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伊澄在那天看见了林冬不为人知的一面,但他还是没有机会接近她。林冬好像给自己套上了金属壳,不给任何人接近的机会。光看她在学校里的表现,任谁也不会把她和喂流浪猫的林冬当作同一个人。
伊澄则是因为刚进入新学校一周多,光是认识新朋友就让他忙得不可开交,每到晚自习,问他题目的人一个接一个。
这时候赵筱总安静的坐在她旁边,看他给别人讲题。张帆因此流着泪痛斥伊澄夺走了他的同桌,说自从伊澄来了他们班,晚自习再也没人和他吹牛,伊澄无奈的笑笑,赵筱则叫他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影响她这颗为学习发光发热的心。
又过了一个星期,伊澄已经和大家混熟,彻底成了班上的一份子,下课总有人找他玩,老师们也非常中意这个新来的乖乖学生,听话成绩好还带动班上的学习氛围。班主任刘老师开玩笑说干脆以后让伊澄来带大家晨读,却被大家一致同意,于是戏剧性的担任了文科一班早读委员一职。
伊澄想起过去总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小学时误打误撞成了劳动委员,其他劳动委员监督别人干活,他却每天帮着同学们干活,初中莫名其妙被推选为班长,杂事都归他干,进入高中充分吸取过去的教训,坚决不出头,最后还是没能逃脱,成了历史课代表。
这些事虽然很累也很麻烦,但是他并不讨厌,甚至有些喜欢,因为每次得到别人真诚的感谢,内心都会感到莫名的骄傲。
“林冬,林冬。”刚下课,老师在讲台上念着她的名字。
“老师,她已经走了。”班长回答道。
“又走啦?这孩子每次都那么心急,练习册都没拿到就走了,明天要交呢。没办法,谁家和她家挨得近,帮我捎过去。”
台下鸦雀无声,这是当然的,绝大多数人连林冬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老师,我家和她家挨得近!”伊澄举起了手。
“哈哈,是吗?那就麻烦伊澄帮老师送过去。”
伊澄上台拿到林冬和自己练习册,收拾好书包走到了走廊上。
“你为什么要说谎?你家明明就和她家是反方向!”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怎么知道啊?”伊澄回头,对赵筱说。
赵筱愣了一下,“我当然知道,我是生活委员。”
“我看没人帮她送过去,怪尴尬的。”
“你知道她家在哪吗?”
“这个好像还……真不知道。”说了谎。
“我和你去吧。”
“啊?”
“要说帮助,我作为生活委员当然最应该帮她。“赵筱撅嘴。
伊澄和赵筱慢悠悠走到校门口时,林冬早就不见了身影。
“看样子得等几分钟。”伊澄打开小程序看下趟车的时间,他们前面还有一群人在等着。
几分钟后,公交车到站,伊澄拉着赵筱勉强挤上了车,没有位置只得站着,几乎到了快要贴着的程度。赵筱一直埋头无语,伊澄的耳朵也略微有些发热。
冷不防的急刹车,赵筱一头埋进了伊澄的胸口。
“啊,对不起!”赵筱的脸比红富士还要红,立刻回到了原位。
“**妈的,会不会开车?”前面的司机骂骂咧咧。
“没关系。”伊澄小声地说,他同样感到尴尬。
过了一站,有人离开座位准备下车,伊澄瞅准机会立刻示意赵筱坐下。
“那你呢?”赵筱的大眼睛望着伊澄。
“那我坐也行啊。”
“伊澄!你真是一点也不绅士!”说完气嘟嘟地坐下了。
过了一会赵筱旁边的人也下了车,伊澄才坐下。
“伊澄,你喜欢林冬吗?”赵筱问伊澄。
“喜欢?我长这么大还没喜欢过别人,你可以说说喜欢别人是什么感觉吗?”
