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掌事，你说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治宁羡鱼一顿？”
雪阁大厅里，换回一身青衣的少女高居主座，满脸严肃；楼掌事在旁边伺候着，像个小厮一样端茶倒水。
颜雪衣有马车，从外边回来自然要比宁羡鱼更快一些。
这一路上少女都闷闷不乐，那种沮丧的情绪连楼掌事都隐隐感觉得到。
而从枫亭回来这段时间里，颜雪衣也逐渐想通一件事。
一个人是有极限的，尤其是在面对宁羡鱼这种人的时候，绝不能讲究什么单打独斗，就该集思广益一拥而上。
所以她破天荒地询问了楼掌事的意见，想从他那里找找灵感。
旁边伺候着的楼掌事微微一笑，他心想我这确实有个法子——割，割以永治。
但宁先生是殿下看中的男人，殿下肯定不会同意这方法，所以不能说。
其实对于颜雪衣的郁闷，楼掌事大概也能猜到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那位宁先生，表现得有些太过强势了。
这其实很不好。
因为殿下毕竟是殿下，她生来便是帝皇家的女儿，即使在这种恋爱过程中，也要理所应当地保持主导地位。
像殿下这样性子高傲的人，日后就算真的与宁先生喜结连理，洞房的时候，恐怕也要在上面才能满足。
本来应该是这样。
可是宁先生脾气桀骜性格古怪，多少有些不好掌握，所以殿下才要想法子调|教他，挫挫他的锐气。
其实这按理来说，这事算殿下的家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本不该多嘴多舌。
可奈何楼掌事一向忠心耿耿，为殿下分忧，是他分内的事。
楼掌事沉吟片刻，然后说道：“殿下，这征服男人便是如同攻城略地，而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颜雪衣本能地觉得楼掌事这话有点不对劲，但她也没细想，微微颔首道：“继续说。”
“臣觉得，若是对付宁先生这样的人，最有效的法子，是从他的弱点入手。”
“弱点……”
颜雪衣小声嘀咕着，然后心想宁羡鱼能有什么弱点？
“顾先生说他缺德……这算不算弱点？”
楼掌事：“……”
好家伙原来殿下您也知道宁先生缺德啊，那您到底是怎么看上那位的？
就图他长得好看长处过人？
这话楼掌事当然不能明说，他也不能直接把问题的答案说出，这样会让殿下失去很多成就感。
所以楼掌事说了个故事：“殿下，您知道宁先生第一次来雪阁接任务时，做过什么事吗？”
“什么事？”颜雪衣有些好奇。
“宁先生接了一个除妖的活，大概值十两银子，但他不满意，要求把报酬提到五十两。”
“……”颜雪衣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家伙，这个人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所以你们拒绝了？”
“不，因为宁先生是学宫弟子，所以我们破例同意了。”楼掌事摇头。
“那……”
“雪阁答应五十两的价格后，宁先生他……嗯，他又要求把价提到一百两。”
颜雪衣深吸一口气，再次为宁羡鱼的无耻而震惊。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贪财？”
“……也全不是。”楼掌事再次摇头。
这就让颜雪衣有些看不懂了。
“为什么？”
“因为宁先生拿到钱之后，就把钱全给了城防司，那年原山道大旱，宁先生捐了很多钱赈灾。”
楼掌事都说很多，那大概就真的是很多了。
颜雪衣沉默了下来。
“而且，殿下你可以看看这个。”
说着，楼掌事从柜子的最下层找出本小册子，递给颜雪衣。
颜雪衣接过册子，有些疑惑地看了楼掌事一眼，缓缓翻开。
小册子不厚，大抵二十余页。
看完第一页，颜雪衣轻咬住唇瓣。
第二页，少女皱起柳眉。
第三页，眉头皱得更深了。
直到一本册子翻完，少女深吸一口气，然后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楼掌事。
“他……他在雪阁接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
“从来没有。”楼掌事的表情同样严肃，“而且他每次猎杀的都是凶妖厉鬼，若非如此，宁先生区区一个学宫弟子，又怎能得到原北城百姓如此敬重？”
确实，颜雪衣早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这仿佛整座原北城的百姓都认识宁羡鱼，并且对他敬重有加。
这种待遇，连山上很多大儒都不曾享有，而宁羡鱼能得到，总不能是因为那张脸吧？
嗯……至少不全是。
颜雪衣心情有些复杂，她懒得多想，便直接问道：“你就直说他的弱点是什么就好了。”
