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族有个很古老的传统,他们喜欢在事物之前加个“鬼”字,用来表示对它的看重。
比如说,“鬼故事”是鬼族学者引以为傲的文章;“鬼屋”是鬼族工匠精心设计的建筑;鬼父……
鬼父的话,他有个女儿。
而黑凯的母亲在曾经的鬼国里,被叫做“鬼母”。
这是一种官职,也是尊称。
在人间鬼国,鬼母专司教化之职,本该温柔可亲与鬼为善。
可在连着好几任鬼母都是脾气暴躁的大妈之后,鬼国的路就走偏了,开始信奉棍棒底下出孝鬼。
黑凯就是在这种环境里幸存下来的鬼。
作为鬼母的儿子,黑凯平日里自然没少挨骂,尤其是他小时候比较轴,按鬼母的话说,他就是一根会动的棒槌。
挨骂一多,黑凯也就习惯了,甚至要是有哪天没被说两句,他都觉得浑身难受。
可后来鬼母去世,黑凯成了鬼将,骂他的鬼就少了;再后来小鬼王也不在了,黑凯就再没挨过骂。
这让他难受了好几百年。
直到今天遇见了颜雪衣。
那冰冷的表情、不屑的眼神、像石头一般硬邦邦的脏话……
如听仙乐耳暂明。
黑凯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童年。
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颜雪衣:“姑娘,能不能再骂俺几句?让俺找找家的感觉。”
颜雪衣愣了一下,少女蹙起眉:“我是在骂你。”
“骂得好骂得好。”黑凯连连点头。
好久没见到这么会说话的姑娘了。
“我说你们整个鬼族都是垃圾。”颜雪衣强调道。
“说得对说得对。”黑凯拍手称快。
他早就觉得自己的那些同族有毛病,一个个的没点羞耻心,还不讲公德。
黑凯以前就认识一只骷髅鬼,诞生数百年,从来就没穿过衣服,这真是世风日下鬼心不古。
同时,黑凯觉得颜雪衣跟他以前见过的人族女子不一样,真实,太真实了,一点都不做作。
黑凯用赞许的眼神看向宁羡鱼:“老弟啊,弟妹可真是性情中人,这样好的姑娘,你可得好好把握住。”
宁羡鱼瞅了眼颜雪衣,青衣的姑娘微微侧过头去,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这不是我媳妇。”
“啊?”黑凯很诧异,他瞅了眼颜雪衣再看看宁羡鱼,然后感叹道:“那你俩可真够般配的。”
“行了,别胡说八道。”颜雪衣抿着唇,脸颊上泛着浅浅红晕。
“行行行,不说不说,那弟妹你快骂我两句吧。”
颜雪衣张了张嘴,这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宁羡鱼见状上前几步,解释道:“咱这边对兄弟没这个道理,老哥你就别逼她了。”
黑凯有些遗憾地叹口气,却也知道入乡随俗的道理,就没再多说。
宁羡鱼松了口气,大概是没想到这事会以现在这种局面收场。
他看了眼颜雪衣,少女微微低着头,咬着唇,表情似乎有些失落。
话说到这儿,黑凯便打算离开了,本来跟盟友会面就是确认一下对方还活着,现在目的已然达成。
“那行了老弟,我也不多说了,咱家殿下解封的事,还劳烦你们多费心,我也该回去了。”
宁羡鱼巴不得他赶紧走,也不管黑凯说了点啥,满口答应道:“行,包在我身上。”
黑凯满意地拍了拍宁羡鱼的肩膀,宁羡鱼看着落在自己身上的手,突然想起了点什么。
他从兜里掏出一枚灰扑扑的丹药。
“老哥,这个你拿着。”宁羡鱼把日穿钢板丸递给黑凯。
“这个是大补的药,叫吃枣药丸,就送给老哥你了。”
宁羡鱼的表情很严肃,语气非常真诚。
黑凯诧异地看了眼宁羡鱼,心想这小伙子人还真不错。
吃枣药丸,听听,听听,这听名字,就知道是相当名贵的药了。
当即,他也不多说什么,伸手接过了丹药,然后认真地向宁羡鱼告谢。
“行老弟,那我就替殿下先谢过你了。”
大补的丹药,黑凯是用不上的,但他心想,等殿下解封之后,或许他需要啊。
这事,我先不跟白给说,等殿下出来之后,我找个没人的机会,偷偷把药送给殿下,到时候,殿下一高兴,说不得就直接封我一个鬼帅当当。
黑凯觉得自己的计划很完美。
宁羡鱼挥着手,目送黑凯走出破庙,外边风雨渐息,他笑得很开心。
颜雪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脸又开始红了。
这坏蛋在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