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果然都是如此……
走出几百米，确认已经距离山洞足够远后，白鸡毛虚脱一般斜靠在一个大石头上气喘吁吁。他败了，就在刚刚一瞬间白鸡毛确实有让那女孩生不如死的念头，那因呼吸困难而发出的恐怖呻吟，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变得如此美妙动听。他享受那种感觉，这种享受让他感到害怕，这种内心的慌乱上一次出现还是在来这里之前失手杀人时。是的，大家都怕死，可偏偏有的人害怕杀人胜于被杀。
一场灾难，让他苟活于此，这个贵族大小姐是个烫手山芋，实话实说，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做。那些是什么？难道，真的是亡灵？白鸡毛可是亲眼见到了那一群会走路的骷髅，可是，这种传说中的怪物真的存在吗？
在拉玛流浪时白鸡毛曾经见识过奇异的法术，这种奇特的力量可以做到许多常人无法做的事情，是那象牙塔里顶尖精英的绝技。如果排除掉亡灵，法术是最佳解释，但又是谁放的法术？艾莫车尔的精灵？不，虽然他们精通魔法且与整个人类世界有仇恨，但十年前战争早已使其元气大伤，更别提进攻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合适答案——西南方向的奥兰公国。
奥兰公国，全称奥斯维尔—兰斯洛特公国，由奥斯维尔和兰斯洛特两个原本独立的公国组成，这两个国家最初是萨拉玛初代皇帝给其次子和第三子的封国，但时过境迁，三个兄弟国之间逐渐出现裂隙。在历史上著名的“兄弟阋墙战争”中，三国中最强大的萨拉玛战胜了奥斯维尔和兰斯洛特联军，兰斯洛特公王家全军覆没，奥斯维尔也受到重创，不得已，两国签订合约，从此奥斯维尔公王同时兼任兰斯洛特公王即两个国家同认一个元首，由此，一个古怪的国家诞生了，也多亏了这个合约，让两个战败的国家瞬间再次变成了一个不容小觑的大国。
长久以来奥兰和萨拉玛就为道难山的霸权而争得不可开交军事冲突不断，如果这么想，好像确实有一定道理。白鸡毛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是从卡勒帕逃出来单凭这一点萨拉玛已经不能回了，现在也只有一条出路可以选择。
“卖出去……”白鸡毛转头看向了山洞的方向。没错，将手头这个贵族大小姐卖给奥兰人，他们可以利用这个大小姐对萨拉玛的贵族施加影响，而白鸡毛不仅可以赚取新生活的资金而且还算给奥兰立了大功一件。
“就这样，先照顾好我的活金条。”白鸡毛抹去额头的汗珠，点了点头，再次开始了狩猎。
……
“喂喂，起来！”少女被一阵剧烈的摇晃惊醒，睁开眼发现眼前的人正是背着两只自己不认识动物的白鸡毛，“不是让你生火吗？你怎么睡上了！”
“……”少女习惯性地后退一下与白鸡毛保持距离，躲闪中，白鸡毛看到了少女被打火石砸得淤青的手。
“好吧，算是我的错，居然指望大小姐能办出什么实事。”白鸡毛把背着的两只到处都能猎到的山鸡丢在地上，跪在地上捡起打火石开始生火，“从一开始就不该指望你们这些贵族会做这种事情。”
“贵族的努力岂能是你能理解的，你要能理解的话就不是这种样子了！”女孩紧跟道，不甘示弱。
“对对对，我理解不了。”白鸡毛敲打着打火石点燃火绒，然后轻吹引燃柴禾，“然而并不能改变你连火也不会生的事实。”
女孩不再理睬眼前这个家伙，只是盯着逐渐升起火焰的火坑，或许是为了能让身子暖和些，她少有地朝着白鸡毛的方向挪了挪。
“名字？”白鸡毛生完火，拔出匕首开始处理山鸡，“老是不知道名字也不是办法。”
“在问女士名字前，你应该先自报姓名，这是基本礼仪。”女孩扭头让自己不去看那些令人作呕的山鸡内脏。
“那是你们贵族的礼仪，我他妈才懒得管。再说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名字有什么用，难道傻到让你记住以后可以发通缉令悬赏我的人头？”
“你还会给我‘以后’？”
“本来是不想的，但我他妈不知怎的脑子一抽居然救了你，后来仔细想了想，杀了你除了解气外没有一丝卵用，还不如写封勒索信让你家族付赎金，我也可以好好赚一笔，然后逃到外国过快活日子。”白鸡毛吐了口气，“所以，至少在拿到钱之前我可不敢让你有差失，所以嘛……其实你完全可以离这里近些，看你都冻成狗了！”
听了这话，本来试图接近火堆的少女一怔立刻又缩了回去，回到了那个阴冷潮湿的墙角。
