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瀛的所有将士就像决堤的洪水般涌了过去,而招待他们的便是莱淮的箭雨。
由于队伍安排的错误,此时原本应该冲在前面的盾牌手基本被困在队伍的中间偏后,攻城器械更是在队伍的尾部,而没有多少抵御能力的轻骑和步兵却摆在了前面,成了最好的靶子。
而由于地利的优势,倭瀛的弓箭手对崇安关上的将士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无论背后的箭雨如何厉害,护堂断现在的情况却非常不乐观!
他处在莱淮强弩兵支援的最外围,也就是说和毫无支援是一样的。
而对面涌上来的人马,即使是分散开的,但十几万的数量还是非常可观的!
护堂断不能退缩!盾御钟殇之前特意交代过他,到了崇安关要单骑破敌!
护堂断不会退缩!他坚信着自己的实力和“七罪”所赋予他的能力!
护堂断双锏不停,将冲向他的敌人一一击溃。
不一会,他的面前就堆起了由尸体所组成的小山。
为了腾出尸体堆积和自己移动的地方,他不得不不断地转移位置。
战斗持续了不到两刻钟,倭瀛的攻势便迅减。
遍地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是最早几波冲锋的牺牲品,但挺进的距离却十分有限。
而堆积的尸体又严重阻碍了后面队伍前行的速度,使他们成为了新一轮攻击的靶子。
无法想象,那持续不断的,如此密集的箭雨,是由仅仅的六千余强弩兵实现的。
面对倭瀛的这次冲锋,莱淮以微乎其微的伤亡就重创了敌人,至少造成了对方三四万的伤亡。
此时,护堂断杀敌杀得正酣,“嗖嗖嗖”地十余支利箭从他身边划过,原本围着护堂断的人一下被清了一圈。
接着,箭声不断,想上前的人都应声中箭倒地了。
护堂断回头望了一下城关,上面又多了十余张十字弓,是他的随将们。而梁狮思雪再一次舞起了旗语。
“真是会使唤人啊,那丫头!”
护堂断掉头就往城关冲,路上顺手擒住了一名敌人,扭断了对方的脖子之后便把尸体甩到了自己背上。
原本就是鲜红色的铠甲,被鲜血染得更加红艳了!
倭瀛的士卒们看到护堂断逃跑了,便大举追了上来。
但是,面对莱淮的箭雨,以护堂断的能力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的事情,但追击的倭瀛士卒就另一番情况了。
即使护堂断就在穿越莱淮的攻击区,但城上的强弩兵们却没有放松攻击的意思。
见护堂断就要逃离追击了,倭瀛的弓箭手们便将箭支都向护堂断的背后集中。
背后的尸体成了很好的一面肉盾,十分有效地挡住了弓箭手们的攻击,就是增加负重而减缓了速度。
虽然护堂断身上的那套红甲就足以抵御弓箭手的攻击,但持续被攻击的话,还是会造成一定的内伤的,尤其是弓箭手的距离较近时。
这一张人肉盾牌,是一个非常理想的缓冲物,除了样子以外!
这就和他的红甲一样,有着全方位的防御,而且非常轻便,活动自如,但样子就…
护堂断就这样背着尸体一路跑到了城门口!
倭瀛的这次强攻虽然损失惨重,但其元气还未大伤,而且轻骑和步兵们的死亡,给后面的盾牌兵和攻城器械让出了一条道。
虽然城上普通的弓箭对付起轻骑和步兵十分有利,但面对盾牌兵等重甲部队时,其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无论城墙多高多厚,城门这个不可回避的弱点就会暴露出来,所以需要一个能弥补这个弱点的策略。
此刻,城门早已关闭。梁狮思雪让护堂断回来的目的不是让他进来,而是让他一个人镇守城门。
倭瀛的盾牌兵全数压上,一张张盾牌相互拼接,组成了一个个无懈可击的方阵向崇安关挺进。
紧随其后的是被重甲所包裹的重骑和其他重装兵,虽然因为重甲的原因而行进缓慢,但却不再畏惧普通的弓箭。
这时,城上弓箭的声音明显减弱了,但滑轮与绳索的摩擦与碰撞声却此起彼伏起来。
倭瀛的部队缓缓挺进到了离城关五十余丈的地方时,城上响起了一声嘹亮的喊声。
“放!”
城关上瞬间响起了无数巨大的“嗖嗖”声,一支支有两只手指粗细,足足有五尺长的大箭飞向天空,然后落向了挺进中的倭瀛盾牌阵。
崇安关的将士们被称为“强弩兵”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们大多都擅长射箭,而是因为城关上专门针对重装部队而制造的上千架强弩!
