪的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护堂断与卢安永正快步走在军营里,向着城墙方向进发。
“卢安将军,现在的战局如何?”
“贼寇在关外西边六十余里的地方集结了有差不多二十万人,里面既有倭瀛的人,也有西列屿的队伍,而且兵力还在增加中。最近他们时不时会来袭扰,不过都是小打小闹。不过最近探子回报,他们的领帅今明两日便会到达这边,想必这两日便会有一场大战了。”
“对这场大战,你有多大把握?”
“恕在下直言,如果将军的增援在他们进攻之前不能赶到,仅凭在下手中的六千将士,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也就是说将军还是有把握守住这座城关的了?”
“是的。但恐怕也只能守住一天而已。对方如果全军压上,在下有把握扛过第一天的进攻,但得付出巨大的伤亡。而以残存的兵力,想要彻底抵挡第二天进攻就不大可能了。”
护堂断左右看了看,两人正好处在登上城墙的阶梯上,附近正好除了二人便再没有其他人在。
“如果我告诉将军,这次我除了刚才你见到的十余人,便没有任何增援的话,你认为能撑多久?”
“将军莫要开玩笑,现在可是关系到莱淮千万百姓安危的关键时刻,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护堂断的一席话,直接将卢安永正惊得停下了脚步。护堂断也跟着停在了这个只有两人能互相听到对方声音的地方。
“将军莫急,一切尽在王的计划之中。”
“王的计划?”
对于护堂断的话,卢安永正显得有些怀疑。千里之外的战局瞬息万变,在皇城高墙之中的王再深谋远虑,也不可能将一切全部预料到吧!
“是的。这次的援军并非我的护堂军,而是梁狮庆之的白袍军,他会亲自带着他的白袍军赶来增援。据我的消息,他先行的七千精锐大概三天后就能到达这里了。”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三天后崇安关守没守住都还难说…”
“所以我在这里!”
“什么?”
战事这两天很可能就会爆发,而增援却需要三天后才可能到达,而且也只有七千长途奔袭而来的疲惫之师,情况不能再糟糕了。但是,护堂断的话却更加让他吃惊,他的意思仿佛是想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整个战局,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是办不到的。
“在这之前,我有些事要拜托将军先行准备好。只要按计划,我们甚至能给这波敌军以沉重的打击。”
“将军有何吩咐?”
现在的局面十分不利,但只有放手一搏了。
既然不能奢望援军的到来,那只能靠自己手中的六千将士守住这里,哪怕是多一刻也好。
最坏的打算,只能从这些逃难的难民之中临时征召一些壮丁,尽量拖延一些时间。
“尽量疏导后边镇里的居民和避难的难民迁移到后面的城关里去,然后在镇上的民宅里修筑隐蔽所。”
“这些都容易,只是人手不够,恐怕要花些时间。”
虽然不知道护堂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些听起来也还中规中矩,照做也无妨。
“先把老弱妇孺护送出去,剩下的壮丁应该能帮上一些忙。以你在这里的威望,动员一下应该就不成问题了吧?”
“这些壮劳力在这段时间确实帮了在下不少忙,能守住这里也有他们一半的功劳。”
“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要想坚守两个时辰不让敌人攻上这座高墙,你需要多少兵力和补给?”
“将军这话是何意思?”
“你尽管回答就是。”
“依在下估计,大约需要一千守卫,每人备足约莫两千支箭,加上一些障碍物,油和火种。”
“无论敌军的数量有多少都没问题吗?”
“是的,从内部要攻上崇安关的城墙,数量是没有意义的。”
“按你预计的两倍去准备。如果有什么东西凑不齐,你就找梁狮思雪,让她想办法。”
“在下领命。”
“还有,从军营里找出几个害群之马,到时候我有用。”
“这个…”
对于护堂断这个要求,卢安永正有些为难。
虽然几乎所有的组织里都难免会有一些因为关系而混进来的杂质,但公然将他们推到外人面前也不合适。
而且自己也尽量将他们安排在了无关痛痒的位置,说是害群之马也有些过了。
“将军无需多虑,这一切都是我的命令,一切后果与将军无关。”
“在下并不是害怕承当责任,只是有些人确实有些毛病,但说是害群之马,确实有些言过其实了。”
“我明白将军的意思,这样的差事确实令人不愉快。但是,这也是为了守护莱淮国的千万百姓,是命令。”
“在下明白了。”
最终,卢安永正还是屈服了,毕竟服从是军人的天职,而且对方也搬出了大义,自己不得不做出让步。
“我今天对你说的一切,尽量在暗地里完成,尤其是修筑隐蔽所的事情,万万不可让对面的细作知道了。”
“是,在下明白了。”
“那我们继续巡察吧。”
“那在下继续为将军引路。”
“有劳了。”
二人再次迈开脚步,逐一巡察了城关的各个角落。在两人再次回到军帐里时,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
“卢安将军,你先去处理军务吧,我去找梁狮将军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对策。”
“那在下为你引路吧!”
“不用了,我自己找找就好。我今天已经耽误了你很多时间了,怎么能为了这些琐事再浪费你宝贵的时间呢。”
“既然护堂将军这样说了,那在下就不强求了。邑宫将军,就有劳你带路了。”
“得令!”
卢安永正朝护堂断作了个揖便回自己的大帐去了,而原本在一旁站着的一个将军便走向了护堂断。
“护堂将军,请随我来。”
“那就有劳将军了。”
在邑宫将军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到了梁狮思雪的帐前。邑宫将军同样只是作了一个揖便离开了,一路上也未曾说过一个字,看来是个不喜和他人往来的人。
“救济粮的事情怎么样了?”
护堂断径直向梁狮思雪走去,连招呼都懒得打。
现在整个大帐里就是有梁狮思雪和护堂断两个人,其他人应该都在忙着处理相关政务。
“我已经让穆武将军拿着你的令牌去附近的粮仓调粮了,只是即使顺利,想把那么大量的粮食运到这里人手明显不够。”
梁狮思雪对着面前摊开的地图仔细研究着,时不时在上面做一些标注。
“把粮食分批运到后面的大安城去,同时将聚集在这里的难民也分批送到大安城去。”
“这样是可以,只是这样崇安关的人手就可能不足了。”
“以你的计算,这附近能在一天之内调来的兵力有多少?”
“因为这里有崇安关这座雄关据守,所以之前在这附近并没有多少兵力,而且还是要一天之内调来,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千号人的样子。”
“多一个是一个。等他们几个回来,你调度一下。”
“哎…尽给我找麻烦事做。”
“你要抱怨可别找我,是盾御钟殇那家伙非要让你来的,我可是帮你拒绝的!”
护堂断一脸贱贱的笑容,有些许讨好的意思,也有将矛头转向盾御钟殇,期待梁狮思雪找他麻烦的打算。但是,梁狮思雪却直接无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