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手臂上的伤口很深,虽然还没到见到骨头的程度,但伤到肌肉是肯定的。
因为伤口深,所以血液迟迟没能止住。要不是张郃自小习武体躯强壮,这会大概已经因失血而不省人事了。
“儁乂,你这伤口极深,简单的包扎肯定不行,必须得作缝合。”
张角的原计划是先将妹妹取来的干药材捣碎、研磨成粉,敷在伤口上,最后以纱布裹住,等待伤口自然愈合。
但现在情况有变。
“郃虽然早就听闻司马擅长治疗伤寒杂症、医术了得,不想对刀伤外创也有研究,果真不愧是济世之贤师、太平道之教首也。司马要怎么做,尽管做便是,郃会好好配合的。”
虽然脸色苍白、语气无力,但张郃居然还能调小着拍张角的马屁,露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小娘皮到底是天性豁达如此,还是习惯了示人盈盈笑意以掩饰内心。
不过张角现在没空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他沉吟一会,开口嘱咐妹妹道:
“阿妹,你去把火炉升起来,然后去我药囊里娶我的银针来。”
“明白。”
张宝点头,很听话地跑去取所需的物品。
张郃则是疑惑,微微歪了一下脑袋:
“咦?司马不是要给我缝合伤口吗?而且现在可已经是五月了哦,烧火做什么?”
当然是用火烧灼银针,起到消毒杀菌的作用啊,不清创就缝合已经很不合适了,再不消毒的话,张角真担心会不会引起感染。
不过消毒杀菌这种事情说出去张郃大抵也是听不懂的。
于是张角掏出了他那套老套路,信口胡扯了些黄天上帝啊仙法妙诀啊云云的,把张郃忽悠地一愣一愣的。
张角最喜欢的胡谄扯淡环节转瞬即逝,很快,张宝取来张角的银针,又升起明火,以火烤银针,最后在张角的要求下,开始替张郃缝合伤口。
张宝作为张角一直以来的跟班兼心腹,医术水平可圈可点。
而在缝合伤口这种精细的手术上,心灵手巧的张宝甚至要比张角擅长的多。
考虑到自己即将就要起兵,外科手术在日后的作用会极其突出,不仅可以大大提高士兵的存活率,还能进一步提高太平道在军中的威望。
所以,张角几乎是不遗余力的在帮妹妹提高动手能力。
不过即使医术再高,缝针的时候没有麻醉药可用的,该疼还是得疼。张郃虽然一句话都没哼哼,但还是被疼出了一身的汗水。
她这一急,张角怕妹妹受影响出差错,也跟着急得直哼哼。
好在张宝的手很稳、心态更是突出。很快,缝合完成,张角将研磨好的药粉敷在伤口上,最后用纱布包裹住半只手臂。
张郃稍作休息之后,便站起来挥动了一下胳膊:
“司马与宝妹的医术果然不凡,郃的手臂已经没那么疼了,而且也有挥舞的力气了。”
看少女一副激动的模样,张角替妹妹擦了擦额角的汗,忍不住劝了一句:
“儁乂,阿妹刚才所做的只是替你处理伤口,后续的恢复是全要靠静养的,你再这样乱蹦哒,一会伤口又得崩裂,前功尽弃,还得再挨一顿戳。”
“嘿嘿,郃明白,郃这就去休息。”
张郃嘿嘿笑了两声,神情看起来比之前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柔和多了。
又嘱托了几句之后,张郃听从安排,钻到床上休息去了,张角拉着张宝的手,退出了客房,向书房走去。
张郃受伤,需要早点休息,但兄妹二人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黄巾起义集团雒阳区块总负责人马元义遣人送来的信件,此刻就摆在书房中。
而马元义送来的信件,洋洋洒洒地写满了好几只竹简。张角将竹简逐一摊开,兄妹二人脑袋凑在一起,开始解读竹简上的内容。
信件内容的第一部分是惯例性的工作汇报。
马元义作为雒阳区块、乃至在整个河南地区都颇有影响力的领头人物,工作繁重,所以汇报的内容就比较笼统。
大致意思不外乎是太平道的发展欣欣向荣,百姓对太平道的信奉程度愈加高涨,太平道的宣传十分顺利,时机已经成熟,越来越多的信徒愉快地加入到了黄巾大旗的麾下。
汉代人信奉黄老学说,而太平道的教义就有点黄老学说揉合体的那味儿,并且张角所推行的医术的确有效、加上东汉向来极为崇尚图谶堪舆之术,最终导致了不仅仅是平民,就连不少有钱有地位的狗大户都忍不住悄悄了解了一下太平道的教义。
但未曾暴露过任何锋芒的太平道,不论是对于百姓还是上等人而言,都不过是一个有不小影响力的宗教组织罢了。
不仅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反而能帮他们解决不少难题。
那么如此声势浩大的宗教活动,高高在上的皇帝与三公九卿们是否有所耳闻呢?
