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无人茶馆之后，其实别有洞天。
一条狭窄幽深的巷子。
南浅浅和神色憔悴的女人各自撑伞，一前一后地走着，女人面无表情，南浅浅抿唇板脸。
巷子深处有个安静的小院，不远处能够看到湖边白马寺的飞檐。
木制的院门显得老旧，石阶两头的青苔被雨水打湿，院墙边有高大的银杏，金黄的落叶洒了满地。
到了木门边上，女人就不走了，她的身份还不够进到这院子里，只能在外边看门。
南浅浅哼了声，几步走上台阶，也不敲门，砰地一声把木门推开，大步跨了进去。
院门在她身后合上，挡住喧嚣的视线。
院子里栽了银杏，原北城的人天性喜欢这种树，院子的主人便也入乡随俗。
南浅浅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过，然后快步走到屋檐下，收了伞，衣服还是湿漉漉的。
少女皱了皱鼻子。
推开房门，少女先是嗅见熏香的味道。
屋里，紫檀几上的黄铜香炉熏烟袅袅，旁边温暖的软塌上侧躺着一位彩衣女子。
女子大抵双十年华，容貌妍丽，一双桃花眸子宜嗔宜喜，侧躺的身段姣好柔软，尤其是胸前的起伏，即使披了薄毯也无法掩盖。
南浅浅毫不见外，快步走进来，然后大大咧咧地坐到凳子上，还有水珠顺着秀气白皙的下巴滴落。
“狐狸，我回来啦。”
对于自己身后的“组织”，南浅浅没有丝毫好感；但对于一直关照自己的狐狸，少女还是承了一份情的。
而狐狸自南浅浅进屋之后，便一直用媚人的桃花眸子打量她，一直到少女主动打招呼，狐狸才抿嘴笑起来。
“怎么淋成落汤鸡了？”
狐狸的声音很柔，所以听在耳中很舒服，南浅浅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因为赌气，便没应答，只哼了声，
接着，薄毯便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南浅浅脑袋被蒙住，只听见狐狸娇柔的嗓音。
“先擦擦别冻着了，我找找有没有衣服能换……唔，里衣要吗？还是肚兜……”
狐狸的声音顿了顿，南浅浅感觉有两道视线在打量自己。
“算了，应该没有那么小的尺寸。”
少女在毯子后面气得龇起了牙。
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没有那么小的尺寸！
南浅浅在心里暗暗记仇，一边记，一边觉得很不公平。
果然还是那句话，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比人与猪还大。
你胸大怎么了，胸大就可以嘲笑我吗？
再者说了，女孩子家家的，胸长那么大干什么？
大有用吗？
有用吗？
有吗？
有。
少女一时间露出颓废的表情。
狐狸最后还是没找着合适的童装，南浅浅便裹着毯子，盘膝坐在凳子上。
屋子里烧着暖炉，倒也不觉得冷，只是少女表情不太开心，撅着嘴巴像是狐狸欠她钱了一样。
“今儿怎么跑这儿来了？”
说话间，狐狸走到南浅浅边上，手里拿了毛巾，温柔地帮她擦头发。
南浅浅舒服地眯起眼睛，但提到正事她也不含糊，直入主题地说道：“鬼国开门了。”
狐狸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又继续擦下去，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确定吗？”
南浅浅点点头：“那肯定的，没有人比我更懂鬼国。”
这倒是确实，所以狐狸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南浅浅，不过少女没看见。
南浅浅接着说：“前段时间我就察觉到城里有些鬼气聚集的地方，前天夜里我去查看的时候，看到了婴鬼……”
“还有一道鬼国缝隙。”
听南浅浅这样说，狐狸心里便没有什么怀疑了。
如果只是婴鬼，那还可以说是巧合；但若是鬼国缝隙都出现了，那说明人间鬼国确实现世了。
“我本来想进去看看的，但是被一个小白脸给弄砸了。”南浅浅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
小白脸？
狐狸有些好奇，但也没多过问，只是淡淡说道：“如果是个麻烦的话，就让他消失吧。”
南浅浅抿了抿唇，脑海里浮现出宁羡鱼那张可恶的脸。
不过，那家伙虽然讨厌，但罪不至死，所以南浅浅没接话。
