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我确实还是小看了你的变态程度了……我认输总好了吧？”
看着已经舒舒服服躺进温泉里了的霜冻之雾，欧若拉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毕竟比起脸皮的厚度，她和霜冻之雾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就在她打起了退堂鼓之时，霜冻之雾那略带嘲讽意味的贱贱的声音却又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怎么？这就退缩了吗？刚刚是谁那么积极的来着，原来只是说说呐？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不过倒也好，独自一人享受这温泉还真是令人身心舒畅啊。你觉得呢？哦，抱歉啊，我忘记了，你还没有进来呢。”
结果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原本就心有不平一直不甘地咬着下嘴唇的欧若拉彻彻底底的炸毛了。
“你你你……”
指了他但却被气得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的欧若拉，一咬牙，一跺脚，直接以最为直接的行动代替了语言——在霜冻之雾略显惊讶的目光下，手一挥潇洒地将身上的斗篷向着沙发上一扔，而后就一边解着扣子，一边大踏步地走进了更衣室。
“喂，你不会真的……”
霜冻之雾的话还没说完，欧若拉就翻身一甩手，重重的关上更衣室的大门。
没过多久，等她再走出来时，身上早已经脱得一丝不挂，她身上那件将她包的严严实实的黑色斗篷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薄薄的洁白浴巾，紧紧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满是青春韵律的曲线。
欧若拉微红着脸，死死地握着胸前卷着浴巾角的地方，好像是生怕这看上去不太靠谱的浴巾会一不小心脱落下来一样。
在刚走进更衣室还没脱下衣服的时候，欧若拉就已经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因为热血上头而做的太过火了些，仔细想一想她和阿莉尔之间都还没做过这么亲昵的举动呢。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由不得她再去反悔了，更何况如果仅仅是共浴一池露天温泉的话，曾经身为男孩子的她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且在此之前已经对自己身上的浴巾确认了无数遍的她也完美地杜绝了一丝一毫走光的可能性。
于是她裹着浴巾，硬着头皮，趾高气昂地在霜冻之雾的面前，恶狠狠地瞪着他，虽然再怎么装作凶恶的样子，也掩盖不住她那委屈的表情以及微微发红的眼圈就是了。
“既然这么提议了！我就丝毫不会退缩的！你这不知道礼让的变态！”
“你这孩子，还真是好强.......看你的表情，就好像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怎么可能！不就是一起泡个澡吗，有设么好怕的！”
欧若拉握着小拳头，更像是在为自己打气。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处于一种全都豁出去了自暴自弃状态了，看着她的样子，霜冻之雾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认输了。这事要是被血染之翼给知道了，那他这萝莉控的头衔可真的就摘不掉了。
“好吧，好吧。你赢了，不过你的母亲真的没有教育过你身为女孩子要自重一点吗？我觉得以你的性格做一个男孩子倒更为合适。”
虽然之前在欧若拉挑衅时他的嘴上说着无所谓的话，但在这种时候霜冻之雾还是很礼貌地把视线移到了一旁。
听着霜冻之雾认输一般的话语，欧若拉只觉得内心一阵空虚，完全品尝不到一点所谓的胜利果实的甘甜，因为她也觉得自己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差点把自己都搭进去的作战方案简直是弱爆了。
“还有，你的妈妈没有教过你泡澡之前要先把头发收拾起来吗？不然你这么长的头发沾了水会很麻烦的……”
“哦，谢谢……”
幸好露天温泉的中间由一排人工堆砌的巨石隔开了，她和霜冻之雾一人在温泉的一边，彼此无法相互看到，不然只是一时间热血上头的欧若拉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尴尬的场景给继续下去。
“怎么了，还在为误伤了那些兽人们而烦心？之前就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想到只是因为这种琐碎的小事。”
当她完全放松下来将整个身子都泡在水中的时候，岩石的对面传来了霜冻之雾关切的声音。
听着这霜冻之雾好似漫不经心一般说出的话语，欧若拉就知道，刚才她与尤涅若的对话，霜冻之雾肯定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想想也是，一面薄墙在巨龙的听力面前与空气无疑，欧若拉也没指望它的隔音效果会好到哪里去。
