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冬没有说明,但是伊澄还是给自己戴上了伪善者的头衔,他想到,以前向往的波澜壮阔的高中生活可能只是自己单方面的臆想而已,而生活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他完全摸不到头脑。他变成了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伊澄回想起,从踏入这个学校的第一天起,自己就在期望着不一样的校园生活,甚至可以说一手策划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当初没有跟踪林冬,现在的所有都不会发生,自己还是和以前没多大区别,每天兢兢业业的完成课业。
想到林冬,伊澄又想起她的那阵怒吼,当时她说,“其实她什么都知道。”是指她知道他去找赵子逸那件事吗?她是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告诉她这件事,一个人跑去找赵子逸了?还有骑士和英雄的概念,盘旋在他脑海里,久久不能落下。
从那天以后,林冬就变得冷漠了,虽然之前林冬就很冷漠,但现在好像又有一些改变,或许用无谓来形容更加合适。第二天,伊澄照例找张帆他们和她一起吃饭,上次好歹让伊澄给他打饭。这次她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说是配合伊澄,真的只是配合伊澄。
全靠张帆活跃气氛,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虽然张帆和赵筱表示不在意,但伊澄也不好再麻烦他们,他们也是有自己的朋友的。后来几天,伊澄一直和林冬两个人去吃饭,但她依然像个透明人,搞得伊澄很挫败。
一天下课,张帆兴高采烈地跑到伊澄跟前。
“橙子,我这有个好东西。”
伊澄问,“什么?”
“铛铛!”眼前的张帆从校服的内口袋里掏出来一把票,“万圣节,一起去玩吧!刚好是周六。”
“万圣节?”伊澄一想,好像是有这么个节日,但是以前从来没有留意过。
“准备去哪里玩?给我看看。”
他拿过张帆手里的票,定睛一看是鬼屋,名叫诡影迷踪,票上印着两个人提着煤油灯走进贴满了符纸的小巷子里,下面带有血迹的字体写着“十月三十一,够胆你就来。”
想想真是和万圣节的风格很搭,但是光看封面,一点也不可怕。
“去不去?”张帆饶有兴致地问,他看到伊澄正在有些犹豫,又悄悄凑到他耳边说,“把林冬也叫上。”
“我去。”伊澄秒回答。
“咦?咦?咦?”张帆朝他挤眉弄眼。
他有些尴尬,但这说不定是一个缓解他和林冬关系的好机会。
“你……还准备叫哪些人一起去?”他强行转移话题。
“嗯……你,林冬,赵筱,我,还有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
“怎么,害羞?”
“哪有害羞,突然说她会来,有点惊讶而已,毕竟她是个存在于各种关于你光辉故事里的人啊,充满了神秘光环。”
“得了吧你。”张帆笑着伸手去拍他的脑袋。
放学后,伊澄给林冬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去。
“这种无意义的事你要重复多少遍。”伊澄收到这样的回复,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过了一会,他又收到林冬发来的消息。
“算了,能和朋友出去玩,我妈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样算是成功了吗?伊澄想,虽然林冬不是主动的,但他还是有些高兴。
很快到了周六,伊澄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到了集合地点,他是第一个到的,过了几分钟,赵筱来了。
赵筱今天穿着一件紫色开衫,内搭白色毛衣,下面搭配一条牛仔裤,扎着高马尾,显得十分精神。
“打扮得真好看,就是不冷吗?”伊澄说。
“不冷啊。”赵筱笑了,“你怎么来那么早。”
“我也才刚到呢。”
你最近好像变了。这句话伊澄没有说出口,他发现赵筱不再像之前那样每天晚自习都主动搬到他旁边了,说话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他隐隐地觉得,这些变化和他有关,但他又怎么能说出口呢?倘若真的和他有关系,那问出口不就是为难赵筱吗?同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赵筱,等到发现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条长长的河。
这样聊着不痛不痒的事情打发时间。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首先下来的是张帆,接着他回过身去牵里面的人。看到这里,伊澄就知道肯定是他女朋友了。
