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告上的内容无关痛痒,和很多面向公众的报纸装腔作势一样,冗长的一段话里唯一提供的有用的信息,大概就是这个著名的旅游景点要关闭一段时间。
“‘为了避免潜在的风险和安全隐患’,没想到在这种乡村还能见到这种讨厌的官方措辞......话说回来,四级的隔绝结界,还真是大手笔呢,难道这附近可能有魔灾发生?”
伊文把魔力附着在手掌,散发一层淡淡的荧光,手敲了敲结界实质化的壁障,山面如同水面那样泛起一阵涟漪,调侃道。
“附近的魔力非常平静,不像有魔灾的迹象.....”夏洛摇头,“而且,我可不想旅行时碰上魔灾,那可不止影响心情那么简单了......去年的混血龙种骚乱事件引发民众的广泛恐慌,让很多国家迫于压力增加了投入到防御性魔导设施的财政经费......”
两人围绕着湖边的结界,就好像那些定期维护的工作人员一样,又好像想凑热闹却被人群挡在外面的过路人。
虽然她们没法进入到湖边,至少不能枉费了这趟旅程,如果没有带几张合适的照片回去,说不定有人对旅行的真实性存疑。
其实伊文并不会在意这种目光,她单纯地只是想拍照而已。
“——你说前几年那个事故啊,严格上讲不是传统定义上的魔灾吧,据说那些混血龙种是一场实验事故中诞生的。不过啊,遭遇真正的魔灾的情况终归有可能发生——在我们游历各地的前提下。”伊文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我无法否认您的说法,可是,大小姐......”
夏洛顿了顿,等着伊文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说。
“您听说流传得很广的一种定论吗?越是不想发生的事,往往一定会发生,万一以后真的遭遇了魔灾,只能......”
“只能怎么样?”伊文眨眨眼,微笑着问道。
夏洛背后顿时一冷。
“只能吐槽大小姐您的乌鸦嘴了。前提是大小姐没学习过预言系的魔法,我可不想和那些神棍在一起。”
“放心好了,我不是预言家也不是神棍。星相学我也只是略知一二。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旅行,不是什么邪恶的魔法仪式,你也不是明码标价的祭品,没有人也会因此受伤。”
“你这样说我反而开始在意了......大小姐。”夏洛吐槽道。
两人说着,在湖边找到了一块简单的路牌,看底下泥土的翻新程度,应该是不久前立下的。上面介绍着去其他景点的路,看来当地也应对得十分仓促。
“但从另一种方式来想......”夏洛想了想措辞,继续说道,“如果预料到坏事很可能发生,却仍然坐以待毙。反而把原因推卸到一个虚无缥缈的留言上,不显得很不负责任吗?”
“可对于那些文职官员来说,让他们承担责任简直比让他们活生生吞根针再取出来还难受。既然有那么方便就可以推卸责任的办法,他们哪里有错过的道理?而且,什么都做,反而可能更糟。”
伊文不以为然地回答。
“......”夏洛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说,“您是对的。不止是官员,平常敢于主动承担责任的人的勇气都值得称赞了。”
大小姐说的没错,**的现实摆在她的面前,再理想化的人,终归都是活在现实世界中的。抱着他们的理想溺死才是大多数理想主义者的结局吧。
随之,她又不甘心补充了一句。
“这样的话,他们不是显得更加不负责任了吗?”
“的确是这样,”伊文缓慢地回答着,同时寻找着合适角度准备拍照,“所以,我们也没有做遇到魔灾时的预案吧。还是说,到时候随机应变更好一点?”