当然是有的。
马元义在信件中一五一十地陈述了朝着诸位高官与皇帝的反应。
官员们的反应都很暧昧。有避之不谈的、有故弄玄虚的、也有直言不讳、向皇帝提及并质疑的。
皇帝的态度就更暧昧。
他不仅没有下令清剿,甚至都没派人去做过调查。皇宫之中依旧歌舞升平,皇帝每天该干啥干啥,精力全部发泄在了捞钱之上。
对此,马元义差点笑歪了鼻子,于是他进一步加快了自己在暗中布局的脚步。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几个字眼,马元义始终牢记心间,苍天不管的事,黄天来管,天怒人怨、世道不靖,那就由我、不,由大贤良师替天行道,还天下一个郎朗太平。
马元义所传递来的第二个信息,便是再一次向张角确认起义的时间。
他提到他的内应已经逐渐发展到了雒阳城中、官府之上,甚至皇宫之内,也有了策应。
而黄河以南的各州郡,司隶、豫州、兖州、青州、徐州、荆州以及扬州,同样已经布下了暗线。
事情似乎发展的格外顺利,过去做的诸般铺垫也已趋于完备,只等张角把大旗一举,黄天便会向日渐破落的大汉砸下祂的重锤。
马元义很兴奋。
但张角却打算泼她一头冷水。
张角搓了搓下巴,告诉妹妹:
“那啥,阿妹,你还是让元义她们暂缓手头上的活动吧,就说计划有变,我有了些别的想法。”
“唉??”张宝吓了一跳,“阿兄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事已至此,起义已是临门一脚,难道要在这种时候退却吗?”
“没错,不仅如此,我还要你立刻召元义回来,你告诉她,如果回来迟了,才会有大事发生,甚至,她会性命不保。”
听闻此言,少女大惊:“怎么会这样子?”
怎么会这样子?张角没记错的话,最迟几个月之后,有个叫唐周的二五仔就会发动反叛,出卖马元义、并且掀翻黄巾军最重要的基本盘。
不仅马元义会死、计划会破产,张角与妹妹们更是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
提醒马元义,要她提防唐周?
治标不治本尔。
他必须从根本上延缓乃至重塑这一场尚未真正成熟的起义。
念及此处,张角长长叹了口气——
乱世,终究是要来的啊。
封建王朝的落后性与局限性非常顽固,其最终的覆灭乃是历史必然,并不会因为一场起义的执行与否而改变。
而国祚已延续三百余年的大汉正在又一次步入衰败这件事,有足够远见的人大抵已经能够意识到。
想要改变这一切,就必须从现在做起——
扇动自己这只巨型神棍蝶的翅膀,将天地间的乱象吹散,刮起一道属于自己的风暴。
那么,我该做点什么呢?
像原本世界线中的张角那样,匆匆忙忙起义,不曾调和好矛盾、不曾认清自己的定位,结果成为众矢之的,浩浩荡荡的起义却落魄地落下帷幕?
张角不想要这样。
循规蹈矩只会重蹈覆辙,遵从历史原本的轨迹,只能在无尽的补救中进退维谷。
只有彻底撕碎原本入木三分的篇章,才能把自己的名字凿进历史的车轮之中,碾压出真正值得前进的道路。
一时之间,张角想明白了很多东西,他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夜空。
夜空晴朗,皎月高悬,众星茫茫,聚以拱月。
张角指了指天空,向妹妹问道:
“阿妹,你看看这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仔细看,你觉得,它们像什么呢?”
“像..什么?像什么呀....?”
兄长说的话稀奇古怪,少女听得一头雾水OAO。
“月亮就像皇帝,高高在上,表面上是将耀眼的光芒洒在人间,像是在布施自己的恩威,但祂的光可不是祂自己的,祂存在的高度,甚至还不如那些拱卫他的星星。”
张宝听后变得更茫然了OAO:
“阿兄是想把自己..比作星星吗?”
“那些星星?他们的存在于我们而言更是毫无益处,乱世群像、世家门阀,倒是有如繁星,可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夜空中留下点点痕迹,彰显自己与夜空之下芸芸众生的卓乎不群罢了。”
“而我,我既不是星星,也不是月亮,应该说,我根本就不在这片星空之上。而我要做的、想做的,其实也很简单。”
张角笑了笑,反手用力地握住了妹妹的手:
“我不是要与谁为敌,也不是要与世界为敌,我要的是,彻底扫净污浊这个世界的光。”
“然后,将曾经照耀与指引我的光芒,分享给这个世界。”
小孩子才在摸鱼和奋进中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所以就由我张角来做这个世界破晓的第一道光,指引百姓走上未来光芒万丈的道路。
然后?然后便安心回家种田罢!
(PS:到这一章为止前期铺垫算是差不多结束了,然后就可以开始搞事情了。另外这一章我写的比较天马行空,后面甚至有点完全不知所谓,索性就瞎几把写了,反正这开头五万字都是胡言乱语,那干脆就破罐子破摔罢(`皿´)接下来会开始按部就班的起兵、扬名、种田、捞妹子什么的,不会走原本的历史路线,这个时期的角色们也大多会以女性的形象逐一登场,看官老爷要是觉得我画的这个大饼凑合能吃,点个收藏恰个赞呗(ŎдŎ;)球球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