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娅用脚踢开前边的男士,眼里带着怒火:“我不去海边,听到没有,退下。”
已经挨了一个多小时了,妮娅就是黏在椅子上,不肯起来去海边。
周围的人只能抱怨:“为什么现在会这么高傲呢,还是原来的妮娅小姐可爱。”
冷笑一声,妮娅反唇相讥:“那你们,就去找原来的妮娅吧。”
“可是,妮娅小姐,这是你的责任。”
“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担这个责任。”
尽管大家都来照顾妮娅了,但是对妮娅而言,她想要的并不是这样。
她希望被尊重自己的心情,而很明显,虽然被真真切切地关心了,但是他们要的是妮娅恢复原来的记忆。
真正被关心的,是另一个现在的妮娅根本不认识的人。
所以自己一大早就要起来,接受安排,被带到各种地方参观,还有被问奇奇怪怪的问题,就像被审讯一样。
我又没有犯错,凭什么听他们的。
一想到这一点,妮娅就更加抗拒了,直接转身离开,回了屋里。艾拉也不在,妮娅看着门,静静无声。像倒塌的柱子,她靠在床上:“糟透了。”
下午的训练,妮娅没有刻意偷懒,艾拉也考虑妮娅的状态,减少了强度,只是妮娅一直闷闷不乐,全程都垂头丧气。
由于整个上午,艾拉都在和玛姆寻找恢复记忆的方法,并不清楚妮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妮娅也缄口不言,拒绝透露自己的想法,只是喃喃地说:“带我离开,否则不要问了。”
吃完晚饭后,艾拉把妮娅带回家里,非常郑重地说:“妮娅,以后不能只吃这么点了。”
妮娅的食量和训练量比,太少了,这么下去,迟早饿晕过去。
妮娅压低声音,把艾拉推开:“我不吃。”
“不能这么任性。”
“任性,哼,你根本不关心我的感受。”
艾拉不明所以,只能轻声细语地说:“妮娅,到底发生什么了,说出来,会好很多。”
这是娜娜的地盘,应该没人敢和妮娅过不去,但是妮娅确实一副委屈的样子。
“走开。”
艾拉伸出手,把妮娅重新抱在怀里,用手轻抚妮娅的头:“乖孩子,不生气,是谁欺负你了吗?”
熟悉的动作,唤醒了妮娅的反应,颤抖着身体,妮娅突然哭了起来 。
“为什么大家都要让我恢复记忆,难道我就这么讨人厌,一定要消失吗?”
“诶?”
“我才刚刚认识你们,你们却想着让我离开,还说带我去海边看看,我觉得那儿很可怕,可大家都要我去。”
“那就不去了。”
“真的吗?”
“真的,我会和娜娜讲清楚,她那么喜欢你,肯定会答应的。”
第二天一早,妮娅刚吃完早饭,娜娜就带艾拉去汇集材料,妮娅被几个人带出去,继续尝试恢复记忆。
忽然,林子里传来一声哀鸣。
“不要,放开我。”
艾拉下意识地冲出去,妮娅被一名男士抓着手臂,往海边拖动。
曾经一只手就能打飞其他人,现在和普通少女没什么不同,妮娅被如同玩偶一样对待。
脸上流着泪,嗓子都哑了,头发也乱糟糟的,妮娅无力得被别人拽着。
艾拉有些气愤地制止了他们:“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男士无奈地说:“娜娜大人说,海边是最有可能唤醒妮娅小姐记忆的地方,无论如何,都得让她去。必要的时候,可以……”
“可以什么?”
男士难以启齿地回答:“用武力带她去。”
所以妮娅是被强行拖去海边。
“你不知道她害怕大海吗?”
“我知道,可这是娜娜大人的命令。”
和以前的妮娅不同,现在的妮娅似乎很讨厌海,或许是因为溺水过,尽管在出事前,就已经被救起来,还是给妮娅留下了心理阴影。
心理阴影这种事情,真的很奇怪,就像艾拉一直自诩勇敢无畏,早就跨过“不会魔法”这件事了,但是听见“教廷国的人不会魔法”这句话,还是会觉得烦躁,想要把讲这种话的人赶出视线。
所以她没法看着妮娅被强迫面对心理阴影:“停下,我会和娜娜解释的。”
“不行,这是娜娜大人吩咐过的。”
“我说了,我会找她解释。”
娜娜瞪着他们,刚才的对话,已经让她极度不满了,再去阻拦她,恐怕会忍不住动手。
“这……”
艾拉抓起妮娅的手:“妮娅,我们走。”
没有领情,妮娅甩开了艾拉的手,留下一句“骗子”,独自逃回了房间。
“妮娅,第一次真的对我发脾气呢。”艾拉转头去了娜娜房间,已经答应过妮娅,不逼她去海边,现在却因为娜娜食言了,艾拉决定兴师问罪。
很快,娜娜屋里传来了争吵声,这一次,艾拉是真的生气了,尽管玛姆和乌璐德一直在劝,两人的争吵却不断升级,特别是娜娜承认自己让手下强行带妮娅去海边后,两人差点刀剑相向。
直到傍晚,结束了争吵,以艾拉气呼呼地出来告终。
门前,月亮已经露出端倪了,整个屋子,呈现出奇异的阴暗感,空气里没有水汽,清爽得让人觉得讽刺。
很痛苦,夹在妮娅和娜娜之间,既要考虑妮娅心情,又要保证娜娜的工作,每天调和她们俩的关系,让艾拉身心俱疲。
那么妮娅呢?
夹在和过去的挣扎中,被大家要求做这做那,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消失,就和悬崖边的人,没有两样,往前走的越多,就离粉身碎骨越近。
我不要让妮娅承受比我更强烈的痛苦,我必须做出决断。
该负起责任的人,是我。
推开门,艾拉走进卧室,看着红着眼睛的妮娅,想必一个下午,都委屈得不能自已。
“妮娅,我带你走。”艾拉抓起妮娅的手臂,她蓝宝石般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来到这里,说到底,只是为了陪着妮娅,出生入死,在敌人手里穿行,不是为了成为英雄,也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强烈的正义感。如果有一天醒来,看不到妮娅充满信任的睡姿,那这些都没有意义。
妮娅恢不恢复记忆,能不能做超级强者,对我而言,都无所谓,妮娅只要能开心地活下去,就足够了。
她没有义务,一定要去背负打败魔王的责任。
“骗人,昨天你还……”
“妮娅,你的感情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天亮就走,不管他们了。”
不管他们了,说出口的时候,真是畅快啊,就仿佛背上的压力都消失了,自己置身云雾之间。
“不管他们,难道不会被骂吗?不会被说是逃避责任吗?”
“没事的,他们管不到你,我们回家,回真正的家里,谁都不能把你带走。”
妮娅摸着被艾拉抓住的地方,眼睛闪过复杂的神色,无力地躺在床上。
“一定是骗人的吧。”
“她一定是等我让步,然后和那些人一样,逼我恢复记忆。”
“我不相信。”
艾拉叠好衣服,放进包里,然后敲了一下妮娅:“天已经亮了,我们走吧。”
妮娅坐在床边,伸出手,艾拉握住妮娅的手腕,把她提了起来:“不是骗你,现在就走。”
“真的吗?”
“嗯,和这里说再见吧。”
妮娅用手摸过床沿,眼泪从脸颊划过,心里澎湃汹涌,嘴上也只留下一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