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江滨步行道后,三人又在伊斯坎达的街市里晃荡了很久,一直到夜色渐深,街道上的人群几乎已经散尽,方才走上回家的道路。
“真是的,明明有那么好吃的牛肉茄子焖饭,为什么不早点端出来呢?害得我走了这么久,还这么撑......”
昏暗无人的小巷内,刃唯背着两人的行囊和装备,怨念地捂着鼓鼓的肚子抱怨道。
"那你也点得太多啦,哪有人会一口气吃5人份的量啊?还专挑人家店里最贵的点......咳,老板他也怪可怜的,送我们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都快青掉了......”跟在刃唯身边的罗莎无奈地笑道。
"嗝——有啥好可怜的,是他说今晚不管咱们怎么吃都由他买单。咱们可是拼着一条命帮他迁了一次祖坟,不多吃点岂不是亏待自己了?”
刃唯打了一个饱嗝,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告诉你哦,今晚这家店的味道比咱们平时打牙祭的路边摊好吃十倍,你不吃是真可惜了。"
刃唯刚把话说完,却发现坐在罗莎肩膀上的贝拉正怪里怪气地盯着她。
"喂,干嘛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啊?我脸上有东西吗?"
"放心,没有脏东西。我只是在想,曾经高高在上,凌驾于万千生灵之上,自命为人类导师和守护者的巫师,怎么到了现在,就出了你这样喜欢贪小便宜的奇葩呢?"
“喂,这么说人可有点过了啊。”
罗莎有点生气地敲了一下贝拉的头顶,走到刃唯的身边,挽起她的胳膊,扶着她向前走去,赤色的美眸中流露出温柔的笑意。
“我倒是觉得,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巫师,都还是活的真实点比较好。”
“额呵呵,是嘛。”
刃唯的脸上浮起一片绯红,将目光投向远处,默默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
昏暗的小巷里,有不少醉汉正倒在满是垃圾的地上呼呼大睡,脸上满是红晕,似乎已经陷入了梦乡,也有几个和他们一起躺在一处的人却睁大着眼睛,眉头紧皱,似乎在承受某种痛苦,偶尔还能听到他们发出一些呓语。
看到这些人,刃唯感到一股寒风从脸颊吹过,心中不禁有些发怵,下意识地抓住罗莎的衣角。
"怎么?伤自尊了?"贝拉看着有些慌乱的刃唯,一脸坏笑地问道。
“没,没有啦。”
刃唯的声音颤抖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你说的一点没错。我嘛,本来就是一个在这种混乱街道苟且,没什么出息的野巫师而已。从小就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一直过着有饭就尽情吃,有酒就尽情喝的生活,生怕自己下一顿就会吃不饱或者没东西吃。所以啊,这暴饮暴食的问题短时间内......怕是很难改了。”
"没关系,只要我们能够赚到足够的钱,组建自己的巫师团,从这个鬼地方搬到江心岛上去,这个坏习惯就一定会改掉。"
罗莎自信地做出保证,刃唯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你这家伙,永远都这么乐观。”
“不乐观的话,她这个傻宝宝有可能陪你过一年多的苦日子吗?”
贝拉无可奈何地撇下眉毛,看着满脸笑意的罗莎,不知道该说什么。
“哈哈哈,你说得也是呢,贝拉。”
三人一言一语地说这话,慢悠悠地向着家中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有不少醉汉都对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行,我就把你送到这儿了。剩下的路你就自己挪着步子走上去吧。”
在一栋年久失修的砖楼前,罗莎放下刃唯的臂膀,从背包里抽出巫术步枪背到肩上,继续向着巷子的深处走去。
“你们是要去找修女吗?"刃唯站在昏暗的炼金灯下,有些疑惑地问道。
“嗯,她的诊所是24小时开业的,晚上去找她也算不上打扰。”罗莎解释道。
“打扰?那家伙卖的枪质量这么差,无论多晚去踹门都算不上打扰吧?”
