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作者:一盆橘猫 更新时间:2021/6/20 12:06:15 字数:2239

眼前是一片没有边界的虚无之境。

意识不受掌控。

星谷澪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记忆也出现了短暂的裂痕。

“小澪……”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一并被蚕食,只能感觉到身体的前方正在被炙热地灼烤着。

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

“对……对不起……”

星谷澪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只感到滚烫而粘稠的液体沿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入薄如蝉翼的黑色外披,渗进绯红如烈焰般的长裙之中。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有人在道歉?

“对不起……都怪……我……”

片刻后,意识渐渐收回,星谷澪用手背擦拭着眼前的红色血雾,引入双眼的是柔软而蓬松的金发。

这时她想起了声音的来源,不知为何她居然会在刚才的一瞬间忘记这个熟悉的音色。

“洛伦,怎么了?你为什么要道歉啊?”

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

“洛,伦?”

伴随着诡异的滴答声,星谷澪下意识地微微抱起倒在自己怀中的洛伦,她的身体比往日更加轻盈,湿润的触感伴随着无边的恐惧侵袭了澪的内心。

“洛伦!”

洛伦无力地低着头,沾染了血渍的金色秀发深深埋进星谷澪胸前,颤抖着扶起她的上半身,往日那双明亮的湛蓝色双眸暗淡无光,被鲜红所侵蚀。

灼烤着星谷澪身体的正是从洛伦胸腔中涌出的滚烫暖流。等到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一半的身躯已经被再次沁染上一层红色。

在这副惨状的刺激下,星谷澪终于找回了方才的记忆碎片。

她被奥玛的魔法所控制,毫不犹豫地举剑刺向了自己的心脏,就在这时洛伦扑进了她的怀中……就这样,洛伦在星谷澪的面前死了,刺穿她胸膛的正是那把青黑色长剑。

本应由澪亲自守护好的人,被她亲手杀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鸣声响彻天际,心如刀绞,眼泪奔涌而出,星谷澪一时竟放开了双手,不敢再去触碰这位公主殿下。

这样的结果比奥玛操纵她杀死洛伦更加残酷。

星谷澪猛地回想起了她第一次遭遇死亡时的经历,黑衣女人特意向她强调了一句“你的主人已经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用“奥玛”做假名的白发男子也好,那个叫克罗希娅的黑衣女人也好,为什么他们要执着于洛伦的性命?

星谷澪此时已经没有理智去思考或是询问这些问题,即便是受到精神魔法的操纵,澪也不能原谅自己。当然,她更加憎恨的便是这悲剧的始作俑者。

“奥——玛——”

澪颤抖着抱着洛伦的身体,缓缓将她放置于附近的地面。

当澪咬着牙,握着剑柄将洛伦胸膛中的利刃轻轻拔出时,这把剑也深深刺穿了她的心,搅动着每一处支离破碎的神经。

身为剑士的荣耀、身为护卫的责任以及身为好友的情谊,在这一刻全部被无情地夺走了。

这时的星谷澪已经被愤怒所支配,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绝对要让白发青年付出代价!

提起剑的澪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晃荡着靠近了白发青年,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拭去眼前的泪水,星谷澪看到白发男子正呆滞地跪坐在地上,空洞的双眼像是被夺走了魂魄。

白发青年的脖子随着一步一步靠近的星谷澪机械地转动着,看到澪缓缓靠近,他疯狂地抓绕起了头皮,身体抽搐着,脸上扭曲出一副恐怖的面容。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白发青年全然不顾露出杀意的星谷澪,一头砸向地面,嘴上重复着杂乱而不明所以的呓语。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公主,公主,公主,对不起……对不起……”

白发青年陷入癫狂,星谷澪被这副荒诞至极的景象短暂地看愣在原地。

“闭嘴……奥玛,受死吧!”

愤怒支配了星谷澪的理智,就在她将要挥落剑刃时,白发青年突然对着她发出了咆哮。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你说什么?”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面对着无端的指责,洛伦在弥留之际说出的话再次回荡在了星谷澪耳边。

“我的错?呵,你说的对……确实是我的错……是,是,没错,就是这样。洛伦……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啊……”

想到洛伦在生命最后一刻留下的居然是重复不断的“对不起”,星谷澪的大脑再次被悲痛和自责占据,她几乎丧失了思考和判断的能力,心中只剩下悔恨。

“该死的黑色恶魔,要不是你……公主怎么会死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白发青年就这样咕囔着、低吼着。血红色的双眼满是愤恨,似乎要将星谷澪吞噬地渣都不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公主,公主,对不起,在下这就让恶魔和我等无能之辈为您一同陪葬!”

白发青年一只手撑在地面支持着身体的重量,另一手则捂着泪流满面的脸庞,仰起头撕扯出悲鸣。

“疯子……你在说什么胡话?”

星谷澪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怪异言行,也绝对不想与他共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事已至此,我也没有脸面再回去复命,恶魔恶魔恶魔,是你害了公主,黄泉之下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说罢,白发青年的红色瞳孔中涌出鲜血,奔涌而来的杀意向星谷澪传达出了危险的信号,敏锐的直觉告诫着她“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她绝对不会退缩。

“恶魔,我已经对世间再无留恋,只要能让你下地狱……即使是使出被咒诅之术我也无所谓!”

白发青年呼啸着,下一刻,空气中弥漫起了冲鼻的血腥味。

杀戮的开始和结束几乎都在同一时刻完成,窗明几净的行宫中满是鲜红色,隔着鞋底都可以感受到粘稠的触感。

倒在地上的守卫们在一瞬间变成了尸体,血液沿着地面朝同一个方向缓缓流动,汇聚到白发青年脚下后便消失殆尽,化作了他的魔力来源。

“恶魔!”

白发青年的手心中迸发出魔力,血红色的魔法光波怒号着直冲星谷澪而来。面对汹涌的恶意,青黑色长剑绽放出耀眼的红色裂纹,舞动着将剧烈的魔法光波一劈两半。

“奥玛……你这个疯子要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星谷澪的理智逐渐冷静,然而未能凑效的魔法攻击却让白发青年的杀意愈发浓重,他捶胸顿足,泪如泉涌。随着鲜血的不断汇聚,他的神智完全被剥夺,只剩下最为纯粹的对星谷澪的恨意。

“恶魔!恶魔!恶魔!既然你还没有死,那就再增加祭品的数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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