虽然这些强弩的攻击距离比较短,但其威力却非常巨大,每一箭都足以击穿一面盾牌!
只是,对应于那巨大的威力,拉弦时需要滑轮和绳索的协助,因此每一箭之间的间隙比较大。
这一波强弩,倭瀛的盾牌方阵瞬间这里缺一块,那里陷一块,盾牌都成了毫无作用的摆设,而重装部队的重甲就更加不堪一击了。
但是,依靠着数量优势,倭瀛的重兵还在不断靠近着。
城关上的强弩声不断,但是护堂断在城门下却无事可做,于是,他索性躺下休息了。
只是,由于这副铠甲的原因,现在只能侧卧着。
就在护堂断惬意地偷着懒时,一块脑袋大小的石头咚的一声就砸在了他的面前,吓得他赶紧跳了起来。
不用说,这石头肯定是梁狮思雪扔下来的!
当然要是理论起来,肯定会被推脱说是因为石头放置的位置不好,正好掉下来了。
这可是有近十丈高的城墙啊!
从上面扔一块那么大的石头下来,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肯定会被砸死的!
即使是有控制扔的位置,但这样的高度完全没法保证石头的落点嘛!
不过,即使这样,护堂断也没有被砸死,甚至没有被砸伤,这个人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啊!
护堂断急忙抬头向上看去,梁狮思雪正探出身子向他不断地挥着手。
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肯定是挂着非常灿烂的笑容,虽然是装出来的。
“真是的,一天之内两次差点被这丫头杀了,我和她还真是命里犯冲!”
护堂断嘴角抽搐着,也挥手示意着。
突然,梁狮思雪又将上面东西抛了下来。
护堂断定眼一看,是一把十字弓和一个装满了箭的箭囊。
毕竟是从十丈的高处扔下来的,而且这两样东西都比较重,护堂断只能勉强接住它们。
确认护堂断接到了十字弓和箭之后,梁狮思雪便收回了身子。
“真是的,连一刻也不让我休息!我可是刚一挑十几万回来,就不能让我放松一下吗!”
护堂断一边埋怨着一边解开了箭囊,箭囊里赫然夹着一张纸。
护堂断取出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打开一看,上面大大地写着:
敢再偷懒,死!
然后下面又用小字写着:
等会你再表现一番,我便取了大舆上那家伙的性命。
“那种家伙没必要处理,留着倭瀛反而更容易对付。不过算了,全交给她判断就是了!”
护堂断捻箭拉弓,箭随声发,尽找防御薄弱的部分。不一会,一箭囊的箭便全用光了。这时,城上又掉下来一个装得满满的箭囊。
“这丫头有空盯着我吗?”
护堂断在感叹中捡起了箭囊,继续捻箭拉弓。
在护堂断第二袋箭用完的时候,倭瀛的一些盾牌兵已经抵达了城门附近。
“你们这些家伙,就不能让我消停消停吗!”
护堂断无奈地操起了双锏,开始消灭向他冲过来的盾牌兵。
护堂断的能力,在面对越强的敌人时越能发挥出效果,而对于普通士兵,就显得意义不大了。
在应付普通人时,依靠护堂断自身的实力显得更有效率一些。
即使是百余名士兵一拥而上,对于“天下第一剑”的关门弟子而言,也不过是稍微有一点点难度的程度。
不超两招,冲上前来的倭瀛士兵便命丧锏下,尸体与盾牌等杂物不一会就在城门前堆砌成了一座小丘。
面对堆砌的尸体,穿着诡异红色铠甲的守卫,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是某个与死亡相连接的通道,而护堂断的样子则成了死亡的符号。
畏缩不前,所有的盾牌兵只是在离城门有些距离的地方徘徊,没有人想靠近护堂断,因为没有人想死!
在前面部队磨磨蹭蹭的时候,后面的攻城器械也运了过来。
此时,倭瀛的兵力已经在莱淮强弩兵的箭雨下损失近三成了,而莱淮的减员仅仅只有一成左右。
以不到六百人的折损换取了对方近六万的伤亡,可以说是空前的胜利,无愧于“天下第一雄关”的称号!
