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嗯,你没接,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没带手机在身上。”
初焰表示,自己在开枪镇场子的时候防弹衣侧包里面防好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搞得场面格外尴尬。
教堂里面,两位教徒在对今天的行动做总结。任不笑搞到的东西很实在,上面那些借条和各种通话录音都表明了那男子跟一个武装集团有过联系,但初焰那边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全副武装的她扫荡了三个窝点,但依旧是没有一点关于能生产武器或是贩卖武器的地下流通渠道。只不过人倒是制服了许多——她肯定不会开枪直接杀人,这一切行动都是基于自己在安全部门备案过的扫荡行动基础之上的,只是打伤制服让安全部门上门处理,而不是一味的开枪屠杀。倒是任不笑那边死了两个家伙。
“说到这,初焰姐你那边的资料在哪里搞的?为什么会有如此可怕的错误?”
任不笑不知道如果自己没有反应过来的话,那两位会怎样处理掉他这一位上门送死的教徒。
初焰把防弹衣扯下来放在椅子上,她那略显疲惫的脸告诉了任不笑她今天干的事情真的很累,一位女性能如此精悍地扫荡三处窝点,还是一位修女,怎么说也是难得一见的存在了。
“呵,那只能说安全部门里面就刚好有着我们想要找到的人了——这组织渗透进一个衰败城市的安全部门里面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他们不是邪教组织呢?”
“不是?那我们就交给安全部门去处理,他们即便不是什么邪教组织,但也贩卖了非法武器,这是你给出的东西里面能够直接证明的,那也是违法的存在。”
初焰看上去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任不笑会想着问这种问题,这种问题难道不是这样就能解决的吗?难不成他还有别的想法?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有些事物会在如今这个帝国大背景下诞生罢了——对了初焰姐,那两位假冒之人好像都没有佩戴武器,可能是我心里作祟,他们也许没有任何想要杀死我的意思在里面……”
“你的反应很快,这一点我很欣赏。你想要说的东西我或多或少能猜到一点,但你要知道我们裁决队为什么存在。”
为什么而存在?任不笑自然是不知道的,那打小在神学院里长大的孩子怎么会知道过去的事情,从懵懵懂懂之际就被所谓神的光芒给照耀,他们只被灌输了神的伟大而从未了解过那些站在这伟大光芒下嘲笑着神的裁决队员们。
裁决队是可以允许无信仰之人加入的,与其说是裁决队,倒不如说是教会拿钱养的一群亡命之徒。他们的手段因人而异,有的残忍至极而有的却比教会之人更加克制,这也导致了他们这样的存在给教会带来或好或坏的风评。
“这么说我们倒像是佣兵了。”
“总有人以为裁决队就跟那些以前的圣骑士一样,神圣且庄严,那简直是在放屁。”初焰爆了句粗口然后将斜挎在胸前的枪放下,“那群死忠的骑士已经死在了过去,如今的裁决队更像是一群拿工资办事的上班族一样——当然,这个班可不怎么好上。”
拿了钱就得办事,初焰想要告诉任不笑的就是这样的一个道理。并不是你觉得可以不用杀就可以放手的。
“原来,你给我这把枪就是让我做好这样的准备吗?”
“地点我之前探过了,自然知道是错的,那群藏在安全部门里面的家伙也知道有人会去那里,只不过他们以为是我,所以并没有想着带武器硬拼,但结果来的却是你。”
初焰轻笑了一声,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那副冰冷的样子。说到底,任不笑今天的经历也是初焰都想好了的?
少年有些颓废地坐在椅子上,他第一次为裁决队办事就感觉到了无聊透顶的味道。他并不是为了神去战斗,也不是为了更好的世界,好吧……这让他觉得落差有些大,他们不过是教会养的一群亡命之徒罢了。
“如果你对此感到不适,我可以随时让你恢复神职人员的身份,然后送你离开这里。”
“谢谢关心,我觉得……嗯,我还是多呆一阵子吧,或许我会在这份工作里面重新找到乐趣的。”
任不笑不是什么宗教狂热分子,但在神学院里面接受修女们教诲的他还是对神保留了一些最为单纯的幻想,直到真正长大之后的他也因此保留了些许老派的严谨以及虔诚。
“其实我也没想到你会杀的如此果断,我只是想着你能够识破他们然后引发后面一系列连锁反应——那组织肯定会有所行动的。只不过你倒好,没有太多思考就扣动了扳机终止了这一连锁反应的发动条件。”
“我有些冲动了,但主要还是害怕自己不反击带来的结果,所以我才开了枪。”
任不笑捏了捏衣角,有些不安地摆动了下身体,这是他的一次疏忽,当时的他其实也是慌了神,下意识的把对方认定为了想要迫害他的敌人,于是直接扣动了扳机。
“接下来干什么?”