“原来之前的话你都听到了啊……又想教训我什么吗？”
因为看不见表情，仅听着这平淡语气的欧若拉也猜不出霜冻之雾的表情。
“不不不，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有时候真的不像是巨龙，只是区区几条人命而已，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自责的，错的是他们，只是他们太过弱小了而已。”
作为一条真正的巨龙，霜冻之雾信奉的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他的眼里，只有强者才值得尊敬，弱者不值得同情，而现在他正对着欧若拉宣讲着自己的那套虽然不那么血腥，但实际上和奥菲莉娅差不了多少的理论。
可这几乎所有巨龙都信奉着的真理对于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欧若拉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尤其是那一句区区几条人命而已。
“为什么，难道他们就不是生命吗？为什么你就可以不将他们放在眼里，难道生命不都是平等的吗？任何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吧？”
“平等？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那种东西。就算有，也只是对于个别人，不，是极个别人来说的，我只会尊敬我认为值得尊敬的人，就像是我们今天见到的那位兽人最新的酋长，我能感觉到他是有资格和我站在一起的人，所以我才会容忍他和我提条件。
其实你也是一样，若真的是人人平等，所有生命都一样高贵，那么那些兽人为什么就要被你单方面的杀死？如果你真的就是打心底里这么认为的话，又为什么会杀死他们？如果你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小女孩，你还会活到现在吗？”
霜冻之雾的质问，令欧若拉完全无法反驳，因为做出那些残忍事情的，正是她自己。
“没错，这的确是我的过错难道我就不能去弥补了吗？我想做的，不就是来偿还我的罪责吗，这又有什么错，为什么他连我的道歉都不肯接受？难道我真的错到了那种已经无法弥补的地步了吗？”
原以为得到了对方的原谅后自己的内心也会得到慰藉，结果到头来，却依旧是毫无进展，心头的雾霾依旧难以散去。
例如杀戮，这件在霜冻之雾甚至是其他普通人类眼中看起来甚至都不是什么问题的事情，欧若拉却意外的无比重视。
新的世界，必然是要有新的世界观。虽然自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欧若拉就不断的提醒自己要入乡随俗，但长久以来树立起的三观却不是那么容易的随自身意愿就能在短时间内发生变化的。
第一次杀人时或许她还可以那是为了保护阿莉尔与自己，是正当防卫为理由来安慰自己，但这一次，尤其是得知了真相之后，她却无法安心了。
她真的很害怕，害怕就一直这样下去，任意地夺去他人的生命而可以不受任何责罚，久而久之，她真的很害怕她自己会慢慢地就这样习惯了，到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杀死别人。
没有人来惩罚她，就只能自己来责罚自己的过错，一直在向尤涅若请求原谅并希望赔偿他们的家属，这就是对这一想法最为直接的体现。
想清楚了这一点，在心里默默的吐槽完自己的老友的教育水平之后，霜冻之雾觉得自己有必要肩负起教师的责任来了，课题名称他都已经想好了——如何成为一个大写的龙，再补充一点，是如何成为一条大写的懂得廉耻与男女授受不亲的龙……
不过意识到任务艰巨的霜冻之雾还是很明智的先选择了退而求其次，打算循序渐进，不指望一步到位了，只期望能慢慢的纠正眼前有着一半龙族血统的小姑娘的世界观，反正一个月还长着。
“刚才那个兽人说的完全没有错，他们的死也达成了他们的价值，而且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发动的攻击，所以也只能算是误杀而已。再说，他不肯收下你的抚恤金也并非就等同于了不肯接受你的道歉。就好像我们接受了萨尔所提出的要求一样，他会干涉这件事，就证明了这么做一定会与他利益相关，我们接受了他的委托，不也是一种对他的帮助吗，如果你真的觉得亏欠了什么，那这种偿还，你觉得还不够吗？”
霜冻之雾也明白，欧若拉之所以会这么希望得到原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缓解内心中被她自己创作出的那份负罪感所折磨产生的痛楚。
“虽然这不是什么轻轻松松就能被开导的了的事情，但还是谢谢大叔你了......”
即便依旧无法完全抹消掉自己心中的那份负罪感，但受到了鼓励与安慰的欧若拉还是满怀感激地向着霜冻之雾道了声谢，哪怕隔着一块块岩石使诚意显得不是那么的足。
“那大叔，我先回去了了，你自己一个人慢慢泡吧！”
“果然小孩子不懂得享受啊.......”听着身后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等到脚步声完全走远了之后，霜冻之雾才抬起头，默默地仰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