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死方休。”
吴管事用很严肃的语气说出这四个字,宁羡鱼和颜雪衣齐齐一愣。
“啊这……”
宁羡鱼的神色同样变得古怪起来,他小心试探着问:“所以你家庄主被治死了?”
那这确实是不能会客了,宁羡鱼对此表示谅解。
毕竟人死为大。
然后宁羡鱼又问:“吴管事,真不是我故意挑事啊,你说的那个二夫人,是不是和你家庄主有仇啊?”
这哪有妻子给丈夫找医生,找个喜欢治死人的?
直接大郎来喝药不是更省事吗?
吴管事一听这话便连连摆手:“哪能啊哪能啊,宁先生,这话咱可不敢乱说啊,庄主他老人家好好的呢。”
“那你说治死方休……”
“庄主的病加重了许多,所以不方便会客,还请宁先生您多担待些。”
“哦哦。”
宁羡鱼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同时,他看吴管事的表情有些不满,心想你这说话咋也不说个明白呢。
本来还以为能顺带着帮忙做个有偿法事呢。
搞得我白高兴一场。
但这话多少有点不道德,宁羡鱼不能明说,所以他又问:“那现在庄上主事的人是谁?我跟他谈也行。”
吴管事点点头,马上回道:“是二夫人,那我现在带二位去见夫人?”
这是二夫人第二次被提起,宁羡鱼有些好奇:“那你们家大夫人呢?”
俗话说,长幼有序,这里的“长幼”放在富贵人家的后宅里同样适用。
这按理来说,家主不在的时候,也应该是正妻掌权,对下边人,才更有说服力。
葛家管事的是二夫人。
吴管事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低声道:“宁先生有所不知,咱家大夫人前些年就去世了,一次上山拜佛出了意外,连尸骨都没能找回来。”
宁羡鱼哦了一声,就不再提这事。
吴管事也不继续说,只殷勤道:“那我给两位带路?”
宁羡鱼微微颔首:“劳烦吴管事了。”
“应该的应该的。”
吴管事连声说道,尔后便走在前边带路,宁羡鱼和颜雪衣跟了过去,一前一后地走着。
已是黄昏日落,庄子里很安静,两人跟吴管事一起走,宁羡鱼注意到,路过的某些院子,门口上,挂了小白花。
在原山道,这是家里有人去世的意思。
在宁羡鱼看来,生死之事并不罕见,但这种事扎堆地出现在一处,就有点不对劲了。
这时,他又想起先前在下柳河边看到的水葬,那也是死了人的意思。
宁羡鱼很奇怪,他向吴管事问道:“最近庄里出了什么事吗?”
说着,宁羡鱼指了指某户家里门上挂着的白花。
吴管事身子一抖,他回身看向宁羡鱼,很勉强地笑了笑:“哪有的事,宁先生说笑了,庄里最近太平得很……”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宁羡鱼凑近过来,鼻翼抽动,像是在嗅什么。
颜雪衣觉得很奇怪,吴管事更是满脸问号。
“宁先生您……”
“说谎的味道。”
宁羡鱼的表情很严肃。
吴管事很惶恐:“宁先生啊,这事您就别问我了,等会儿见到二夫人,您亲自问她就知道了。”
“行吧。”
宁羡鱼无所谓地点点头,但心里对那个所谓的二夫人更多了些期待。
吴管事加快了脚步,两人快步跟上。
宁羡鱼本以为,那个二夫人会在大厅一类的地方与自己见面,却没想到吴管事将两人带到了一处僻静小院。
这院子得穿过好几条小巷,远离葛家的其他院子,门口处耸立着几株花叶葳蕤的老树,非常安静。
“两位,进来吧。”
吴管事敲了敲门,得到里边的应答后,便推门而入。
院子里也有棵树,树下摆着桌子,端坐着个人。
宁羡鱼看过去,然后第一反应是:哇,好大。
院子好大。
这一个院子,快顶上宁羡鱼那院子两个了。
宁羡鱼觉得这可能就是有钱人的快乐。
桌边的女子见到两人,站起身来微微笑着。
吴管事替两人引荐:“夫人,这位是原北城的宁先生,另一位是颜姑娘,两位都是雪阁来的客人。”
宁羡鱼抬眼看向二夫人,眼前的女子看着不过双十年华,一身素净的白裙,胸前的饱满直欲破衣而出。
女子不施粉黛,但眉眼如画,尤其是那双水波潋滟的眸子,只一瞥,便顾盼生辉。
二夫人向两人柔柔施礼,轻声道:“妾身萧有容,见过二位贵客。”
萧有容……
宁羡鱼的目光向下掠过一眼,看到某处,心想这个名字还真没叫错。
他回礼说道:“见过葛夫人。”
二夫人柔柔一笑:“叫我萧夫人吧……或者有容,听着习惯一些。”
宁羡鱼有些诧异,但他见吴管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便也不坚持,再次行礼道:“萧夫人。”
二夫人再次抿嘴笑起来,然后挥挥手说道:“老吴你先下去吧,我跟两位贵客谈谈。”
“是,夫人。”
吴管事领命离开小院,走的时候,还不忘记顺手把门关上。
二夫人朝两人一摊手:“二位请坐。”
院子里也没个其他伺候的人,二夫人便亲自给两人倒茶,宁羡鱼和颜雪衣也不见外,道声谢后便入座。
“请喝茶,这是江南道那边送来的茶,平日里妾身可都舍不得喝呢。”
二夫人捂着嘴轻声笑起来,她似乎很爱笑。
待茶水入口,宁羡鱼客套地感慨一番,尔后便直入主题。
“对了萧夫人,我看最近庄子上……好像出了点什么事?”
宁羡鱼尽量用词委婉一些,怕刺激到二夫人。
葛家报给雪阁的是丢了马,可现在看来,这分明是起了命案——宁羡鱼不觉得这一下子死那么多人是意外。
在大楚国,丢马和命案,这是两回事,马虎不得。
而这么多命案同时出现在葛家,你要说跟这葛家没点关系,宁羡鱼肯定是不信的。
果然,一听这话,二夫人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她掏出一枚小小的护身符,攥在手心里,神色这才稍微放松一些。
“萧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宁羡鱼注意到二夫人的动作,心里当下更加疑惑。
这时天色已晚,四周天地昏昏沉沉的看不清楚,极远处传来野鸟的低鸣。
二夫人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小心地压低声音。
“是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