一个脸上有些婴儿肥,但并不胖的女孩牵着张帆的手慢悠悠地下车。
“阿嚏!”女孩子打了一个喷嚏,白皙的脸上有些泛红。
张帆立刻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给她擦鼻涕,边小声地说:“都说了今天感冒就不用来了。”
伊澄第一次看到这么认真的张帆。
“哎呀,这种事不用你来弄啦。”女孩夺走张帆手里的纸巾,擤起鼻涕来。
“嗨嗨嗨,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呢?叫嫂子。”张帆转过头来,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你干什么啊。”那女孩有些生气地说。
“嫂子好。”伊澄笑着说,张帆过来一把勒住他,“好兄弟。”
“嫂子好。”赵筱也微笑着挥挥手。
赵筱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没准回了学校会揍张帆一顿。
“耶!”张帆向他女朋友比了剪刀手,表示自己的胜利。
“张帆!”那女孩大吼。
张帆这才给在场的各位做了个介绍。
原来那女孩名叫何小雨,就如同赵筱说的,在读高三。还是张帆的青梅竹马,伊澄想到这一点。
“刚才张帆都是瞎说的,你们千万不要理他。”在张帆介绍完以后,何小雨边挥手边诚恳地说。
何小雨的声音很温柔,从开始伊澄看到她起,就觉得她像个小孩子,很有萝莉的气质,现在听到她的声音更觉得如此。不是网上那样经过包装的萝莉,完全是字面意思,很像一个小女孩。
伊澄听到有关于张帆女朋友的故事,大多是张帆和她吵架,故事的结尾都是张帆乖乖就范,所以伊澄一直以为她是一个性格类似于老虎的角色,只有这样才治得住张帆,没想到现实和想象完全相反。
林冬还没有来,但谁都没有问,而是在聊天,因为他们都知道,林冬肯定会在快到约定时间的时候才到达现场,这是林冬一贯的风格。
在即将到达约定时间的时候,林冬踏着镇定的步伐迎面而来。
“久等了。”她淡淡地说。
“终于来了,大家可是在这里等你半天了哦。”伊澄打趣道。
林冬却什么也没说,生硬的扭开了脑袋。
伊澄试着缓和气氛,“马上要进鬼屋了哦,害不害怕?”
“哼。”林冬看了他一眼又扭开了脑袋。
“你不会现在才告诉林冬去的是鬼屋吧?”张帆问伊澄。
“我在你眼里是那样的人吗!”
“但是林冬会答应也很出乎我的意料呢,不过林冬看起来就不像会害怕这种东西的样子。”
“既然如此,等会林冬保护我!”赵筱举起一只手。
林冬这次没有再扭开脑袋,而是低下了头。
赵筱趁机走到她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
张帆和何小雨露出会心的笑容,看来张帆早和她说过林冬的事,只有伊澄一个人讪讪地站在一边。
“看来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走吧!”张帆说道。
他们交了票以后就进入了鬼屋,鬼屋的入口就是印在票上那个贴满了符纸的狭窄过道,或许是为了营造氛围,刻意调节了室内的湿度和温度,进入过道阵阵阴风扑面而来,一些符纸的下沿随风摆动,发出轻微的声音。
看到这伊澄就觉得冒冷汗,刻意的低温更加重了这种感觉。
张帆一声不吭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女朋友穿上。后面他们缓缓地向前走。张帆和他女朋友打开手机的手电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之后是赵筱和林冬,伊澄在最后。
“快看,前面有好多奖状。”张帆突然大喊,吓得伊澄一激灵,赵筱更是尖叫了出来。
“你吓死人了!说话小点声。”何小雨紧紧的挽住张帆的胳膊。
伊澄一直在偷偷看林冬的背影,她好像真的一点也不怕,无所谓似的向前走。
走出过道后来到了一个空旷的房间,一张带着蚊帐的老式木床孤零零的摆在那里,旁边有一个破旧的四方桌,旁边有四条条凳,桌上有几个破碎的瓷碗。墙上就如同张帆所说,贴满了奖状。
伊澄不由得幻想起这间房间的主人的身份,或许是个可怜的小孩子,因为种种原因被抛弃,后来意外身亡,变成了寄宿此地的怨灵。可是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此地本来就有恶鬼,那小孩子只是受害者而已,继而又想到了那恶鬼的长相,惨白的脸,蓬乱的头发遮住两颊,已经发黑的血从歪七扭八的尖牙中渗透出来。想到这些画面身体就不由得发毛。
突然,一只手握住了他,他条件反射式的想回头看,但是保不齐那是一张丑恶横生的脸,所以克制了心中的想法,直到过了那么一两秒,他感觉到了那只手传递来的温暖,才回过头去。
“我害怕。”
赵筱低着头用快哭出来的语气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