但是,当倭瀛准备的攻城器械抵达崇安关下时,近十丈高的城墙显示了其不言自明的作用。
对于为了攻克普通城池而设计的云梯与冲车等攻城利器,对于那些五六丈的城池是十分有威胁性的,但面对崇安关的十丈高墙时就用处不大了。
而要制造出十丈的云梯或冲车,无论是其可行性还是实用性都存在着巨大的不确定性。
而作为攻城最强力的武器-投石车,威力较大的大石块只能击中城墙的中部,虽然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但对于那又高又厚的城墙来说,一切都还在能承受的范围。
而使用较小的石块时,对城上的将士们却构成了一定的威胁。
而这些飞射而来的乱石,甚至完全不顾及倭瀛冲锋在前的士卒,胡乱地一同乱砸。
就在这乱石的攻击下,一颗足有四分之一扇城门大小的巨大乱石朝护堂断所在的城门砸了下来。
“居然来了一个这么大的家伙啊!”
护堂断面对迎面飞来的乱石向前踏出一步,将双锏侧收于身体左侧,深吸一口气,用双锏狠狠地砸向了巨石。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碰撞声,那块巨石应声碎裂成许多快,四散飞射出去。
刚才的那对大锤的力量如果是千斤之力的话,那刚才的巨石所拥有的力量,至少拥有相当于大锤数十倍,甚至近百倍的威力了。
即使再强大的攻击,只要是用一个人的力量所施展的,被别人接下来还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连城墙都能砸出一个大洞的飞石,就这样被迎面击碎,而护堂断却一点受伤的迹象都没有,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不是人类!
由于忙于对付敌人的攻击,崇安关上的将士们都没有注意到护堂断击碎飞石的经过,但在城下的倭瀛军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击。
原本他那远超常人的实力就已经让敌人畏惧了,再加上这超出常理的一击,已经不是单单用怪物就可以形容的了!
被护堂断等人一系列的非人之举所震惊,或者说是吓破胆,倭瀛冲在最前面的士卒开始慌乱地后撤,场面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这时,城上又有数只两指多粗的长箭应声飞向了对方的投石车,箭头上沾满油的布团,正燃着熊熊烈火。
不一会,下一波火箭也应声而去,将倭瀛的数台太投石车给引燃了。
面对后撤的倭瀛军,坐在大撵上的胖男人显得十分生气。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护堂断还是能看清他抽出了随身的佩剑,一刀斩下了一个从他的撵边后撤的士兵,然后开始在那里又吼又跳的,虽然护堂断听不到他在叫喊什么。
从一开始他就在安全的地方观看着倭瀛的士卒一波波冲上前去,然后死去,而他的大撵却一步也没有向前移动过。
这个男人,自己处于安全之地,却让其他人用命去给他换取所谓的功勋。
面对因为自己的错误布置而导致的失败,更是将所有的一切宣泄到士卒身上。
在胖男人这一刀斩杀了一名后撤的士卒后,原本后撤的其他倭瀛士卒都害怕地停下了脚步。
一边是莱淮的箭雨和怪物一般的红甲将领,一边是暴跳如雷的自己的统帅,无论往哪边都是死路!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冷箭嗖的一声从城关之上朝倭瀛军本阵射去,目标直指大撵上的胖男人。
要从十丈高的城墙之上,别说是射中近一里之外的人,即使是飞出那么远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那支箭却宛如在主张一切都是可能的一般,无视了一切怀疑飞了过去。
即使是从一里之外射出的,但那支箭还是射穿了胖男人头上的礼帽,并将其牢牢钉在了大撵的杆子上。
而因为这一箭,胖男人原本束好的头发胡乱地散开披了下来,而他整个人则被吓得瘫倒在了大撵上。
在下一箭来到之前,胖男人从震惊中醒悟了过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大撵上的椅子后面,拼命地挥舞着手臂高喊,然后倭瀛的本阵便慌慌张张地撤退了。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倭瀛士卒的全面溃逃了,
这座为了扼守莱淮西面门户的崇安关,无论是这高的离谱的城墙,还是配备的防守器械,抑或是专门特别训练的士卒,全都是为了应对这样的,甚至更加惨烈的进攻而准备的。
原本卢安永正估计只能守住第一次的攻击,想要抵挡住倭瀛的二十万大军的进攻,莱淮必将损员过半。
但是由于对方的毫无组织性的进攻,莱淮以远小于预期的代价给予了对方巨大的打击。
若是对方以重甲军团为掩护,让弓箭手能更安全地抵达攻击位置,同时用投石车以较小的乱石作为掩护,想必战局会有本质上的不同吧!
这一役,最终莱淮守军以不到一千人的伤亡,造成了倭瀛军近八万的兵力损失,使这一次残酷的战役为后世所传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