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小雪你这几天过的怎么样？身体已经完全休养好了吗？”
我回过神，正看到葵前辈转过头盯着我的脸。
“啊……啊！没事……”
“才几天不见怎么感觉好像有些生份了似的？明明之前和我说话的时候都不像这么不好意思的……”
葵前辈的笑容里似乎有点落寞，他这楚楚可怜的姿态这让我也一下子泛起同情。
但我又赶紧强迫自己收起了同情。
虽然我从他的态度上看不出破绽，但他身上疑点真的太多了。
从他对我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毫不惊讶的态度开始就太可疑了！我当时可是在他的面前陷入了濒死的境地啊！一般来讲见到一个以为死掉的人活蹦乱跳地出现在面前不都该露出一种活见鬼的惊讶吗？
而且他对我说“身体已经没事了吗”的时候太过平静，就好像在刻意隐藏着什么事，至少也是早就知道了我们这些地狱使获救的消息，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会冒着被部长怀疑的风险消失了这么久？
“没……倒是葵前辈你……身体没事吧？我当时不是……把你救下来了吗？你应该没和我们一起中毒对吧？”
我说这话试探的时候注意到虞花语脸上本来挂着的笑容缓缓消失，脸色阴沉，好像被人戳到痛处，在强忍着什么不满情绪一样。
“啊……是、是有这回事啊，多亏了你呢，我才得救了……还没和你道谢对吧？”葵前辈有些不好意思地拨弄着他的刘海，另一只手又抱住了他妹妹的肩膀。
“是吗？真的是只因为我你才得救的吗？”
“当、当然是了啊哈哈哈……”
他甚至都把头扭了过去。
真是个不会撒谎的人……我在心里狠狠叹了口气。
我当时牺牲自己从毒雨中救下了他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即便如此他却还是在回答我时心虚了，那是不是说明他真的早就料到了那场毒雨的发生，提前准备好了解毒的手段呢？
“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大可以直接问。”和虞湘葵并排走着的虞花语头也不回地对我说。
“别在这里阴阳怪气的。”
她那和年纪外表不符的冰冷语气让我都吓了一跳，葵前辈听了则是拿起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揉了揉她的头，这种无声的交流似乎是他们两人才有的默契，虞花语被摸过头之后冰冷的气场立马有所好转。
“确实，小雪你要是有什么疑惑的话憋在心里也不好啊。”
既然你们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干脆也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想到这我下定了决心，站住脚，死盯着他的眼睛。
“我说了又如何？我问了你就会如实回答我吗……”
“嗯，在我能说的范围内我当然都可以如实回答你啊。”
他大概被我有些不善的语气吓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继续柔声细语地回应我。
“如果涉及到我不能说的东西我也会直接告诉你，而不会对你说谎，我保证！”
我或许不应该再相信他的保证。但我却还是很想相信他。
踌躇许久，我还是决定把心里话问出来，试探下他的反应。
“鬼潮结束后……我们市的很多神具都消失了……这和葵前辈你……有关系吗？”
“嗯……有的。”他先是有点疑惑我为什么知道这些，不过没有继续多问。
“消失的神具都是我拿的。”
他平淡的语气下有些羞愧，看起来似乎还有些道德底线，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也更确信了几分部长的推测。
“那你……能把它们都还回去吗？”
“不太能了吧，那些都……呃，彻底消失了。再也找不回一模一样的来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歪头笑笑，可我从那里又感受不出负罪感了，反倒像是第一次做饭不小心煮糊了的新婚妻子，在对自己浪费食物的无心之失恶意卖萌。
“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我有种被信任的人背叛了的感觉，可我又不想在他面前无能狂怒丢人现眼，只能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冰冷不含感情。