“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名字。”白鸡毛继续低着头处理山鸡，将山鸡解剖清洗切块穿在刺刀上用火烤。
“我叫露娜玛萨拉·伊赫·拉·阿诺·萨拉……”
“好了别说了就叫你露娜了，你们贵族的名字就是他娘的长！也不怕说的时候闪舌头，哪天死的时候光葬礼就要白白浪费这么长时间……”
“注意你的言辞，我可是……啊！”露娜的声音戛然而止，此时此刻白鸡毛已经将匕首横在她的脖子上，刀刃上山鸡的血液还在流淌，从刀尖滴到地面上扩散开来。
“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此时此刻由我对你说这句话才合适。”白鸡毛冷冷地盯着露娜，那眼神令她毫不怀疑眼前这个人可以随时撕票，“你们贵族都一个德行！管你是哪个家族的小姐，你们比我们究竟优越在哪里？不就是出生时运气好从正确的娘胎里爬出来，你们他妈就凭这个作威作福？也不想想你们天天奢侈的东西是谁造出来的！少给我说什么我是谁谁，在这里，在这个山里，我有力量，我有武器，我就是老大，我就是皇帝！明白没有！说！”
“这里是萨拉玛的土地，皇帝只有一个，妄称皇帝是大逆不道！”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露娜的左脸已经红了一大块。
“大逆不道？我他妈管他娘的大逆不道！在这里，就算皇帝老子来了我也能剁成肉酱！”
露娜不再搭话，眼眶里逐渐泛起泪水，从小到大他从没有遇到这种委屈，家里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敢对她这样。但是，这么多年的贵族教育让她心里认准了死理，就是不说出那句“我明白”，依然试图保持着一个贵族女子基本的立场。
看到露娜硬逞强，白鸡毛也懒得再废话，丢下一句“晚饭没你份”就端起刺刀开始烤肉，过了一会儿肉香飘扬在整个山洞，白鸡毛三下五除二将鸡肉吃掉了一半，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一下那个蜷缩在角落里单薄身影，露娜双手抱膝蜷缩在山洞的角落，为了不看白鸡毛的烤肉而将头低下。她身体因为寒冷而不断发抖，饥饿又使这种寒冷感放大了数倍。
“唉……”白鸡毛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站起来走向露娜，将剩下的肉往露娜眼前一递，“喂，吃吧。”
“……”露娜依然没有回应，依然双手抱膝蜷缩在那里。
“行行，我服你了成了吧，我的活金条！”白鸡毛朝着旁边吐了口口水暗骂了一声，学着以前看到贵族侍者的姿势将肉再次摆到露娜面前，用平日他最厌恶的那种语气道，“小姐，这是烤肉，请您品尝？”
“……”终于，露娜有了反应，抬头看向白鸡毛的眼神充满了惊讶与疑惑，看了看白鸡毛又看了看烤肉，来来回回好几次才伸手接过烤肉吃了起来。尽管她依然想保持那种优雅的模样，但饥饿感让她不得不大口咀嚼，不一会儿竟然把所有的肉都吃完了。
“妈的，该死的贵族，果然是饭桶，我还打算再吃点的。”白鸡毛自言自语着，开始在山洞的补给箱里翻找，这里不愧是巡逻站点，不一会儿白鸡毛就翻出了地图，指南针，怀表，还有铺盖睡袋，里面还夹着几件军服军靴。
“把衣服脱下来！”白鸡毛对着露娜叫道。
“什、什么！”露娜脸先是一红，瞬间被愤怒占满，“禽兽！你要是敢乱来我就自杀！”
“还是那句话，要自杀随便。另外我对你们这群饭桶贵族没兴趣。”白鸡毛将衣服鞋子甩给露娜，“换上，当然如果你打算穿着这套脏礼服走山路我也不拦你。”说着白鸡毛也将衣服脱了下来，毕竟自己身穿的是肮脏的囚服，加上逃命，本来就脏的衣服变得更脏了。
“你，你干什么！”露娜见白鸡毛突然脱衣服，急忙转过身回避。白鸡毛却不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脱干净换上翻出来的军服军靴，又洗了把脸，拿起步枪，此时的他模样真是像极了一个真正的萨拉玛神圣帝国的士兵。
“换上衣服就钻进那个睡袋里睡吧，我在这里站岗。”白鸡毛双手环抱在胸前夹住步枪，依靠在洞口附近，“明天我们要早早离开这里。”说完，他瞥了露娜一眼，见她依然没动静，才转过身回避。