“总之你最近多注意城里的动向，鬼国现世，不会只有一道缝隙，你多关注着些。”
从名义上讲，狐狸是南浅浅的上级，所以谈正事的时候，便用上了命令的语气。
南浅浅点点头，又好奇问道：“那狐狸你呢？”
我？
狐狸看了眼南浅浅，心想活都派发给你干了，那我自己当然是吃喝玩乐呀。
下属不就是用来干这事的吗？
你不努力，我怎么过上幸福生活？
但这话不能明着说，所以狐狸沉吟片刻，然后笑眯|眯说道：“我看上一位君子峰的先生，最近在色诱他。”
南浅浅一听这话，脸上马上露出八卦的表情：“详细说说，我不缺这点时间。”
而狐狸却是笑着摇摇头：“不行哟，这个是秘密，不能说的。”
南浅浅：“……”
不是，既然不能说，那你为什么要开个头？
这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嘛？
南浅浅露出不满的表情。
……
宁羡鱼露出不满的表情。
他啪的一声用力拍在桌子上，愤愤道：“太过分了！”
说着，宁羡鱼面不改色地收手到桌下，悄悄揉了揉。
妈的疼死我了。
离老韩家婴鬼这事已经过去两天，宁羡鱼为了养伤，便一直住在雪阁。
晨间的时候宁羡鱼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便一直是这般愤愤的样子。
颜雪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衣袂摆动间，白皙的皓腕展露在晨风中，微微泛着温润的光。
见宁羡鱼这副生气的样子，少女好奇地看过来，朱唇轻启问道：“怎么回事？”
平常都是见宁羡鱼气别人，是哪位能把您给气成这样？
宁羡鱼看了她一眼，愤愤道：“还不是那个楼掌事，前段时间说什么给我介绍个京城来的大人，让我去陪读，好家伙今天竟然跟我说这事吹了，简直岂有此理！”
结不结缘的倒不重要，主要是那五百两银子没搞到手，这让宁羡鱼心疼到简直无法呼吸。
他又拍了下桌子，这下力道放轻了许多。
而颜雪衣一听这话，清冷的眸子里泛起古怪的情绪。
三叔先前说帮我找了个学宫弟子……那人莫非就是宁羡鱼？
好家伙这事这么巧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看他的样子，这家伙似乎还不知道实情……
那我是不是可以搞点事情了？
颜雪衣端起茶盏假装喝茶，用以掩饰唇角勾勒起的浅浅弧度。
“那要不你再去跟楼掌事说说？说不定那位大人回心转意了呢。”
其实先前就是颜雪衣吩咐楼掌事，把请来的那位先生再送回去，毕竟她已经进了学宫，不再需要这种工具人。
但现在看来，这件事似乎还可以再利用一下。
颜雪衣的话说得宁羡鱼有些意动，他站起身，思量片刻之后又摇摇头。
“不去了不去了。”
颜雪衣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少女柳眉微蹙，似是好心地劝阻道：“再去试试吧，别轻言放弃啊。”
是啊，别那么轻易放弃啊。
你放弃了，那我还怎么享受暗地里玩弄你的乐趣？
颜雪衣看着宁羡鱼，眼神那叫一个真挚，仿佛自己是全心全意地为了他好，绝无半点私心。
宁羡鱼用力摇了摇头。
“不去了不去了，打死我都不去了。”
颜雪衣有些失望：“为什么？”
“我刚刚想了一下，发现这事有点不对劲。”
宁羡鱼言之凿凿地分析起来：“你想想啊，这一般人刚到一个地方，会什么事都不干，先给自己找个伴？”
颜雪衣抿了抿唇，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而且我听说啊，那京城里的大人好多都心理变态，说不定这就是一个。”
颜雪衣捏紧了拳头。
宁羡鱼继续分析：“而且他还点名要学宫弟子，这说明什么？”
不等颜雪衣回答，宁羡鱼便自顾自地说。
“说明一般人已经满足不了他变态的欲望了，就想试试有点身份的，找找刺激。”
学宫弟子在大楚国，虽无官阶，但也算是身份清贵。
而且往年的时候，京都里也确实发生过这种事，宁羡鱼这么猜测倒也没错。
只是大前提错了便一切都错了，京都里来的不是什么权贵，而是活色生香的美少女。
而且话又说回来，只要是美少女的话，就算玩法过分一点，其实也没问题吧？
但宁羡鱼现在不这么想，他此时满心以为，这楼掌事是要把自己往火堆里推，并且通过缜密的分析，已经得出了结论。
“那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