虽然我的视线已经因为事实的冲击而天旋地转，心里却隐隐期待他的下一句话真的拿出什么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但是……
“唉……我也不想拿东云的神具，是真的不想啊！迫不得已……或者该说是生活所迫吗……”
他揉着自己的头，好像还有些嫌弃的感觉。
他说这话给我的感觉就好像动漫里混沌到极致三观彻底炸裂的大反派，做了错事却浑然不觉，反倒还以为自己做了好事，质疑质疑他的人为什么要质疑他一般。
就好像强盗入室抢完了家主一生的积蓄，回头却狠狠啐了一口说：穷鬼，就这么点玩意，老子抢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可是哪怕在电视剧里也是龙套中的龙套，毫无底线遭人唾弃，下三滥中的下三滥的底层反派才会做的事！这等无耻的话语，很难想象竟是从这样一个外表天真无邪的人口中说出！
“生活所迫，好一个生活所迫啊！”
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了，有些难受，为自己信错了人而不值。
我一直知道虞湘葵很穷，他如果不穷也不会天天去东云支部楼里吃工作餐。
可是那在我看来反倒是一种了不起的气节。即便没钱却也还是愿意艰苦度日打工还债，人穷志不穷，是我这种从小家境优渥的人最为敬佩的品格。
可是现在，你却告诉我你为了生计就偷走了东云所有的神具拿去变卖，之前你给我的所有好印象，所有让我敬佩的品质都好像是假的一样。
你之前那样教导我的东西全都是逢场做戏是吗？
为什么？既然如此你之前为什么要装成那副善良的样子来欺骗我？
你是我人生遇到的第一个……可是到底为什么！
不行，我不能再去想这些事了！因为此刻我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必须要问个清楚，所以我必须压制住狠狠砸烂他脑袋的冲动，用最冷静的语气将那件事也问个明白。
“那你再告诉我，我会变成狱魂者吗？”
“怎么了小雪？怎么感觉腻好像有点生气……”
“你直接告诉我你当初给我的狱魂结晶是不是拿来把人变成狱魂者用的！”
“是、是呀……原来你都知道了啊……那狱魂者是种什么样的存在你也明白了吗？”他的眼睛受惊吓一样眨巴着，还在卖弄可怜，但我这次却觉得自己更加可怜。
“我。当然明白了啊……”
我低着头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滑下来，可是那个虞花语微微回头，看着这样的我竟然好像在冷眼嘲笑。
虞湘葵则是恍然大悟释然一笑。
“害，这个是怪我当初没给你解释清楚，不过是你自己选的想要提前觉醒能力成为地狱使啊，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这个确实我有点自作主张了，但其实没什么关系的，只要你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事啦。”
“我不说出去……就没事？”
我怒极反笑，眼含泪花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对呀，狱魂并不会影响你原本还魂者那份天赋，不论是天魂者还是还魂者变成狱魂者的都不在少数！所以……”
“那你也用过狱魂晶体吗？”
“哎？等下，你怎么还学会打断我讲话了啊，先听我把话说完！狱魂者……”
他又开始喋喋不休，可是那份惺惺作态却让我犯恶心。
“不要再跟我废话了！我就问你这个天魂者有没有用过狱魂！你把我变成了狱魂者，你自己是不是也变成了狱魂者？告诉我啊！”
这下他真的被我不管不顾的怒吼吓得呆住了，甚至有些路人也开始拿手机看起热闹，我却无暇顾及那些了。
我心里多少还存有一丝侥幸，万一他只是不清楚狱魂晶体的危害呢？如果他自己也用了一样的东西，那就说明他可能觉得这只是个普通的提升实力的物品……那他没准也只是和我一样的受害者啊！
只谋财而不害命，真是这样的话我或许……还能原谅他……我们或许还可以去求部长帮忙，一起去求她想办法！
“呵。我看你还是走吧哥哥，这种人不值得你废那么多口舌。”
虞花语依旧在一旁冷眼嘲讽。
我死死盯着虞湘葵，他被我盯得有些手足无措，然后又是拿出了他一惯的装可怜的演技，就像鬼潮那一晚骗了我那样的演技。
他摸了摸虞花语的头，又贴近了我，然后伸出了手，似乎想摸一下我的头，但又在我的瞪视之下停在了半空。
“没有。我并没有成为狱魂者。”他严肃地看着我，终于还是说出了我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我给很多地狱使用过这个狱魂晶体，却唯独没有给自己用过。”
在这一刻……我心里边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