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皇帝与四叶草与别扭的少年·一

作者:湖砚 更新时间:2015/12/18 10:08:10 字数:3190

童其诚,即将进入高三的17岁,正在乡下爷爷奶奶家度过高中阶段最后的暑假。

话是这样说,可是……毕竟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人家可是17岁的大人了呢。比起大热天的在外面汗流浃背地抓知了抓天牛抓各种虫子来,我还是更乐意在空调房里喝喝冷饮玩玩游戏,在游戏里抓知了抓天牛抓各种虫子。

“别整天在屋子里憋着啊小诚,既然来了就去外面玩玩。”爷爷说。

“好的好的,我去外面玩。”我带上了掌机去外面玩。

爷爷奶奶家虽然是在乡下,不过除了相对清静以外,其他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有电有水有Wi-Fi,生活必需品有专人采购;没有大嗓门的邻居也没有满地的鸡鸭粪便,距离最近的民宅都在一公里以外;因为附近的地都已经被我家买下了。

确切地说,是我家包了一座山,和山脚的一块地。爷爷奶奶就在这里过着半隐居生活。

我还是很喜欢爷爷奶奶的房子的,非常精致古朴的中式建筑,还有园林有回廊。因为奶奶说只有两个老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会不会太冷清了;所以爸爸又请了十来个帮佣,负责打扫、采购,以及陪老人解闷。

爸爸,虽然你的做法不能说错,但显然能被拉去上电视台的亲情节目了啊。

顺带一提,爷爷在山下有个菜园,平时没事喜欢种个菜,吃的菜也都是自家地里种的。所以帮佣还要负责照看爷爷玩过的菜园。

今天我也去菜园玩吧,玩掌机。

爷爷所谓的种菜真的只是玩玩的程度:该播种了,就去撒几颗种子;该浇水了,就去泼几勺水;该松土除草了——老骨头腰酸背痛的受不了啊,你们年轻人替我干了吧。所以这个差不多半亩的小菜园里的菜只在名义上是他种的,其他全都是两个农大毕业的年轻人在打理。

其中有个叫阿江的应届生小伙子,我还和他挺合得来。他刚出校门就被我爸的高薪招聘广告骗来山里替我爷爷种菜,然而好像干得蛮开心的。

他说,包吃包住五险一金一月八休平时就是替菜园子浇水除草捉虫子年底还发13个月的工资,天啊,这工作比学校上课还轻松啊,居然还有这么高的工资!

阿江真是个随遇而安的实在人,我就喜欢他这一点。

我晃荡过去的时候差不多上午九点,阿江已经忙完了一圈,正在边上的小办公室里休息——顺带一提,虽然爷爷对种菜只是“玩玩”的程度,但是配套设施一应俱全,还是专门请农科专家实地勘察之后设计布局建造的。

我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去。阿江抬头看到是我,冲我笑笑,又趴在桌子上做自己的事了。

“你在干嘛呢?”我凑上去看。

阿江的桌子上摊了一堆镊子剪刀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装着透明液体的瓶瓶罐罐和硅胶模具。看起来他正在做滴胶的小玩意。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滴胶,反正我是个爱叠千纸鹤的乙女风格男主角。

“前两天在地里除草的时候发现了一株四叶草,想拿来做个小东西,”阿江说,“你也懂的,女孩子都喜欢这套……”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用镊子把已经干燥完毕的四叶草放进模具里,然后从小瓶里把胶水倒进去;看着胶水慢慢地没过了四叶草之后,他把模具放在了窗台上,等着风干。胶块干了以后,会像琥珀一样把四叶草包裹起来。

哎呦,不错,做得这么仔细,看来是送给女朋友的。

阿江见我一直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管这东西能不能真的带来好运,四片叶子的三叶苜蓿不怎么多见倒是真的。所以既然找到了,我就拿来做个小玩意。”

“挺好看的呀,”我说,脑中瞬间闪过一堆少女漫画名场景,“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菜园里吗?”