“……”露娜咬着牙，满脸通红，最后还是眼一闭将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军服，毕竟这军服是男装穿着她身上要大不少，她不得不将裤腿袖子卷起来。这才勉强钻进了睡袋，她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觉，谁知剧烈的疲劳感让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梦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家，那里有女仆为自己做好吃的，有散发着香气的洗澡水供自己沐浴，午后有香醇的茶供自己享用……
……
第二天清晨，白鸡毛睁开眼，顿时被初升的太阳光芒闪了一下眼，他急忙伸手遮挡住阳光。今天天空放晴了，这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晴天，看来是个好兆头。白鸡毛环顾四周，看来自己半夜还是睡着了，好在并没有出什么状况，露娜还蜷缩在睡袋里均匀呼吸着，看表情好像正在做好梦。
“喂，露娜！起来！”白鸡毛用枪托子敲了敲露娜，见露娜翻了个身没有醒的样子，便鼓足力气狠狠打了露娜一下。
“啊！”露娜终于一下子惊醒了，跳起来愤怒地瞪着眼前这个粗俗无比的男子，“你干什么！”
“该走了。”白鸡毛淡淡道，收拾起昨天翻出的物品，并用山洞里的背包分两部分装好，自己背了一份，转过身面对一脸奇怪表情的露娜，“看什么看，别指望我这次能帮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你……”
“你什么你，我让你自己的东西自己背！这么多年来养尊处优，也该让你吃些苦头了。”
……
“喂，喂！”露娜呼哧呼哧地在后面叫道，“我们再休息一会儿吧！”
白鸡毛把背包放下，无奈地做了个休息的手势，其实他一点疲劳的感觉都没有，一切都是自己身后这个大小姐，加上现在一个小时内已经休息五次了，他敢打赌这一个小时他们走的路程还没有平日他自己一个人走一刻钟的路程多。照这个速度，绕过道难关不被发现地到达最近的村落估计还要好长时间。
“喂什么喂，还喂饭呢。”白鸡毛坐下来，“真是的，老被你这么喊都烦了。”
“你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错在你！”
“白鸡毛。”
“什么？”
“我的名字。”白鸡毛抬头看着天空中的云彩慢慢地飘动，“白鸡毛，白色的鸡毛，以前的老板取的，我妈只给我取了乳名，白鸡毛就成了我的大名。”
“好粗俗……”
“注意你的言辞，也别成天不怕死自杀自杀的，我知道你不敢。我见过要自杀的人，他们的眼神和你可完全不一样。”白鸡毛狠狠白了露娜一眼，“不过我也承认这名字确实很粗俗难听。”
“白羽。”
“啥子？”白鸡毛皱了皱眉头，“别和我扯贵族用语，俺听不懂。”
“白羽，白色的羽毛。鸡毛就是羽毛，这样就优雅多了。而且我看你是夏族人，按照夏族人的习俗白也是个姓氏，正好构成了一个名字。”露娜自顾自地说道，抬头却发现白鸡毛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顿时心底一颤，一股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看来自己心底深处确实被这个人吓怕了。
“有这取名字的闲工夫不如赶紧休息恢复体力赶路。”白鸡毛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时间不等人，咱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说完，白鸡毛背弃背包向前探路去了，边走着，他用自己以前学过的一点知识在手心里默默写下了“白羽”两个字，随后又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们要去哪里？”露娜喘着粗气，再次抹去额头的汗水。
“去奥兰公国，我还没傻到在萨拉玛讹萨拉玛大小姐的赎金，那样只会死的更快。”白鸡毛加快脚步，“不如卖给敌国，说不定开价能高点。”
“奥、奥兰？我们必须回萨拉玛，把卡勒帕的情况告诉大家，你会毁掉大家的！”露娜大叫道，“情况非常不同往常，只要会萨拉玛，我以贵族的荣誉保证你会被赦免！”
“少来，我最不信任的就是他娘的贵族荣誉。”白鸡毛朝着旁边吐了一口唾沫，“再说我也知道那帮死人的进攻是大事件，不过既然对生地诸国有大意义，告诉哪个国家不一样？给艾莫车尔的精灵也可以！”
“你不能……狗屁不通……诶，等等我！别走那么快！”露娜无语至极，却见白鸡毛越走越远，只好奋力追赶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