“那需要做数量庞大的预案,仅凭我们两个人......”夏洛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点,“我好像明白他们的想法了。”
又猛然把拳头收紧,恨恨地说道。
“我依旧不认同这种做法。”
“不愧是夏洛。”
伊文敷衍似地赞叹道,谈话间她找到了最佳的取景点,把湖边的美景收入相机中。
“这并不是值得赞扬的事,何况我的做法未必是正确的。”夏洛回答。
“赞扬的标准可不是个别人的一面之词,包括所谓的对与错”伊文说道,“搞定了,我们回镇上吧,时间还早,可以再看看其他地方。”
于是她收起相机,准备顺着来时的路回到镇上逛逛,顺便参观一下其他的景点,随遇而安的旅人并没有特别的追求。即便拉卡湖没有开放,也有大把的地方可以去探寻。
见证过后,再离开,所谓旅程,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大概。
伊文之所以来到这里,除了她充满浪漫的随机选择外,她还对这里与世隔绝一般的氛围充满了好奇。据说,拉卡莱拉近百年前被坦斯特纳入版图时,而当时在位的国王和下属甚至不知道这个小镇的存在。
而关于拉卡湖的传闻流传的时间远不止一百年,这样的传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两人不是没有尝试打听过,可没想到她们在这件事上遇到了出乎意料的阻力。
当地的居民声称那时的记录早已遗失,剩下的只言片语早已无从考证。在先导魔女引领的第二次技术飞跃以后,人口的流动比以往任何时代都频繁,而见证那些传言的人早已老去,年轻人都想尽办法到外面去寻找更多的机会。
原本属于这片土地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了,就像被埋在坟墓里同时被忘却的人一样。
不过她们仍然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应该说碰巧遇到。
“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吗?”
当她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身高比伊文略矮的小女孩站在林中小径间,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她穿着镇上人常见的长衫棉袄和破旧的长裤,一头亚麻色的短发刚好够到脖颈,眼神明亮又锐利。
如果再仔细打量的话,不难发现女孩的底子不差,虽然衣服略有破旧但十分干净,也难以掩盖她精致的容颜。
但很可惜的是,她好像很不注重个人打理,头发尖端存在着触目惊心的分叉,一般只有流浪汉或者医院里的病人才会如此,可她的神色却不像病人那般憔悴,相反,她身上洋溢着活力。
见此,职业病犯了的女仆恨不得冲上去帮她打理一番,再换掉这幅和她气质格格不入的着装,不能让她白白浪费这幅天赐的容颜。
“迷路了吗?需要帮助吗?需要我们送你回镇上吗?”
她俯身想伸手想摸摸她的脑袋,想到这样做不太礼貌又缩了回去。
“现在是我在提问,不要用问句回答问句。”小女孩略微提高了音量 ,态度不显得友好,“你们是外来人吗?”
而用作参考的伊文本身也不过是身材娇小的大号萝莉,也许她想作出咄咄逼人的样子来提高己方的威势吧,与大小姐不同,放在她的身上只能联想到闹别扭的小女孩。
不,她应该就是在闹别扭吧。夏洛心想。一个闹别扭,离家出走的小女孩。
“如果我们的回答是“是”呢?”
女孩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我只好把你们赶出去了。”她不客气,理直气壮地说。
“那么,你打算怎么赶走我们?现在这里我这边可是有两个人,你只有一个人。而且我们这里还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夏洛哦。”
女仆闻言,默默向自家大小姐拉挡箭牌的行为投去了怨念的目光。
“这......”女孩一时语塞,跺着脚说,“总之,我一定会把你们赶出去的,你们别小看我,我可是很厉害的。”
说着,她举起手臂做出一个自认为充满力量的姿势,但很不幸,她没意识到配合她的提醒不像想象的那样有说服力。
“如果你问我们是不是外地来的游客的话......那我的回答是‘是的’,”伊文上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回答她,“我是伊文,她是我的女仆夏洛。你呢?”
女孩缩着脖子,本能地躲开伊文抚摸的手,别扭着说道,像孩子见到家长一样,刚才强大的气势不由自主地低落了下来。
“别摸我的头......我叫米,米娅,对,米娅,卡露米娅,你们可以叫我米娅。”
焦躁的女孩在伊文的抚摸下渐渐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