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汉代人的夜晚是没有夜生活的。
动荡的年代会实施宵禁,夜间禁止外出,就算是寻常时候,也并不会有什么人愿意出门走动。
读书人大概还会挑灯夜读,而百姓黔首往往天一黑倒头便睡,只因第二天还需起早干活。
当张角一行人赶回家时,时候已经不早,但主人未归,仆人们也都不敢休息,张家宅院里灯火通明,还有一位小丫头一直捧着脸蛋等候在门口。
看着一架马车在家门前停下、熟悉的身影缓缓向自己靠近,坐在门口石阶上的小丫头再也按捺不住了。
“大兄~~!”
张角下了马车才没走几步,一道黑影已然一路小跑,朝他飞扑而来,娇小玲珑的身躯死死搂住了他的整个脑袋,拽都拽不下来。
这是哪门子的抱脸虫吗?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大兄你们出去玩不带小梁...呜呜呜...”
张梁放声大哭、哭得梨花带雨,把鼻涕眼泪全揩在了张角身上。
“小梁,先松开阿兄啦!”
紧跟在张角身后的张宝见兄长遭到袭击,连忙拍了拍三妹的肩膀。
哪知小丫头哭得更大声了:“阿姊吃独食,和大兄出去玩不叫小梁...呜呜呜呜....”
兄妹俩好说歹说,才把小丫头从张角的脸上哄下来。
小丫头扁着嘴巴,眼眶红红,依旧气鼓鼓地揪着张角的衣角不肯撒手。
她开始左顾右盼,乌黑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转着,期盼着能从兄长和姐姐的身后发现带给她的礼物。
然而,什么都没有。
不仅没有礼物,反而带回来一位少女。
那位少女紧紧捂着自己的手臂,鲜红的血液染透了衣衫,面色因失血而变得苍白,样子很是虚弱,脸上却噙着淡淡的笑容。
小丫头呆了呆,看兄长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
“你好~”
刚刚还在马车上的时候,张郃就远远地瞧见了这位大晚上还执拗地坐在门口等待兄长回家的小丫头。
那种急切的期盼与忧心的神态,让张郃很是在意。
少女笑眯眯地想伸出手摸摸张梁的小脑袋,却发现手上沾着血液,只好讪讪地笑了一下,缩回了手臂:
“让我猜猜..你一定就是伯凌哥的三妹,小张梁对吧?”
张梁昂起头,脸上呆滞的神情更甚——
这个女人为什么认识自己,还这么自来熟啊,难道她是兄长的什么人吗?
见张梁呆呆的看着自己,也不搭理,张郃不仅不恼,反而从怀里掏出几枚果子递给了面前的小不点儿。
果子看起来水润润的,很饱满,应该是从刚刚张县令的宴席上拿的。
于是看见果子的一刹那,张梁脸上什么乱七八糟的表情都不见了,她捧着果子,喜滋滋地跑回了宅院里。
“儁乂吃饭还有打包带走的习惯吗?”张角凑近了张郃,轻声问了一句。
张郃闻言,不禁失笑:
“郃只是早有听闻,司马的家里还有一位最小的妹妹,今天没去廷君的宴席怪可惜的,正巧郃见廷君宴席上的水果相当新鲜,所以便稍稍取了一些,带来给小家伙尝尝鲜。”
“你想的还真周到,这事倒是多亏你了,不然那丫头怕是还得跟我闹上一阵子脾气呢。”
张角苦笑着扶住了张郃的肩膀:
“好了,咱们也别在门外傻站着了,你身上还有伤,加上失血有些严重。正好我的房子还蛮大的,也有处理外伤的药草,少时我先替你包扎一下。”
“好~那么郃便烦扰司马了。”
张郃露出一副愉快的样子,也不故作客气,踏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张宅。
......
