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之前的情报都正确也没用,因为现在那个穿红甲的家伙远比一个统帅危险。以我从其他士卒那里了解到的情况,那家伙的武艺已经强到无法想象了。
那个使锤子的胖子的全力一击都被他轻松接下了,甚至连我们的投石车抛出的乱石都给击碎了,这力量已经不是我们能理解的了。穿着那样怪异的甲胄,还把整个脸都包了起来,我都怀疑那是不是真的人类了!”
“确实,他的样子让人看着都瘆的慌,恐怕里面真的不是人!”
“那样的怪物,如果我们不想办法解决掉的话,即使攻下了崇安关,他也会跑到其他地方去守城吧!
这样重复来重复去,光被这个怪物解决掉的倭瀛士卒就不可估量了。而一个卢安永正,就算跑到莱淮的其他地方,即使没有因为失守而被问罪,恐怕也指挥不动其他人的军队吧!”
大帐中的几个将领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争论起来,诚弥凛之只是撑着双手在一旁仔细思索这每一个人的每一句话,为自己的判断寻找最佳的依据。
讨论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大多数人都认为穿红甲的怪物是非常危险的存在,是头号威胁,必须想办法解决。
经过这番讨论,诚弥凛之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所以张开双手示意大家停下。
“这个问题就到这里吧!介海,我之前交代给你们的那些事办得这么样了?”
“一切都按殿下的指示办妥了!虽然现在还没法确认,但我们前前后后成功混进崇安关去的探子至少有三十人了。
至于大皇子那边,经过今天这一惨败,剩下的人至少有八成有转投殿下麾下的打算。”
名叫介海的将领在肯定地回答了诚弥凛之的问题后,便将声音压低汇报具体的情况,以防止被其他人偷听。
“嗯,进行得非常不错。各位将军,今天辛苦大家了,除了介海以外,大家就先行回去休息吧。”
“是!”
众将领齐声回答后便纷纷起身离开大帐了,只有被指名的介海留了下来。
“介海,我让你准备的‘点心’都准备好了吗?”
诚弥凛之凑到介海身边,一脸神秘地询问着。
“殿下,都已经准备好了,全都在专用的那顶大帐里放着呢,总共九个。”
“才九个吗?”
诚弥凛之面露愠色,显然对这个数量表示不满,而一旁的介海脸上则显得十分惨白。
“原本是可以弄到更多的,但是由于大皇子的手下们添了许多麻烦,而且奥马总督当时也在督战,所以只能弄到这么多了。”
“算了算了,这次我就将就一下好了。但是,下次再只有这个数量,就不会那么简单就算了。”
“是!是!”
介海唯唯诺诺地点头,一把拭去了满头的虚汗,脸上一瞬间浮现出了厌恶的表情,但转瞬又恢复到了诚惶诚恐的状态。
“这事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吧?”
“这次也是按以前那样隐蔽进行的,而且派去的那几个家伙也已经灭口,都按战死处理了。”
“很好!记住,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事。等会你还是按老规矩处理,我就先过去了。”
“遵命,殿下。”
望着诚弥凛之离开的背影,介海的回答显得有些脱力。
对于诚弥凛之这样的命令,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执行了多少次了,也记不清自己处理了多少事后现场,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感到一阵虚脱感在蚕食着自己。
此刻,介海独自一人待在大帐里,从体内涌上来的不适感使他无力地靠在了中央的大案之上。
作为一名由士卒出身的谋士,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无论是敌人还是友军,抑或是被波及的普通百姓,他见过太多太多的尸体,自己也无数次险些成为这些尸体中的一具,对于死亡,他已经近乎麻痹了。
这些尸体,有着各种各样的姿势,各种各样的表情。
从最开始的恐惧,到现在的麻木,他通过一个又一个人的鲜血,渐渐将自己的感情溺死。
但是,即使是如此了解死亡,甚至对死亡都感到麻木的人,现在却对诚弥凛之的命令感到无法言明的畏惧。
他所畏惧的并不是诚弥凛之这个人或他的命令本身,而是这个命令所产生的结果。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所以他只能自己一个人背负这一切,无法将心中的恐惧与他人分担,即使想要忏悔也没有机会。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事后的处理只能由他亲自动手,为此,他不得不再看一次那地狱的景象。
虽然自己是一个将士,是一部杀人机器,虽然战争已经将他逼向了疯狂,但其存在的基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而已。
即使再怎么抹杀自己的感情,也无法做到彻底放弃作为一个人所拥有的最原始的的能力—通过他人的表情而获得共感!
即使只能感觉到对方感情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甚至只有千分之一,这也足以让一个还拥有人性的人产生动摇。
介海就保持着虚脱的姿势和呆滞的表情,独自一人在这顶大帐中待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勉强地驱动自己的双腿向外走去。
当到了帐外,介海对守在外面的两个守卫招手示意了一下,两人便向他靠了过去。
“你们两个,去准备九个麻袋,还有一辆推车,送到我的军帐前去,然后马上回来。”
“是!”
两名守卫异口同声地回答后,便小跑着离开了。
而介海则是向着一个处在边缘偏僻处的大帐走了过去,那里便是他的大帐,也就是专用的大帐,唯一一处周围没有任何守卫的大帐。
虽然距离不算近,但也不算远,但在这段路上介海却花费了远超过所需要的时间。
刻意放慢了速度,甚至是有些潜意识地抗拒着前进。
在他最终抵达时,之前让两个士兵准备的东西也早已经送到了。
在帐外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人注意着这边,同时帐里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后,他终于掀开了帘幕走了进去。
“殿下,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吧?”
介海小心谨慎地试探性询问着,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只要收拾残局就可以了。
他出了大帐,从推车上拿起准备好的麻袋,再次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大帐里,开始着手处理剩下的问题。
在大帐的几层遮挡视线的厚重帷帐后面,诚弥凛之正一脸满足地躺在一张床上酣然入睡。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将介海的视线牢牢拴住的帷帐的另一边,却呈现着地狱的景色。
诚弥凛之所遗留下的,介海所需要处理的问题。
那里横七竖八地躺着的,是在半个多时辰之前还被称作少女的,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