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的一轮演说,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接下来的几天中,麾下士卒的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涨起来。
每天早上兵士们会起的很早,然后在程远志的带领下围绕校场开始长跑。
张角令程远志在领跑的时候,也指挥兵士一齐大力地高喊——
“一二一、一二一!”
“一——二——三——四——!!”
士卒们的口号声整齐划一,气势磅礴。脚步声同样整齐有序,昂扬的踏步声与口号声隔着大老远的能从城外的校场一直传到平乡县城里吵得乡邻睡不着觉。
午后的口令训练也不再有人偷懒,每个人都瞪圆了眼睛张大了耳朵去听张郃的演示。
因为没读过书识过字,导致他们先天不足,不能以最快的听懂理解口令与军律,理解能力上慢人一步。
所以兵士们大多选择了以勤补拙这条道路,增加了自己的注意力与进行训练的时间。
士气高涨是好事,这样一来,部队的凝聚力会大大提升,搞起训练来也更有干劲。
“司马,我原来一直以为你是那种只能搞搞文职活动、在后方指点指点江山的领导呢。”
此时此刻军营之中,穿着贴身甲胄的张郃抱着一大捧竹简,掀开了张角营帐的帘子,笑眯眯地走了进去。
虽然这个时代已经有蔡伦发明的蔡伦纸了,但因产量与成本等因素导致,纸仍然没有普及,大多数的人都还得用竹简书写记录文字。
张郃小娘皮把手里的竹简全部摆在了张角面前的案几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呼~这些都是记录这些日子粮草与兵械收支供给的文书,要麻烦司马一一过目签字咯。”
听到张郃的声音,张角从已经堆得有半个人高的竹简堆里探出个头来,虚弱地应了一句:
“哦..知、知道了,先摆在那一边吧,我、我、我一会有空了,就、就去看。”
看见张角这幅像被掏空了身子的憔悴模样,张郃吓了一跳:
“咦!几时不见,司马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呀!!”
少女水灵灵的眼睛咕溜溜地一转悠,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些暧昧的神情来:
“难道说,这几天的夜晚,司马是被宝妹...”
“喂喂饭可以瞎吃话不能乱说啊!!”张角一下就来劲了,噌地一下从竹简堆里站了起来,身边的竹简哗啦啦地全滑落在了地上。
原本排列好的顺序被弄乱,张角脸都快绿了。
张郃摇了摇头,蹲下身子一边替张角整理起竹简,一边又嘻嘻笑着,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
“郃还没说司马与宝妹发生了点什么呢!”
“就我和我妹的关系,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会猜不到....不对,就你这一肚子坏水的小娘皮,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会不知道吗!”
张角真想给小娘皮的脑袋上来一发脑瓜崩,但看了看自己软趴趴的双手,最终还是不爽地把想法憋了回去。
过去的确是没有这样的思想准备,直到如今亲身经历了才知道作为部曲长官的劳累之处。
虽然手下只有四百号人,但作为主将,张角要操心的事情很多。
四百号人的吃喝拉撒,时间的规划,粮食的收支,器械的分配,训练的计划等等。
下头有士兵之间摩擦出矛盾,张角要管;有士兵训练受伤,张角要管;有士兵思想开小差,张角还要管。
除此之外,张角还得分出心思来学习一些排兵布阵上的方法,以弥补自己初次为将能力上的不足。
张角每天忙得天昏地暗,累成了一条狗。
平时为了节省时间,饿了就与士兵们同食,困了就在伏在案几上小憩一会。
时间已经缓缓推进到了五月底。
天气日渐炎热,人心开始浮躁。
前阵子军营里上演了一场闹剧,还差点引起兵变,好在解决的及时,没有整出大问题。
而后,张角为了防止其他意外的发生,进一步加强了对士卒的管理。
同时也大大增加了自己的工作量。
他手上能用的人只有张郃与程远志二人,而他们二人要负责的工作也已经拉满,整个人都处在连轴转的状况。
不过好消息也不是没有。
在如此高强度的训练与管控下,新兵的训练可谓是颇有成效。
从未接受过训练的三百七十余位新兵已经逐渐拥有了超越普通人的体魄与执行力。
面对口令时,他们基本能够做出相应的动作,转进撤散,进击集合,大致上已达到了令行禁止的程度。
张角很是欣慰。
