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只响了几声就被挂断,不久就有一条短信被发送到了我的手机上。
[带着你爷爷奶奶在家里!把他们耳朵堵上!别看新闻,别看重播!那东西有问题!别听别人说话!别听别人给你放录音!]
无厘头的话,发件人……我看了一眼,是爸爸。
紧接着手机发出无数声提示音——妈妈一连发了十几条短信给我,[声音会把人变成怪物!别听!]
[关掉一切接收外界声音的东西,堵上耳朵!]
[小瞳你要小心小心小心……我我们这边已经有上班玩手机的人变成了怪物!可怕——嗯,嗯,我现在没事,不久就会有军队的人来处理——]
[全乱套了——那个外星球的东西,能通过声音感染人!]
这是几条逻辑还清晰一点的,开始的信息简直就是一团乱,根本看不出语言之中的逻辑。
但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他们说的这件荒谬的事情。
用颤抖的手戴上耳机,我将音乐声音开到最大。
如果声音真的是病毒。
如果外星文明的讯息真的是噩耗。
那么爷爷呢?爷爷怎么样了?他是不是正在看那个新闻?奶奶呢?奶奶怎么样了——
……
……
……
现实是,人间地狱……
当我回到小村的小别墅门口时,奶奶还是在晒着衣服。
机械地,一件一件的往上挂。
没有衣服了,还是继续挂。
虚空的做着动作,机械地重复着,仿佛是被输入单一指令的机器人。我上前去叫叫她的名字,推了推她的身体,她依旧在那将空气编制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往上挂。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跑进房间,里面的爷爷正开着电视——信号被切断了,他手中夹着一支似乎是刚点燃几分钟的香烟,拿起来,他又抽一口,然后放下在大理石桌面上碾一碾。
我大声叫着他的名字,然而他没有理我,抽完了烟,他手中夹着燃烧完的烟蒂继续往桌面上碾压,眼神空洞犹如珈蓝之堂。
然后在某一刻,他和她,爷爷和奶奶似乎都注意到了我。
我这才发现,他们的脸上布满了诡异蠕动的鳞片,佝偻的背后隆起奇怪的东西,终于在看向我的这一瞬间张开,是一对巨大的翅膀。
我的耳机里明明是放着最大声音的音乐的,我本应该听不见一切东西的,但是我依旧听见了——
爷爷和奶奶机械地张着嘴:
“a nawa kori si v vll……”
这声音无比美好,似乎是要将人引导至于新世界。
过来吧……
过来吧……
崭新的美好世界!
“让开!”
恍惚之间,我听见一声怒吼打断了歌声,然后就感觉腰部被人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一把锄头在我眼前高高扬起,最终狠狠落下。
鲜血四溅开去,在地上盛开血红色的花。另外几个人也冲了上去,用着手头的工具攻击爷爷奶奶——不,已经不能被称为爷爷奶奶了,那是怪物。
叮当一声,长着尖利指甲的手生生将农具捏断,钢铁在那双手之前似乎是不堪一击,怪物划拉了几下就将四周的人身上拉开长长的口子,更多的鲜血染红了平静的小村,流入潺潺的小溪。
有人拿着枪支来了,然而怪物的爪子轻易地弹开子弹,那几人打了几枪发现不管用,枪掉在了地上,另一个人还有些行动能力,他扯起瘫倒在地的另一人,发动边上的车子就跑。
超乎人类想象的怪物——
村子里能跑的人几乎都跑了,用能找到的东西紧紧塞着耳朵跑了,他们肯定也收到了家人的信息,有几个耳背的老头老太被留在了村子里,被深处跑出的几只怪物撕成了碎片,怪物埋头啃着地上的血肉,一片模糊。
爷爷向我走来,手上还在抽着烟。
是一根纤细的手臂。
在地上碾一碾。
再拿起来。我慌乱地后退的时候,耳机掉了一只,只能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堵住耳朵。和那人一样,我的双腿打着颤儿,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像原始猿猴一样爬行。
奶奶在挂衣服,将地上的人一个一个挂上虚空,最后一片模糊地落地。
爷爷已经离我很近了。他丢下手中的“香烟”,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他更感兴趣的东西,快步向我靠近过来。他摊开手,似乎是为了展示自己并没有抽烟,然后伸开尖利的爪子,对我做出一个扭曲的笑——最后伸出手,似乎是要摸摸我的头。
砰!
一枪。
砰!
两枪
砰砰砰砰砰!
我连开七枪。
不知何时,我已经捡起了那个逃跑的家伙留在地上的枪支,这枪是打猎用的简化版本,只要扣下扳机就可以了,不过正因为如此,伤害也不是很大。
打空了一个弹匣。
留下血痕,瞬间愈合。
“爷爷”的脸上出现失落的表情,收回了想要放在我头顶的手。
我看着他带着奶奶,消失在红色的尽头。
这一天,全球人数锐减至原先的四分之三。
过后的几年里,人类开始建立防御外界声音的各个居住区,终于在人数锐减到四分之一之时,勉强保持了生存。
最后,在几个科学家的牵头之下,人类准备大规模移民前往火星。
统一管辖政府将这种病毒和怪物,都命名为“诗人”。
通过歌声,传递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