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吃饭的空闲，扇薇子和颜雪衣下起了棋。
宁羡鱼背对着两姑娘做饭，看不见战局，但多少能听见点声音。
最多听见的，是扇薇子略带嚣张与得意的声音。
“哼哼，颜师妹你这棋艺，似乎还很有欠缺啊。”
“起手先无章法，落子后无谋略，遇敌也无思虑，分明就是稚嫩之极的表现。”
“就这？就这？看我一子绝杀你！”
宁羡鱼给锅里的汤加了点盐，心想看来师姐近日里棋艺见涨，跟别人下棋竟然都能占到上风了。
颜雪衣没吱声，只听扇薇子继续嘲讽。
“你不行呀小雪衣，十盘里竟然能被我赢到两盘，真是奇耻大辱。”
宁羡鱼：“？”
不是，你这话说的，到底是谁更耻辱啊？
等等，这俩丫头都下十盘了？围棋能下那么快吗？
手上暂且无事，宁羡鱼便好奇地走过去看，等近了才发现，她俩下的是五子棋。
啊这……
宁羡鱼在一边默默地看。
面对扇薇子的嘲讽，颜雪衣只抿着唇一言不发，安静地应对。
在宁羡鱼看来，这棋下得稀烂。
可对弈中的两人却是棋逢对手，兀自厮杀得那叫一个有来有回、酣畅淋漓，黑白棋子占据了大半张棋盘。
宁羡鱼看不下去了，走了，顺带着让这俩菜鸡准备吃饭。
又彼此鏖战了几分钟，终于还是扇薇子棋差一着，被颜雪衣五子连齐，输了这一盘。
颜雪衣一直绷着的小脸上，终于露出浅浅的笑容，带着小小的得意。
扇薇子虽输但心态良好，她不羞愧也不懊恼，只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若不是宁羡鱼喊着吃饭，这俩姑娘恐怕还想再来一盘，毕竟好不容易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总得下个尽兴才行。
这大概就是人菜瘾大吧……宁羡鱼默默地想，然后把准备好的菜肴端上来。
甭管颜雪衣有何来意，毕竟来者是客，礼数总不能亏欠。
再加上，这丫头没拿山里的事来要挟他，或者搞个大事情，宁羡鱼对此多少有点感激。
所以桌上的菜，很丰富，闻着很香，看着好吃。
颜雪衣从小锦衣玉食的，要说这一堆家常菜能把她惊艳到，那还不至于，少女至多只是有点好奇。
因为一般的学宫弟子，可不会亲手做饭，更别说这菜肴的成色卖相看起来极好。
而且宁羡鱼先前给她的印象，多少有点凶巴巴的，此时展露出这种温情的一面，让颜雪衣觉得很有趣。
这就是学宫未来的九先生吗？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
嗯，他师姐也是，也难怪顾先生会让自己到剑行宫来。
就算找不到那东西，能结识这两人，也算一种难得的缘分。
“雪衣雪衣，你尝尝这个，小鱼的汤可好吃了。”扇薇子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说。
一大堆菜肴中间，煮着一锅清水羊肉，玉一般的羊脂白汤犹在翻滚。
吸了口羊汤的香味，颜雪衣举起筷子在汤里搅了搅，夹起煮透焖烂的羊肉。
颜雪衣学着她的样子，夹起羊肉放在蘸碟里，裹上酱料再送入口中。
羊肉入口即化，再配上一口汤，颜雪衣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汤水甜而不腥，清清爽爽，口舌生香，一口下肚就感觉身体暖融融的，在清冷的阴雨天里非常满足。
“这个汤里……是放了酒吗？还有红枣和陈皮的味道，这种做法我倒是没见过。”
颜雪衣舔了舔唇角，用一种赞赏的语气说。
宁羡鱼觉得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这丫头能一口说出两味不常见的配料。
而扇薇子原本在开开心心吃肉喝汤，一听这话，马上警觉起来。
同样都是吃饭，她能说出配料，而我只会说好吃，这哪里能行？岂不是显得我很敷衍？
于是扇薇子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说道：“咳咳，我也能说，小鱼你这汤里有茴香、八角、生姜……”
“行了行了。”宁羡鱼笑着给扇薇子夹了羊肉，塞女孩嘴巴里，“总共就四味料，你已经说错三个了。”
扇薇子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吃饭。
颜雪衣看着两人的互动，脸上显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宁羡鱼注意到这个细节，怕她乱说什么话，又想着把这丫头早点送走，便假模假样地建议说道。
“对了颜姑娘，要不今晚在剑行宫上留宿一晚？”
不，千万别留，赶紧走，连夜走。
宁羡鱼笑得很虚伪。
颜雪衣看了宁羡鱼一眼，脸上表情似笑非笑：“颜姑娘？在山谷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是是是，在山里的时候我叫你喂。
多大点事啊，总不能这还记仇。
而扇薇子听了这话，惊讶地看着两人，小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龌龊的东西。
颜雪衣也没再搞事，只是摇了摇头：“我以后会长住在剑行宫。”
宁羡鱼一脸震惊：“不行！”
这事是顾先生同意的，所以就算宁羡鱼不同意，也丝毫不能改变什么。
但颜雪衣准备换一种方法让他认同——顾先生教的法子。
少女唇角勾勒出浅浅笑意：“我住剑行宫，可以食宿自备，不花你们的钱。”
宁羡鱼是贪图这点小钱的人吗？
他当然不是，于是宁羡鱼摇摇头：“我觉得……”
“而且我可以交房租，一个月一百两。”
宁羡鱼：“我觉得我还可以再考虑一下。”
扇薇子顿时大惊，然后用背叛阶级的目光看向宁羡鱼。
宁羡鱼当没看见那眼神。
什么危险不危险，修罗场不修罗场的，他现在只想搞钱。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事情谈妥，颜雪衣露出了小狐狸般的笑容。
而真正的狐狸小黑，此时正趴在地上吃饭。
……
按着和老韩叔的约定，赶在天黑之前，宁羡鱼又进了原北城。
只不过他这次并非一个人来，身后还跟了扇薇子和颜雪衣。
两姑娘听了这事，便一齐要求跟着，说是要涨涨见识什么的。
宁羡鱼原先是不同意的，毕竟妖物狡诈，他怕这俩丫头出什么差池。
可姑娘们拍着胸脯表示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甚至还能带飞。
于是三人一齐下了山，宁羡鱼加两姑娘，就是双女带飞组合，简称双……
算了，没有简称。
宁羡鱼摇了摇头，快步往老韩药馆赶。
深沉暮色下的原北城很安静，路上行人极少，家家户户点起昏黄的灯。
老韩家多少也算有钱人，他家门前的灯笼很亮，所以远远的，宁羡鱼便看见老韩站在门口，和一个矮小的身影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走近了，几人便听见一个委屈的声音。
“我先，明明是我先……”
“在雪阁挂名也好，接你的活也好，明明都是我先来的……”
“你怎么能这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