出兵的时间定在八月秋收时节,届时,张角必须率领部曲前去剿匪,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训练的时间只有短短三个月,这些时间,如果只是要练出一帮拖泥带水的兵痞子倒不是什么难题。
但张角的目的很明确,他必须保证部下能干净利落地执行他的命令,剿灭贼匪,还要尽最大的可能保证士兵能活着回去。
张角不希望这些士兵成为消耗品。
这样一来,张角所拥有的时间就显得捉襟见肘。
所以当士兵们能执行口令开始,张角就将军阵的布置与兵器的使用提上了日程。
张县令为张角送来的军械中,除了大批的环首刀、长矛、盾牌、皮甲之外,就只有少量的弓与箭矢。
这些刀枪盾甲要武装四百号人倒是足够,程远志与三十位护院也都熟悉这些装备的使用方法,可以指导刀盾枪兵进行操练。
难点在于弓箭手的训练。
弓手的训练是需要大量时间与箭矢堆出来的,但张角可用的箭矢不多,时间更是紧迫。
手上这点弓矢与时间,等到上了战场,怕是士兵们也就能拉个弦听个响。
所以张角换了个思路,他把注意打到了弩上面。
弩相比于弓,操作简单,容易上手,又有待发装置,所以对萌新非常友好。
但弩也有相对弱势的地方。
比如弩的制作成本会比弓要昂贵不少,而且对使用者的力量要求极高。
好在这两个难题对张角而言都是可解决的。
他好歹也是财大气粗的狗大户,大手一挥,县里的工匠们火力全开,打造了大批的弩机。
此外,这批弩机在打造时,张角又亲自莅临指导了工匠一波,从自己的系统图书馆里找出了未来几百年中被改进过的弩机图纸,以供工匠们参考。
弩机打造出来后,张角又就士兵们的使用问题与工匠协调了许多次,一天到晚两头跑。
而力量方面,在张角猛男式体能训练与好吃好喝的双重加持下,这四百号人想要正常操作弩机的难度不大。
张角甚至在琢磨着,要不要想办法弄一些肉蛋来给兵士们充充饥,以提供一些蛋白质增强兵士们的体魄。
军队的建设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这四百号人已经逐渐向着一支真正的军队而做出改变了。
日子一天接一天的过去,整个军营之中开始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
但张角却也愈发开始觉得..
自己的身体已经菠萝菠萝蜜哒!
喂,我本来就是病号好不好!再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下去,身体真的要顶不住了...
张角的呕心沥血,张宝、张郃与程远志,以及部下四百号兵士全都看在眼里。
兵士们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这位长官并不是摇脣鼓舌光会花言巧语的人。
他们的司马的确在倾尽心竭力地替他们筹备、谋划出兵的事。
他们能帮得上的忙很少,唯一的回报便是训练加倍努力,在战场上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至于张宝与程远志,他们一人是张角的妹妹,一人是张角最心腹的亲卫。
他们同样担心张角会不会积劳成疾。
他们也想帮上更多的忙,但程远志也是个粗人,无法帮张角分担军务。
张宝更是尚未及冠、还是个未成年。
张角无力扶额。
张郃轻声地走到了张角的身后,替他捏了捏肩膀。
以前这种事都是张宝来做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张郃也变得擅长起来了。
“司马身为主将,按理来说是不应该把精力全都放在这些琐屑的事情上的。”
张郃凑到张角耳边,小声地述说着。
“我倒是也想两手一甩,找个舒服的地方躺着啥也不管,但这不现实啊..在其位当谋其政,我身为司马,这些事我实在责无旁贷。”
张角苦笑着回应张郃。
不会真有人以为他张角是蜀汉丞相诸葛亮那种事必躬亲的操劳命吧?
张角其实是很懒很懒很懒的咸鱼型神棍头子啊。
“不不,郃的意思司马没有理解!”
少女听了张角的话,连连摇了摇头。
她捋开垂到了眼前的发丝,接着说道:
“一军之中,主将除了副将与士兵外,当然还要有军师、主簿、书佐、功曹、记室来辅助工作。”
“像司马这样一人大包大揽把所有的活都做了的笨..勤劳的领导,实在是少之又少。”
“唉?听你这么说..倒的确是有些道理。”
张角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找找能替我分担处理军务的人才是吗!好主意!可是,我该上哪去找那样的人才呢?”
张角陷入了深深的惆怅当中。
然而面前的少女却长长叹了一口气,眼角跳了跳,露出了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所以说,沮授先生在司马的心目中难道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