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其诚,男,无所事事的高中二年级,最近热衷的话题是放学路上偶遇的看起来很像杀手但其实是个占卜师的神秘女性。
“醒醒吧阿诚,你这不管怎么看都是遇上骗子了啊。”白波,认为比起学校这两天发生的异常事件来本文男主角的遭遇根本不算什么的路人甲。
“可是她说的那些真的很准,”现在想想5000块真是有点心疼,我也不知道那天是中了什么邪,居然乖乖地就把钱给了,事到如今也不能承认自己是被神棍骗了,只好通过努力宣传那家伙的能力来维护自己机智的形象,“她就差把李优诺的脸画出来了,连一些我没注意到的小细节都被她说了。”当然我是不会把她说优诺的坏话也说出来的,比如她居然说优诺是绿茶……
我又下意识地朝前面的位置看了一眼。我的优诺姑娘今天也没有来上学。
“那你为什么不找她算算我们学校的事,”白波从眉毛到下巴都写着“谁信谁**”,“今天都星期五了,每天晚上都有一间教室的玻璃窗被炸,墙壁被涂黑。每层楼的走廊上都装了摄像头,晚上值班的人手增加了一倍,还不是毛线都没拍到。连警察都说不出查到了什么来,听见狐狸叫的人还越来越多了。你倒是问问那个算命的,这是什么情况。”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这么贵,傻子才问呢。”
“傻子不是花了5000块买了句她看不上你吗。”
……哼,我决定不理他了。
下午上音乐课的时候,老师随口问了句优诺怎么还没来。课代表说好几天了,可能是家里有事。她皱了皱眉头也就不问了。李优诺应该是她最喜欢的学生,长得可爱脾气又好,唱歌自然不在话下,还会自己作词作曲,大大小小各种比赛上给她长了不少脸。要不是我们学校重点抓的是文化课升学率,她说不定能给优诺弄个什么音乐学院的推荐信。
当然,那也得优诺来上学才行。
我摸出手机,翻到那个早就烂熟于心,却一次也不敢打的号码。
我想带她去找那个占卜师。既然必须当事人在场才能占卜,那只要优诺本人过去,她应该能帮她解决一些问题吧。虽然我也不知道优诺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再虽然那个女人怎么看都不是十分靠谱……
手机短信输入框里的字删删改改,最后发出去的是一句“情况如何?”。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有一个叫“羞耻”的炸弹轰地在脑子里爆开。天啊天啊天啊我在干什么啊还能更蠢一点吗什么叫情况如何我是检查工作的秃头领导吗话说回来李优诺她根本不知道这是我的号码吧事到如今只好假装发错人了……
脑子里的滚动字幕循环往复刷了几遍之后,手机一震,收到了新短信。
“我没事,谢谢你。过两天回来把上次的杂志还给你:)”
满脑的字幕瞬间清空,不,顺带连脑子也被清空了。
两句话二十个字两个标点一个颜文字,我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我的优诺小公主不单回了我的短信,而且她知道这是我的号码,她还记得曾经借了我一本杂志;最重要的是,她说她过两天就回来!
“女人说的过两天不就和‘下次有机会’是一回事吗,谁知道是过了几个两天,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哦。”白波一边说一边挖着耳屎然后往虚空的某处一弹。然而现在我没时间跟他计较这种不卫生且没素质的行为。
除了语文考试和每周的周记之外写过最长的文字是140字含标点的微博的童其诚此刻正面临人生的大考验:该怎么回暗恋女生的短信才显得大方得体不失风度,急,在线等!
在纸上圈圈画画删删改改打了三四遍草稿之后,我双手握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对话框里输入:有什么烦心事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告诉我,虽然我能做的不多,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
发送。沉默。
出事了,过了五分钟优诺也没有回复。是不是这语气太自以为是了?我真是个蠢蛋我和她有熟到这样的地步吗她凭什么告诉我啊!而且她自己都说没事了我又凭什么非说她有烦心事啊!
脑内字幕滚动刷屏了几遍不对几万遍之后,一直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闪过一条新短信。“我真的没事啦不用担心ww并没有你说的那种烦心事”。
这次我没犹豫多久,甚至没怎么思考就飞快地回复:其实我昨天遇到了一个占卜师,是她说你可能有一些烦恼……
我要纠正一下对那个占卜师的看法。虽然她服务态度相当差,收费高到离谱,说话又难听,眼神还凶巴巴得不管怎么看比起算命的都更像是杀人的……但是,但是,但是她一定是我的丘比特小天使!
是的,没错,我的优诺小公主,答应今天傍晚和我一起去找那个占卜师了!
当然我并没有告诉她占卜收费的事,她也不需要花钱,她只要把她的烦恼说给那个占卜师听就好,其他的事情由我来。
“你这家伙还真是个优质备胎呢……”今天也在老地方摆着可疑的小摊子的占卜师这样对我说,“难不成你其实是低调的富二代?”
这个不知道是杀手还是神棍的女人今天也穿得浑身上下黑漆漆的,看上去用料考究剪裁合体的黑色连衣裙长至脚踝,手上还是那副黑手套;整个人只有脸露在外面,噗滋滋地冒着杀气。
“富二代?不是啊,”我摇摇头,“这些你不用管啦,反正一会儿她来了你帮她占卜就行了,当然也不要提钱的事。”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她又用那种钢刀一样的视线把我上下刮了一通,“我说了她那么多坏话,你居然还要带她本人来见我,你这算是信我还是不信我呢?”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我并不认为优诺像她说的那样糟糕,可是又不得不承认有些过去我想不明白的情况经她解释之后确实是这么回事;搜肠刮肚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话之后我决定放弃回答,“反正……一会儿她来了,你好好帮她占卜,说话也不要像对我这么冲。”
“我对女孩子可是很温柔的,不过你最好走到更远一点的路口去接她,”占卜师突然勾起嘴角淡淡一笑,“没有收到我的名片的人,可不会这么容易就看到我。”
喔,事到如今还要耍这些看起来很玄乎的小把戏吗,明明就在街心公园旁边的人行道上,又不是多难找的角落。不管怎样,看起来我比约好的时间提早半小时来这里是正确的决定。我在那个街心公园前面的十字路口等了一会儿。红灯变了第17次的时候,李优诺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娉娉婷婷地出现在夕阳金色的余晖里,像一只从森林深处走出的白狐。
她看到我的时候有些小害羞地点点头,笑了笑,嘴唇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来什么。真是的,搞得我也不好意思起来了。优诺看起来比上学的时候瘦了一些,脸色也不是很好,虽然好像化了淡妆但还是看得出有些疲惫;果然并不像是她自己说的没有事的样子。
“我们走吧,就在前面。”大脑卡机了几秒之后,我带着她朝那个可疑的摊位走去。她一直垂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我悄悄转头看她的时候,她会飞快地抬起脸来朝我笑笑。
如果有时间机器,真想回到这个瞬间,一套组合拳把走在优诺旁边脸红心跳小鹿乱撞的我撂翻在地抠不起来。
不不不,应该回到更早的时候,在那个愚蠢的我打了鸡血一样回优诺短信的时候就挥起菜刀把握着手机的手给砍断。
我简直要怀疑自己是重度脑损伤在床上躺了40年一朝苏醒的植物人,不然怎么会有带她来见这个神棍这种蠢出银河系的念头!
总之故事的结局是,我的优诺小公主,在听完那个女人的胡说八道之后,站在车水马龙的马路边上,在那盏斑驳的旧路灯昏黄的灯光下,捂着脸大声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