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更了,妮娅睡得腰酸背痛,随着大脑的清醒,虚影变得真实,视野里到处是日照的亮光,破除了朦胧的雾霭,不遗余力地照耀着周围发生的变化。
巨大的祭台拔地而起,已有一人高,檐角高高翘起,如展翅扑腾的鸟儿。台子上雕刻着图案,奇妙的曲线带有某种律动感。仅仅一个晚上居然可以完成这么多工作,妮娅不得不对魔王刮目相看,改行做雕塑师或许更适合他,这样自己也不用东奔西跑了。
“你在做什么啊?”
“祭台。”
“你要献祭我?”妮娅吓了一跳,盘算着待会要不要试着逃跑,她并不怕野兽,毕竟野兽从没有主动攻击她。但魔物还是有可能攻击她,好在遇到魔物的概率不高。关键是,自己要往那边走才能回城里?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学学辨别方向的知识,而不是觉得艾拉什么都能帮自己搞定。说到艾拉,不知道她和娜娜怎么样了,不出意外就是在找我,我却在野外睡了懒觉,真是不应该。
魔王抓起一把沙子,魔力变化下变成一块六边形的砖头:“只是需要你的力量帮我破掉结界,拿回心脏而已。要被献祭的,是我。”
“献祭自己?”
“其他的你问了也没用,要是现在你肯用神力破除结界,我效率就能提高了。”
“我破除结界,你不就会反手杀了我吗?”妮娅白了魔王一眼,她又不傻,如果自己对魔王没用了,魔王怎么会留着自己。艾拉早就教过自己,如果被绑架,得做出对绑匪有用的形象,才能保住自己的命,所以昨晚睡前,她就下定决心不用本源神力帮他破结界。要是魔王强迫自己,就用本源神力和他拼了,绝不能让魔王得逞。
“你并不是我的敌人,也不是我记恨的群体,我没必要杀你。”
“反正我不会和你妥协。”
魔王胸有成竹地说:“我不急,总有一天你会同意的。”
似乎他有后手,保证自己能说服妮娅。想来无非是威胁和恳求,可惜妮娅对他毫无感情,这些都没法奏效。
妮娅不以为然地绕着祭坛转了一圈,并默念着:“不可能同意。”
娜娜说过,击败魔王是她至关重要的使命,她宁可牺牲,也要完成。一旦自己帮了魔王,就再也没脸面见她了,也不可能在躲在她怀里,得到她的关心。
当然这是由于妮娅还是有点害怕娜娜,而得出的一厢情愿的看法。事实上,就算她和魔王合作,娜娜也不会怪她,反而会主动安慰她:“不是妮娅的错,都怪魔王太狡猾,骗我家傻乎乎的小姑娘。”没办法,娜娜给失忆后的妮娅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个冷面无情的人,加上娜娜总是说一些妮娅听不明白的话,即使两人坦白心意而在一起,妮娅还是觉得娜娜既神秘又恐怖。
魔王用手帕擦去手上的土:“我要去准备些材料,你在这不要走动,我过两天就会回来。食物和水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周围一圈是驱赶野兽的药,你只要不出去,就是安全的。”
“你去准备什么?”
魔王再次拒绝了妮娅的提问:“和你无关,回来后,你就用神力破除结界就行。”
“不可能。”妮娅立刻拒绝,并提供了一个理由,“我连神力是什么都不知道。”
妮娅对神力的唯一了解就是丢克丝的几句话,对于自己为什么有神力而别人没有,则是一无所知。她用了一次神力也是为了救艾拉和娜娜,并消灭恶魔而已。
“你不知道自己体内的力量吗?”