“喜欢就是看见她就会紧张,心跳会加速。”
“紧张……心跳加速……”伊澄想到第一次见到林冬时,可能就是这样的感受,但那以后再也没有过那样的体验。
“有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如果今天没拿练习册的人是其他人,我也会这样做。”
倘若要说伊澄有什么优点,那就是乐于助人,他小学初中同学录收到最多的是感谢的话。
他们到林冬家楼下时伊澄没有看见那些猫,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比上次晚了二十分钟,估计已经喂好猫回家去了。
“要不然你给她送上去,我就不上去了。”正准备进入单元时赵筱说。
“为什么啊?来都来了,你和我一起上去比较好吧。”
“我平时都不跟她说话,突然跑上门好奇怪……”
“有什么关系,我也没有和她说过话呀。”说完就拉着赵筱上了楼。
林冬家住四楼,其他住户家家门口都贴着福字和对联,她们家门口什么也没有。
伊澄小心翼翼地敲门,过了几秒,里面传来慢悠悠地脚步声。
门一打开,炒菜的香气扑鼻而来,林冬穿着围裙茫然地看着他们。赵筱没有和林冬说话,怯生生地缩在伊澄身后。
“林冬同学,你走了之后老师又布置作业了,老师担心你交不了,让我和赵筱给你送过来。这是你的练习册。”伊澄把书包里的练习册递给林冬。
“谢谢。”林冬的目光移向了别处。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赵筱不停地拉扯伊澄的衣角示意他离开。
伊澄发觉了赵筱的用意,对林冬说:“我们还要上晚自习,就不打扰你了。再见。”接着就被赵筱拉下了楼梯,上面传来关门的声音。
“我们大老远专门给她送东西过来,一句别的话都没有,连杯水也不给我们喝,真是的。”到了楼下赵筱忿忿地说。
“或许她只是太内向而已呢。”伊澄说。
走出了小区,赵筱问伊澄,“你要回家吗?”
“嗯,我怕送完练习册再回学校来不及,就把作业都装书包里了。”
“真好,我还得回学校去。”
“走,我请你吃饭去。”
“咦,为什么啊?”
“你现在再回学校还来得及吃饭吗?”
“可是我怕迟到……”
“打车回去呗,车费我出,你特地和我来,总不能让你空着肚子回去。”
“嘿嘿,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听你的。不过车费我自己出。”赵筱刚才的气愤烟消云散。
最后伊澄还是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陪赵筱回了学校上自习。
这天,伊澄坐在座位上望着下雨的天空。早上出门时他妈妈就提醒他今天可能会下大雨,让他把伞带上,结果现在真的下起了大雨,一个小时前还是风和日丽,此刻却整个世界都变得阴暗朦胧。
他看见旁边的林冬也在盯着窗外。
“大家安静一下,刚我去问老师,他说下节课还得上,到体育馆集合。”作为体育课代表的张帆在台上宣布。
“啊,这还要去啊。”
“什么嘛,这种时候明明最适合睡觉了。”
“不想去~”
教室里立刻传来了各种各样抱怨的声音
“大家辛苦一下,到体育馆就行,今天老师管得应该比较松。”张帆给同学们陪笑脸。
赵筱找到伊澄,问他要不要一起过去,伊澄想了想拒绝了,他想看看林冬是不是没有伞。
很快教室里只剩下伊澄和林冬。
“林冬你还不走吗?”
她没有说话。
“马上就要打铃了。”
她依旧没有说话。
“林冬?”
“你以为你是谁啊?”微弱的声音一瞬间让伊澄以为听错了。
“我走不走和你有什么关系?仗着自己人缘好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接近别人吗?”林冬埋着头,声音越来越大。
“恶心,就是个中央空调而已。”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变得颤抖。
伊澄大脑一片空白,傻傻地愣在了原地良久,他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林冬口中说出来的,自己好像并没有做任何过激的事情,眼前的女生一点也不像那天喂猫的少女。
“对不起,打扰了。”他拿着雨伞要离开教室,耳边传来少女的呜咽,但他没有勇气再回头。
一路上伊澄像个机器人,大脑里只剩下林冬刚才的话语,他甚至没有发现,一边的袖子完全被雨打湿了。
张帆说的没错,今天老师确实没怎么管,连名都没点,张帆带大家做完准备运动就解散了。
男生们围在一起,准备分组打篮球,女生们有的打羽毛球,有的打乒乓球。只有伊澄一个人,呆呆地伫立在人群之外。张帆发现今天的伊澄有一些不太对劲,想叫他过来,但是赵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你怎么啦?”赵筱问伊澄。
“没怎么呀,昨天没睡好,快撑不住了。”听见赵筱的声音他强打起精神。
“你跟我来。”说完拉着他的袖子坐到了观众席上。
“林冬没来。”赵筱突然说。
“嗯?”
“是不是和她有关系?”
伊澄沉吟良久,“抱歉,让你担心了。”
“能不能说说是怎么一回事?”赵筱温柔地语气,像哄小孩子一样。
伊澄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赵筱。
赵筱沉默了一会,“以后不要再管她了好吗,我们弄不懂的。”
“我没有办法对需要帮助的人视若不见……”
“你怎么那么傻啊,她需要你帮助她吗?”赵筱不置可否的说。
“我希望她需要……”这句话伊澄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