楼掌事叹了口气，缓缓道：“责任感，宁先生有很重的责任感，所以我们可以给他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宁先生无法完成，又肯定不会放弃，到时候殿下您再突然出现，帮他一把……”
楼掌事没再继续往下说了。
因为颜雪衣的眼睛已经亮起来，她明白了楼掌事的意思。
我帮他甚至是救了他，那作为救命恩人，他可不是得对我尊重一点？
这是个阳谋，但是对付宁羡鱼这种人，最好用的就是阳谋。
因为玩阴的，你玩不过他，他心脏得很。
而至于颜雪衣能不能帮到宁羡鱼，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因为颜雪衣虽说本身实力不如宁羡鱼，但她有钱，能氪金，浑身上下一大堆满级道具。
堆也能把怪堆死了。
不过说到要给宁羡鱼分哪种难度的任务，楼掌事一时间犯了愁。
太强不合适，宁羡鱼可能会翻车。
太弱了也不合适，怪可能会翻车。
楼掌事把目光投向颜雪衣，想请她给个意见。
而少女傲娇地哼了一声：“那得看他的表现了。”
楼掌事一愣，心想表现？
什么表现？
在床上的表现吗？
好家伙这要是宁先生表现不好，殿下您就要把他给抛弃了吗？
宁先生你晚上可得多吃点药啊……
楼掌事正这样想着，宁羡鱼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他也是从枫亭回来，但是速度明显慢于马车。
颜雪衣朝楼掌事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于是主仆位置马上对调，楼掌事坐，颜雪衣站，装作在询问的样子。
两人位置刚定，宁羡鱼便从外边走进来，见到一主一仆正在做戏，表情多少有点古怪。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宁羡鱼一脸自然地跟两人打着招呼，然后想溜过去。
但颜雪衣叫住了他。
“你今天出去了吗？”
宁羡鱼听这话一愣，心想这丫头啥意思啊，想摊牌了不演了不成？
那可不行啊，你的羊毛我还没薅到呢。
话是这么说，但宁羡鱼还是认真回答：“前两天楼伯给介绍了个活，我今天去跟雇主见了一面，友好交谈一番。”
少年表情自然，没有丝毫生疑的样子。
而颜雪衣在心里哼哼冷笑两声，心想你那是友好交谈吗？你那是恨不能把人连皮带骨头都吃了。
但颜雪衣还是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什么活？那雇主怎么样？你怎么看？”
楼掌事一听这话，心想好家伙，原来殿下是在这儿等着宁先生呢。
那殿下先前说的表现……也就是指宁先生的回答了？
表现好，说得殿下满意了，就给他一个不那么危险的活；但要说得不好……
那他就该帮宁先生挑个风水宝地了。
楼掌事忍不住看向宁羡鱼，想提醒他两句，但殿下在边上看着又不敢，只得在心里为他祈祷。
宁先生啊，这问题你可得好好回答，多说两句好话哄哄殿下开心，千万别乱来，这可关系到你身家性命啊！
而宁羡鱼瞅着颜雪衣微微仰起的精致小脸，心里突然泛起在她脸蛋上捏一把的冲动。
宁羡鱼微微移开视线，然后叹息：“不行啊。”
楼掌事心里一惊，颜雪衣微微抿唇。
“怎么个不行？”
颜雪衣追问道，顺带着瞪了一眼想救场的楼掌事。
似乎是觉得这丫头装傻的样子很可爱，宁羡鱼忍不住兴起调笑的意思，他便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
“无德、无智、无能！连打工人的基本权益都不能保障，这样的老板，不要也罢！”
此乃假话，颜雪衣当然不至于不堪成这样。
而且如果有机会跟着富美少女干活，就算工资不高，相信也有很多人不会拒绝。
但当事人颜雪衣，在听完这话后微微眯起了眸子。
宁羡鱼后面的话少女其实没听懂，但最前面那三个词，她还是能理解的。
无德、无智、无能……这是在说我吗？
好，好，好。
你完蛋了。
而楼掌事听得也是目眦欲裂，他心想好家伙，你少说两句不行啊，这么着急去送死吗？
而宁羡鱼瞅着少女娇媚可人的小脸，看着她微微鼓起脸颊，一向清冷的脸上露出想生气又不好发作的样子，觉得相当有趣。
所以他决定加大力度，继续刺激少女的敏感点。
女孩子对什么最敏感？
容貌、性格。
于是宁羡鱼继续说：“而且我跟你说，我怀疑那个人是个丑八怪，她跟我说话的时候一直躲在帷幕后面，都不敢露脸。”
少女面无表情：“哦，是吗？”
“谁说不是呢，后来她还想包养我，说是要搞什么特殊的玩法，一看就是心理变态……”
颜雪衣：“呵呵。”
“而且还有……”
“别说了宁先生，别说了！”楼掌事扑过来，一把捂住宁羡鱼的嘴。
宁羡鱼一脸懵逼，而楼掌事老泪纵横。
“别说了宁先生，我求求您别说了……”
“给自己留条活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