如张角所言,张家宅邸里的客房还真不少。
在张角和女仆的带领下,张郃穿过客房外的长廊,随便挑了间客房暂住了下来。
只是因为平时没有什么客人来拜访,所以客房久不住人,显得有些生气不足,家具陈旧,桌面上还落了不少灰尘。
张郃手臂被刀划开,张角担心有灰尘、不洁净的环境可能会造成伤口的感染,便连忙招呼女仆们清扫房间,自己则与张宝跑去取包扎用的纱布与草药,又让其余女仆去烧了热水。
因为过去时常替乡人看病抓药,所以家里倒还存有些干的药材,再者张角也养了些护院,这些护院天天需要操练,受些外伤是家常便饭,因此,家里止血包扎用的纱布也有不少。
“阿妹,你且去药库,快点找些当归、三七来,对了还有枣树的皮,越老越好。”
张宝也是懂药材的,闻言,少女稍稍琢磨了一下,便很听话的跑去了药库。
当归、枣树皮和汉三七这三味药都是治疗外伤、刀伤的上佳药材,能够快速帮助伤口止血结痂、防止感染。
汉代没有消炎药,一旦伤口发炎,问题就大了。
张角找护院头头取来了纱布,随后便快速地赶往了张郃所在的房间。
起初张角以为张郃受的伤不重,毕竟那小娘皮虽然一直捂着手臂,但整个人还很是有精神,甚至有些活蹦乱跳。
鬼知道这货在驾驶马车的时候脸色越来越苍白,人也变得愈加虚弱、有气无力。
大概是习惯了逞强与高强度压榨自己,张郃全程没喊过一句疼,也没寻求过帮助,驾马车的手却很是稳健,马车行驶得比马夫驭得还要稳当。
张角摇了摇头,来到客房之外,女仆正巧将烧好的热水端来放在门口。房间的门关闭着,里边有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
张角想着事情,有些着急,也没多想,伸手就推开了门。
然而这门一开,直接就给他整蒙了。
“司马,你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少女光滑洁白的肩膀,贴身甲袍与衣物已被褪下,被收拾起一并摆放在了桌面上。
此时此刻,少女正垂着一只手臂,口中叼着缠带的一头,一边向张角问候了一句,另一只手则一圈接一圈地在解开裹住胸口的缠带。
缠带已被血液彻底染红,少女将它们全部取了下来、聚拢、最后扔在了地上。
于是,少女的上身便再无其余遮蔽的衣物,将身体完全暴露给了张角——肌肤白皙、身段姣好;胸口饱满,小腹平坦,挺直身子的时候,那柔和的曲线展现着令人神摇目夺的美感。
少女的身子并不健壮,但紧实的肌理看起来却十分的有力量感。
而她的左臂上被划出了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长约莫有四五寸,此刻血液仍在不断地从伤口中渗出,消耗着张郃所剩不多的体力。
但着急归着急,张角反应过来之后,还是避嫌地先扭过了头去。
“儁乂,那啥、刚才是我不小心,没敲门就闯了进来,看见了些不该看的东西..呃..毕竟男女有别,你还是先往身上穿点衣服吧,然后我拉帮你处理伤口。”
“司马不必烦恼,郃对这方面看得很开的,你尽管弄就是了。”
“别啊、你还是没出阁的姑娘家呢,让我就这样看了身子,你不怕嫁不出去,我还怕人家凭空污我清白呢。”
张郃自己倒是豁达,但张角听得还是心有戚戚。他僵硬地脖子都不敢转、大气都不敢喘。
见着张角滑稽的模样,少女不禁失笑:
“我说司马,对郃这样习惯军旅的人来说,男女之别可实在没有那么讲究。军营之中、战场之上,朝不保夕、厝火积薪,哪来的闲工夫去操心男女之事呢?”
“况且军中医匠的性别也有男有女、不尽相同,士卒们受伤的时候、性命危在旦夕,难道还要在意这点小问题吗?所以放心啦,郃早就不在意了,以后这样的事,司马也早晚要习惯的。”
话音落下,少女也不再磨蹭,她走到张角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虚弱地冲着他笑,安慰道:
“好了,司马,虽然郃还勉强能动动手脚,但其实早已有些头晕眼花...司马要是不想郃死在家中的话,就别再纠结那点小事了,况且郃也并不介意被司马看到身子哦。”
“现在,郃的性命,可是全都交托在司马手上了。”
“儁乂..”
张角深受感动,反握住了少女的手。二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气氛竟有些旖旎。
与此同时,去了药库的张宝终于找齐了兄长嘱托需要的三味药。
于是张宝抱着药盒一路小跑,然后猛地推开了房间的门——
“阿兄快看~我找到你说的那三味药了......呃...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张宝:

张角&张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