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
在手机闹钟响起之前，我就先一步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关掉了它。
我就这么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
今天好像是昕奈比赛的日子呢。
我拿起手机，再次确认了日期无错。
一说到昕奈，我就有点头疼。
前几天，那个顾北妤，硬是拽着昕奈，冲到我家里，狠狠地臭骂了我一顿，顺手给了我几个大板栗，搞得我是一头雾水，直接懵在原地，不清楚自己犯啥事了。
她们临走前，昕奈还回头看了我一下，樱唇无声动着，好像是给我道歉。
我扯了扯嘴角，正要出声。
结果一转身，她们又是笑靥如花。
昕奈嘴上没说，但看神情，好像确实出了一口恶气的样子，轻轻松松的样子，看上去很开心。
我傻驻在原地，挠了挠头。
估计是因为那天我脸色不好，冲昕奈凶了一句的原因吧。
我叹了口气，结束一团乱麻的回忆。
起床，收拾被子，换好准备外出的衣服，顺便理了理有些被睡乱的头发。
我盯着镜中的自己，用手使劲揉了揉一撮不安分翘起的头发。
真是的，头发太长也不是个问题啊，得找个时间，去理一理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走出房间，来到妹妹的门前，抬手，轻轻叩了两下门。
妹妹的房间里很安静，主人似乎完全没有醒来的动静。
于是，我又叩了两下。
——安静——
又是两下。
——安静——
嘛，毕竟现在天气还是变冷了，妹妹会赖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推开了门。
茶绿色的窗帘把整个窗户遮挡的很好，没有有点刺眼的光线照进房间内。
妹妹侧着身，静静地睡着，胸脯随着呼吸节奏，安稳地一起一伏。纽扣式的宽松睡衣，几乎快要从她身上散架了，透过被子，可以窥见大片大片的白嫩肌肤。
我站在床边，看着妹妹这极差的睡相，心中无奈，但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安心。
我瞥了眼那件基本没有发挥衣物该有作用的睡衣，那件睡衣原本是我的，不过穿了几次后，发现实在是有点过大了。但当我准备扔掉它的时候，妹妹却护着它，说是什么不能浪费，刚刚买的衣服扔了多可惜。
既然妹妹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反对了。只是有点奇怪，明明我从来没有在妹妹面前露出过什么财政紧张的样子，为什么妹妹会有这种节约的想法呢？
完全搞不懂。
我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脑袋和妹妹的脑袋处于平行，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妹妹的脑袋。
『喂——该起床了。』
妹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我，笑了起来，从被窝里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抱抱我。
我依葫芦画瓢，学着顾北妤，给了妹妹一个小小的板栗。
『既然醒了就不要老是撒娇了，我先去做饭，你换好衣服就记得出来吃饭哦。』
我站起身，离开时不忘把门也带上。
……
早饭其实花不了太多时间，烤三四片面包，配上些清淡有营养的小菜，便好了。
当我收拾好厨房，妹妹也正好无精打采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已经换上了上学的校服。
她懒洋洋地洗漱完毕后，走到餐桌前，坐在我的身边。
我喝了口牛奶，感觉身上有种异样而感觉。一扭头，正好和妹妹幽怨的眼神对上。
『……怎么了?』
『没—什—么—』
『没事就好，吃了饭后，我就……』
我本想说，吃了饭后，我陪着你去上学，顺便看看自己的母校。突然，手机传来短信的提示音。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心情瞬间跌掉谷底。
妹妹对我的神情变化极为敏感，关切地询问我：
『怎么了，哥哥?』
我深吸一口气，打算随便蒙混过去，『啊，没什么，吃饭后，你记得上学时动作快点，我可能会和你一起出门，但应该没办法陪着你上学。』
『好耶，哥哥好久都没有和我一起出门了。』
看着妹妹开心的样子，再想起那封信息，我实在是没办法跟着她一起笑出来。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几个字。
「你父亲的医院安排好了，XX医院，108病房，记得过来走个过场。」
发信人：议员。
…………
…………
我站在病房前，那个被我揍到近乎遍体鳞伤的男人，正如一具尸体一般，死寂地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和针。如果不是一边的心电图，还在显示他的心率，我想，我会直接把他当做一个骨灰凉了半截的人。
这所房间是特等房，那位议员总是能在一些很奇怪的地方，对我的心思了如指掌，总是能找到我最反感的地方，来恶心我。
我冷冷地看着那个家伙。这时，有一位美丽的护士小姐走了过来，看到我，便走上前，问我是不是这个床位病人的家属。
我转头，扫了一眼护士，护士似乎被我眼神里的暴躁吓到了，说话一下子变得刻板生硬起来，语气也变成极其不近人情的官方腔。相比这所医院的医闹事件，不会在少数。
我收放自如，下一秒就把那副戾气大得吓人的样子收了起来，朝那个护士歉意笑笑，说自己就是这个床位的家属。
护士很明显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多打扰我，在说了几句注意事项后，像逃一般，离开了这件病房，只留下我一个人在病房内。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家伙，随后也走出病房，在医院内漫步。
医院内，有很多很有趣的人。
有人抱着头，蹲在地上，似乎已经被沉重的医药费压垮。
有人，完全不顾还在治疗中的亲人，为了些零头的小钱，和医生大骂出口。
有人，对待自己的亲人朋友，积极开朗，对未来充满信心，但当我再多看一眼时，他藏的很深的绝望颓废，就暴露无遗。
医院的墙壁比教堂听过更多虔诚的祈祷。
我一直很喜欢这句话。
我在医院的一个角落停下，背靠着墙壁，静静地聆听着那些注定得不到回应的祈祷。
一个人，在我身边停下，学着我，一同靠在墙壁上。
我没有转头，只是开口：
『你真是很恶心人呢。』
对方没有任何惊讶，笑着回应：
『这可不是恶心人，看着一位父亲，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打成那样，我这个同样做父亲的，肯定会兔死狐悲啊。』
我对他的此嗤之以鼻，如果真有那菩萨心肠，他也就不会站在这和我闲侃了。
『泠月。』
他突然开口，『你真的不愿意，来我这边工作吗？我很欣赏你，你可以做和我平起平坐的合作伙伴。』
我注视着医院洁白的天花板，拒绝了：
『不了，我对未来，有自己的打算。』
他默默掏出一根烟，点了起来。
我皱起眉头：
『医院禁止吸烟。』
他指了指头上的标志，
『这里是可吸烟区。』
我的眉头皱的更用力了。
『关键在于，我讨厌烟味。』
『……好吧。』他收起打火机，正打算掐灭烟头。
『…………』
『怎么了?』
我不是很喜欢医院，医院一直能让我想起一些我不愿意回想起的记忆。
我向他伸出手。
『算了，给我也来一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