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泣桐沫雪还沉浸在两人之间的静怡时,外面传来了老管家的声音。
“少夫人,该用晚膳了!”
“是老管家啊!虽然从一开始您就叫我‘少夫人’,但至少到现在我还没有和你们家少主人完婚,这样叫我我还是有些不适应……”
泣桐沫雪有些腼腆地转过了脸去,她的双颊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片绯红。
老管家看着泣桐沫雪这个样子,不由得微笑起来。她的这些小心思,对于饱经风霜的老管家而已,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一路上过来,也没见你反对过,这一见我家少主人就觉得不好意思了,看来我家少主人还是挺招人喜欢的呢!”
“嗯……”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虽然你们的礼数还没有做完,但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情了,早两天改称呼也无所谓吧?”
老管家的笑容越发爽朗起来,苍老的脸庞上皱纹也随之显得更深了起来。
“但是,就是觉得不习惯……”
“过些时日就好了,女孩子出嫁都是这样的!”
“嗯……可是‘少夫人’听起来一点亲切感也没有!”
“这是规矩,我们这些做仆人的可不能坏了这规矩!”
“老管家比我年长那么多,理应是该我尊敬的长辈,却碍于这礼数,倒显得生疏了!”
“少夫人,要是这礼数做不全,可是会被别人笑话的。”
“这我自然知道,可是……”
老管家的劝说并没有使泣桐沫雪放弃自己的理念,她还在寻求这解决的方法。
“要不这样吧,老管家,在外人面前您还是称呼我‘少夫人’,在私下里您还是叫我‘沫雪’吧!”
“既然少夫人这样说的话……”
“嗯!”
泣桐沫雪峨眉颦蹙,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盯着老管家。
“好吧!沫雪,去膳厅用晚膳吧!”
“嗯!这就对了!”
泣桐沫雪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洋溢的温暖深深地触动了老管家。
“要是这两个孩子都出生在普通人家该多好啊!”
老管家的脸上闪过一丝忧郁,心中的这个想法让他不由得感到一阵苦涩。
“那我来给你带路吧!”
“嗯!”
泣桐沫雪抱着那个被她命名为泣桐梧的小家伙,高高兴兴地跟在老管家身后,一边哼着小调一边走着。
躺在泣桐沫雪怀中的泣桐梧沉沉地睡着,对于这个冰冷的世界,他还全然不知将来等待着他的命运会是怎样。
“沫雪,你见过老夫人之后还是执意要收养这个孩子吗?”
虽然已经猜到了泣桐沫雪的答案,但老管家还是带着一丝犹豫地问了出来。
“如果我再不给这个小生命一点希望的话,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但愿,不要再起什么波澜就好……”
“他的人生注定会充满坎坷,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够多看看这个世界。只是……”
泣桐沫雪突然沉默了下来,原先洋溢在她脸上的灿烂笑容也开始褪色了。
感觉到了泣桐沫雪的异样,老管家轻轻地回过了头。
“开始犹豫了吗?”
“不!只是,我在想,我这样做是否是在伤害他……”
“为什么这么说呢?”
“他的未来,必然会遇到种种挫折,但是,我却几乎什么也帮不了他……老管家,你觉得那样的人生对于他而言,到底是幸福还是痛苦?如果因为我的一己私欲而让他不得不接受这充满痛苦的人生,那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伪善而已……”
“怎么会呢?”
“如果我能给予他幸福和快乐,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当我见到这冬月乡的种种之后,我能感觉到,在这里,我的力量实在是太微弱了!”
“确实,在冬月乡的话……不过,即使是在外面,情况恐怕……”
老管家欲言又止,对于泣桐梧的未来,他再清楚不过了!
那奇异的相貌,必然会成为众人排斥的根源。莫名的恐惧、歧视、疏远……而这些又将带来一大堆更加严重的问题!
泣桐梧的人生,从他降生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不容易!
漫长而痛苦的人生,那将是对泣桐梧的一种折磨,而这种折磨的原因可能仅仅是因为他还活着,而且将继续活下去。
泣桐沫雪所考虑的一切并非无稽之谈,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仅凭着自己一时的好恶,就决定了泣桐梧不得不接受可以说是残酷的命运,这样的事,且不提是否应该被赞扬,能否得到原谅都值得商榷。
数不尽的辛酸已经在不久的将来等着泣桐梧了,满是苦涩的人生注定会将他伤得体无完肤,这样的结局是否真的比早早夭折来得幸福呢?
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两人在命运的安排下相遇。要给他一个温暖的家,要给他幸福,要给他选择的可能……在这些理由的驱使下,泣桐沫雪最终选择将他抱了回去。
而现在,泣桐沫雪能够从种种迹象中发现,仅凭一个客居他乡的自己,而且还是在冬月乡这样的地方,想要做到那些,谈何容易!
“老管家,您觉得将来他长大了,会原谅我所做的一切吗?”
虽然有种种的顾虑,但泣桐沫雪还是以将泣桐梧抚养长大为前提在发问!
“有这样的‘母亲’,这孩子怎么可能不幸福呢?”
“但愿如此吧……”
泣桐沫雪微笑着,但能够轻易地看出来,她的笑容有些勉强!
“沫雪,如果连你也不能够给这孩子幸福的话,那就没有人能够做到了!”
“嗯!我会尽全力做个称职的‘母亲’的……”
老管家的话让泣桐沫雪重新振作了起来,那灿烂的笑容再次浮现在了她的脸上,之前的阴霾瞬间就把驱散了。
“少夫人,我们到了!”
在两人谈话的这会功夫,膳厅便到了,老管家的语气和称呼也随之改变了。
“怎么这么慢?”
老夫人见泣桐沫雪来了,便板着一张脸数落起来。
在膳厅里,一张楠木雕葡萄纹嵌理石圆桌上摆着两荤四素,六菜一汤,显得十分丰盛。
虽然膳堂里站着四五个仆人,但只有老夫人一个人坐在朝膳厅正位上,剩下的三张凳子全都空在那里,看着给人一种冷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