站在罗莎肩膀上的贝拉满满怨念地看着罗莎背着的长枪,不快地举起收好的洋伞重重地敲了一下枪柄。
“明白了......那,路上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
罗莎背对着刃唯挥了挥手,走向醉汉聚集的巷道深处。
“切,有什么好担心的嘛。假惺惺的。”
“好啦。少说几句吧。”
罗莎看着肩膀上的贝拉,摇摇脑袋。
“哼,我就是看不惯她。真关心你的话,干嘛不跟上来和你一起去?这不是口惠而实不至嘛。”
贝拉端坐在罗莎的左肩内测,右手搭住罗莎的脖子,将脑袋瞥向一遍。
“她都撑的走不动路了,你就不要这么严苛了,可以吗?”罗莎转过眼睛询问道。
“看在宝贝女儿的面子上,好吧。”
贝拉识趣地闭上了嘴,看上去却依然很生气。
漫长的巷道内,弥漫着腐败和破旧的气息。
昏暗的灯光下,猎狗和苍蝇共食街角堆积的不知名的秽物和残羹,建筑物之间的狭小距离内堆满了垃圾,不少已经有两层楼那么高。
在垃圾山下,几个醉汉正在用最低劣的发酵葡萄汁把自己灌醉,晃荡着从蹲坐在台阶上,从几个怀抱着婴孩的母亲身前走过。
“面包.....求求你们......"
“一口......就一口......"
嘴唇干裂的母亲们僵硬伸出手臂,机械地将五指紧捏的右手伸向嘴边,向每一个路过的行人恳求,乞讨。
"面包......求求你,别走,求求你......"
一个极为消瘦的母亲看见衣着整齐的罗莎,微微抬起头来,眼神迷蒙地望着走过去的罗莎,向她的背影伸出干枯的手臂,但是还没来得及将手伸入嘴中,便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噫——好臭啊。”
贝拉嫌弃地看着街道两旁的秽物,紧紧捏住鼻子。
“真亏你这个公主能够忍受这样的居住环境,这味儿......简直比皇宫的刷马桶池还难闻。”
黑发的混沌君主一边吐槽这,一边揉卷着罗莎的白色发丝,罗莎不耐烦地将她的魔爪推开,将卷成一团的发丝解开。
"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的呀?安静地坐着不好吗?"
罗莎没好气地瞪了贝拉一眼,继续向前走去,贝拉嘿嘿一笑,凑到她的耳边追问道。
“住在比皇宫厕所还要糟糕的地方,吃顿沾点荤腥的饭都这么的难,不知道宝贝女儿对自己渺茫的前景有何想法啊?”
“没什么想法。这是我自愿的,用得着你来管吗?”
“当然要管啦~子嗣的生理和心理健康对我这个当妈的人来说是很重要好吗?”
贝拉站了起来,装模作样地摸着罗莎的额头。
“万一抑郁了,或是得了营养不良的话,以后得给你吃多少信徒的灵魂和献肉才能补得过来啊?体谅一下妈妈好不好?”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不会当你的女儿。如果你可以早点死心离开我的话,我应该会开心点。"
罗莎停止了脚步,冷冷地看着肩膀上的贝拉,想把她从肩膀上拿下来。贝拉闪过罗莎的偷袭,顺着她的手臂滑了下去,挂在她捏住枪带的右手上,抚摸着右手虎口和手指上几个发硬的硬块,感叹地撮撮起小嘴。
"呲呲呲,哎呀~好心疼啊。跟着那个粗鲁又没用的糙女人忍饥挨饿不说,这么白净的小手怎么都变得这么粗糙了?这哪还像是皇族的手啊,简直比宫婢保养的还差呢。”
"是吗?我怎么觉得它比小时候更好看了?更像是一个活人的手了?"
罗莎面无表情地看着贝拉,眼神中满是嘲讽。
"呵呵。"贝拉干笑着看着罗莎,轻挑起眉毛,"你不会真打算和那个蠢女人一直待在一起吧?"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罗莎边走边回答道。
“至少,我和她待在一起很开心,至少比做公主的时候开心多了。"
"开心?哼,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贝拉的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冷笑。
“看来,作为一个子嗣,还需要被好好地教育教育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