任不笑抬起头来问道,初焰只是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做什么,等待就是他们现在最该干的事情。
“另外,关于那人的家庭,你觉得该怎么裁判,这是你的权力自由。”
初焰把审判这把“刀”交到了任不笑手里,现在几乎坐实了那家的父亲与非法组织有过勾当,但至于确不确定是一个邪教组织那也是另外的问题了。
但他现在就必须给个答案,给初焰一个答案更是给安全部门一个答案。
“我觉得他的儿子挺有趣的,是个有天赋的人。”
“什么天赋?”
“比如说画画,那墙壁上有些老物件画得可真是不错。”
任不笑想起了那战斗机坦克之类的东西,就这样被周应斌刻印在了白墙上,就像是一位战场指挥官在铺设属于自己独属的胜利时刻一般——换句话说,战争也是艺术,不是吗?
“然后呢?”初焰的话在让任不笑慢慢做出决定。那家子也是苦,生活拮据不说还要面临被教会打入深渊的可能性,但这样的无妄之灾却是可以避免的,只要……
只要任不笑很是简单的一句话,一次简单的决定就能解决这一切问题。
“然后我觉得他们应该无罪,所以没必要把邪教家属的名号放在他们头上,你觉得呢?”
“不要问我觉不觉得,小笑这是你去调查得出的结果,那自然是要你去做出决定,我现在能做的只是尊重你的决定。”
任不笑点了点头,初焰的话难得让他感受到了点快乐,毕竟被她这样蒙在鼓里玩弄了一次,多少心里是有些不满和郁闷的,尤其是关于裁决队究竟是个什么机构这个问题上,任不笑觉得自己很受伤。
“谢谢。”
“不用谢,我只是希望我们日后的合作还能继续。”
初焰很是实在,踩了别人一下自然要回以一丝甜头,她明白自己要套牢这样一位比较靠谱的伙伴可不能只是夸夸他就可以的。可她真的只是希望所谓的两人合作能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吗?初焰那看向任不笑的眼神显然没有那么简单,那宠溺的目光里虽然还是夹带着她天性的冷漠,但总归是比她平时的眼神温柔太多了。
——
“妈,我爸他……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周应斌端着碗,嘴里还含着半口未咀嚼完毕的米饭,有些模糊地说道。
妇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了句小孩子别管这么多赶紧吃饭休息,但周应斌已经不是以前那位能被这句话给随意打发的小孩了:
“我都要十七岁了!为什么不能知道?更何况,更何况他……他已经死了,一个死人,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告诉我他到底做了什么!”
最后几个字有些哽咽,周应斌不喜欢他的父亲,但不意味着他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父亲。
那个有些俗套有些固执的男人,那个被社会给压得透不过气的男人,在这种压力之下他可以混账也可以自暴自弃,但却老老实实把他养到了快十七岁,也陪着自己的母亲同舟共济了二十几年。他不够优秀也不够伟大,他的死是那么的可恨且卑微,虽然曼尔顿市的人们没必要知道,帝国公民也没有必要知道,甚至于说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没有必要去知道,但他周应斌必须知道,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死。
“他……他干了件不得了的事情,大家都以为他是个杀人犯,是个疯子,就连教会都以为他是在跟一个邪教组织有联系……妈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小斌,小斌我……”
妇人有些情绪上的失控,说到一半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庞,那无助的感觉就像是在坦克跟前倒下的野兔,等待着别人的裁定——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
周应斌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平时间那副轻浮的样子。
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自己父亲在那三号写字楼里面惹出来的血案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
『三百位名战士和十三台机甲就可以创建一个帝国,那么现在的我们也能毁灭一个帝国』
请给无知者一个归宿吧!神从不眷顾没有信仰之人,也从不怜悯无知之人。
请给被歧视者一个归宿吧!他们或许并没有罪,可哪里都不是他们的家,哪里都是嘲笑他们的人。
请给被压迫者一个归宿吧!他们所想要的,所希望的也不过是那浩瀚星空里的一点微光,但这点微光都要被压迫他们的人给夺去。
所以说,请给这些来历不同人种不同性别不同,但都同样无助的人一个归宿吧!
三号写字楼的第四十三层,那位中年男子在掏出藏在雨伞里的霰弹枪之前,在桌子上的纸稿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写,也没有人知道他写完之后要干什么。当那签字笔停下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一定会逃跑,因为他骨子里是个懦夫,胆小如鼠。
但当他抬起头看着那压在他头上——不,那是压在所有职员头上的男人。他知道,自己忍不了。
害怕和后悔什么的留给之后的自己去做,现在他要干的事情,就是干掉那被写在纸条上的十二个人。
那是十二条想要扰动这座城市已经腐朽了几十年安宁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