“不知道。”
“神力就是神明专属的力量,你是神明,才会有这种力量,这和神圣魔法不同,神圣魔法最多只能说是人类对神力的模拟罢了。但看样子,你失去了记忆。或许是有人牺牲自己,把你召唤到这个世界的吧。可惜他的力量不足,打开的通道不稳定,导致你失去了记忆。和恶魔不同,施术者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是召唤神明的唯一手段。”
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妮娅开始往错误的方向思考,以为索尔就是召唤自己的人。加上艾拉和娜娜总逃避说索尔的事情,妮娅开始好奇这个人为什么要召唤自己,并和自己共用了这具身体,连魔王已经离开都没注意到。这时的森林里,一双如同灯笼一般大的眼睛,洞洞地凝视着妮娅。
在城市里,娜娜在屋里规划着之后的计划,艾拉由于累了一天,刚上床休息。娜娜怜爱地给艾拉抚上被子,看着艾拉还带有焦急表情的面庞,她偷偷地吻了脸颊一口,然后努力回忆这一天的工作。
为了对抗魔王,娜娜东奔西走,寻找同伴和线索。
娜娜先是来到这里的教会,欺骗她们说自己是教廷的使者,要他们帮忙对抗魔王。尽管教会认为娜娜没有信物,娜娜还是凭借自己对教廷的了解成功欺骗了他们。娜娜对教廷高层如数家珍的言论,自然地讨论着神圣魔法和教义,让他们相信娜娜至少是教廷的人。
“如果魔王真的造成巨大的影响,对教廷的威严更是惊人破坏。你们可以去找教廷证明,我确实是使者。”娜娜把手放在教会的水晶球上,水晶球亮起了金色光芒。虽然转世后失去神圣魔法的天赋,由于娜娜体内还有神圣魔法的力量,依然激活了水晶球。
“我明白了。”几位牧师最终还是同意了,神圣魔法是教会高层才能接触到的魔法,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至于他们会不会真的找教廷求证,对娜娜来说,不成问题,因为他们绝对来不及。只是他们也不认识魔王,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队伍里多了教廷的几位魔法师,顺便也收编了魔王的几个下属:“要是魔王真的成功了,你们的家人也会被他无差别的伤害。如果魔王失败了,你们就是教廷和各国追杀的对象。现在弃暗投明,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这几个人未必忠诚,也有一个拒绝了和娜娜合作,娜娜大方地让他们走了,背地里却安排人跟踪他们。可惜他确实是真的不知道魔王的去向,娜娜让艾拉把他打晕,锁在地下室里。现在这个阶段,能用的人都得用上,能不泄露情报,就不泄露情报。
此后,娜娜来到冒险者公会,找了几个可靠的战士,一支临时队伍已经组成了。
五位魔法师,六位正儿八经的战士,加上三个被魔王提升实力的战士。要不是时间紧急,她甚至想找到领主交涉,要求他派出军队,并等到组织的人赶到,再围捕魔王。只要有机会与时间,娜娜就会选择做十足的准备才出手。
只是,妮娅在哪里,她依然没法确定。由于魔王是飞走的,附近的山林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几个出去搜寻的人没有得到收获。
“大规模地进山搜寻肯定会惊动魔王,难道就没有办法找到他的位置,伏击他吗?”娜娜看着地图,有些无计可施。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尼尔帝国的遗址。她要求教会提供这里历史上的记录供她查阅,可除了一次地震外,没有什么能和尼尔帝国有关的事件。按魔王所说,尼尔帝国是被沉入地下了,所以一般人完全没机会接触到。
“足足千年岁月,都没露出地表,看来当初的术士付出的代价异常惊人啊。”娜娜啧啧称叹,“以魔法规模来说,几个人用生命为代价都不够直接沉没一个王国,至少是上百个实力超群的魔法师才有可能做到。可就算是教廷,牺牲那么多人也是元气大伤,没理由毫无征兆才对。”
就在娜娜苦思冥想,而得不到答案时,门口传来了踢踢沓沓的脚步声。
“我回来了。”熟悉的声音伴随着开门传入房间,妮娅推开门,就像一只燕子,飞快地扑过来。
怀里突然多了柔软的触感,妮娅黑色的头发落在自己手里,浑身热乎乎的,还有满头的汗从细密的头发间冒出,如同围住了一个小火炉。娜娜难以置信地拍了一下,得到回弹后,又情不自禁地抓了一把,妮娅轻轻地跺着脚回应,口齿不清地呼唤着娜娜的名字,充满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