阿江带着我去了他找到四叶草的地方。可是因为刚刚除过草,几乎没剩下什么杂草。我们顶着太阳趴在地上找了一个上午,终于在即将中暑的前一刻找到了第二株四叶的三叶苜蓿。

细细的梗上长着四片小绿叶子,就这小东西能给人带来好运吗?感觉它连能保证自己不被拔掉的运气都没有呢。

然而爷爷对我晒得通红的皮肤十分满意,这才是夏天的男人应该有的肤色。我也对阿江替我做的四叶草挂坠十分满意,这才是乙女路线男主角应该有的装备。

虽然阿江的挂坠是做来送给他的女朋友的。我的挂坠……还是自己先拿着玩吧。

阿江有一个交往了快一年的女朋友,也是心怀梦想的应届生,然而抱着简历四处碰壁,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甚至连面试机会都很少。阿江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送个加幸运值的小东西给她,加加油打打气。

阿江真是个有情调的实在人。不过话说回来,三叶苜蓿的四叶变种能带来幸运的说法,到底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然而我把阿江替我做的四叶草挂坠挂在手机上的当天,我丢失已久的运气似乎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披荆斩棘拖儿带女地冲了回来。

是的,不是出门一路绿灯午饭买到大鸡腿这种小儿科的走运,这种的段位太低了,不足挂齿。我带上四叶草挂坠的那天下午,鬼使神差地想去山上走走,然后在四下无人的山间小路上捡到了一张风吹来的彩票;第二天报纸上正好出了开奖信息,我随随便便地看了一眼:特等奖,五百万。

这张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彩票轻描淡写地就中了五百万,也是吓得宝宝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虽然最终由于“什么,还要去市里领啊?好热好远好麻烦哦,还是在家玩游戏吧”这样的原因,我放弃了奖金——反正不差这几个钱——但这件事让我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我“幸运王”的设定,已经回来了。

“阿江,快把那个挂坠送给你女朋友,”我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这东西,靠谱!”

“啊?哦,”阿江有点懵地眨了眨眼,“正好下个休息日我要去找她,顺便带去了。话说你也快回学校了吧,开学就是高三了哦。”

——阿江是个实在人,但是实在人往往都有一个毛病,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个周末一过完,我就被廉叔押回了家,没几天就提前开学了。

“所以你暑假的最大收获就是一笔没去领的特等奖奖金吗?下次懒得跑可以联系我啊,我替你去领啊!”白波,好久不见快要忘记他的存在的基友。这个暑假他白了许多,也胖了不少。

“真是目光短浅啊白波,”我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中奖只是结果,我最大的收获是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我把手机往他面前一甩,“这个四叶草挂件,简直是我的幸运符!”

“可是这明明是三叶草啊。”

“你懂屁,这是三叶苜蓿的四叶变种,很少见的!”

“可它就是三叶草啊。”白波指着我手机上的挂件说。

诶?

我把挂件拿起来一看。透明的胶块里,三片小草叶绿荧荧的,像刚摘下来那天一样新鲜。

——不对啊,刚摘来那天明明是有四片叶子的啊。

我把那个透明的挂件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外表没有任何破损,就和做好那天一样,然而里面的三叶苜蓿真的只剩下了三片叶子。

奇怪,是我当时看错了吗?阿江也和我一起看错了?

放学后我去了许久未去的小公园——自从那天撞见朱利乌斯给科洛占卜之后,似乎有一个多月没来了。在爷爷奶奶家的时候我偶尔想起科洛,想想这家伙现在说不定全天24小时都是少女漫画女主角状态,粉红色少女心跳得停不下来……这种场面,似乎有点可怕。

话虽如此,如果换了是我,遇上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我什么的,大概会直接变成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幸福的傻子吧。

然而三五年内这种事似乎是不会发生了。这是来自那个黑心占卜师的诅咒。

黑心占卜师今天并没有摆摊出来。也没在长椅底下看到她那堆破烂。说不定在我去乡下那段时间,她也离开去了另一个地方;说不定还是和朱利乌斯一起。

说不定再也不会回来了。

17岁的高三应考生童其诚站在往日惯常坐的公园长椅前驻足良久,终于在“去‘某人的面包店’”和“回家”之间选择了后者。毕竟也该为自己做点打算了。17岁,18岁……往后的路会通向哪里,我还看不到。

我又看了一眼还剩下两三个堆沙堡的孩子的小公园,转身往家走去。

——我就知道,我的设定是帅不过五百字。

在我满怀对未来的忧思对前路的迷惘在夕阳下像个诗人一样神色凝重地走上回家的路的时候,旁边的消防栓毫无预兆地爆了。白花花的水柱扇子一样朝四周炸裂开来。我不幸被浇了满头满脸,全身的衣服瞬间湿透,牢牢地贴在身上。

然后,我更不幸地听到了此情此景下所能听到的最糟糕的声音。

“啊,童先生,”五米外,亚麻发色的异国青年一边撑起伞挡住喷射过去的零星水花,一边有些惊讶地叫了我一声,“你这是……在干嘛?”

“我想洗个手,龙头开大了。”我甩掉头发上的水,抹掉脸上的水,吐掉嘴里的水,镇定地说。

时间真是能改变一个人,包括口音。才一个多月,朱利乌斯的中文就说得像本地人一样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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