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所谓邂逅

作者:万里寻风 更新时间:2021/5/21 20:52:16 字数:4140

所谓舔狗,就是忘却了生而为人的姿态。

……

钟表指向了十二点。

马路上已看不见任何公交,街头许久都未见一个行人。或许是疫情的缘故,连驶过的的士都寥寥无几。

被大雨浸泡的路面在街灯的照射下反射出橘红色的光,每一片水洼都仿若棱镜一般。从这一片片“棱镜”当中,我可以清晰地看见这座城市可怖的倒影。

一栋栋高楼延伸向夜空,直戳向星河。

望着小卖部的屋檐那颗悬垂已久的雨珠终于砸落,我撑着地板站起来,踢动了几下因长久蹲坐而发麻的双腿。

雨终于停了。

我讨厌雨。

叮咚。

随着手机里的一个“特别关心”的好友动态传来,我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些,手忙脚乱地点开那条说说。

紧接着,我怔在了原地,像是一台卡壳的机器人,而紧随而至的是如坠冰窖的寒冷。

那条说说的内容是这样的。

【@未命名 是夜空花火。】

在这条文字的下方,配着一张图。

图上是一对男女手牵手的背影,在头顶是红绿交错的绚烂烟花,而在两人的边上似乎还能看到麒麟阁的影子。

“无所谓了……吧?”我深吸了一口湿冷的空气,因寒冷而颤抖。

但是,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呢?

……

不知道你们对于“男女情的loser一词究竟带有怎样的看法。

当然,在大部分人眼中,这一名词的概念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back up,second line。如果不拐弯抹角地直说,便是:lick dog(舔狗)

当然,对于我来说,这只是一场豪赌失败了而已。亦或者该说,这是感情的追求略微受阻,这是罗密欧在寻找朱丽叶的时候一脚踩进老八挖的粪坑里,这是至尊宝在拯救紫霞仙子的时候被不讲武德的牛魔在背后搞……偷袭。

与她的相识其实也很常规。

……

在高二时,三人同桌,身边同坐着宫虽与韦这两人。而在我前方的,是一个身材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瘦小的女生。

面部肤色带有轻微的小麦色,带着一副斯文的圆框眼睛,和这所学校大部分的女生一样都留着齐耳的短发。在她的头上不知什么原因,偶尔会翘起几根“呆毛”。除此之外,就是面容清丽,五官柔和,看起来极有亲近感。

她的笑声也极为独特,奇特中带有一丝的俏皮可爱,水灵的黑色眼瞳里似藏着星辰大海,在那对纯真的目光里,我甚至能够看见自己的倒影。

“呆着什么呢?下课了。”宫虽的手背在我的胳膊上拍了拍,让我顿时回过神。

这是高二开学以来,这是除了我在被任命为体育委员之后,第一件让我感觉自己切实地活过的事情。

这得回溯上节课下课。

在听完“成功学气息”爆棚的英语课之后,我感到一阵烦躁,在下了课便抬手将桌上的水杯抓起。

“去灌水吗,夜?”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轻皱起眉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嗯。”我下意识回应。

这时我才看清了说话的人,是坐在我前方的这位叫做汧的女生。

“那顺带也帮我灌一下吧。”

她轻薄的嘴唇轻启,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那对似带着光的眼眸里透露出几分笑意,再配上那不经意的扬眉让她的每一个面部表情都恰到好处。

“……好啊。”我愣了一下,目光被这笑容所吸引,但还是不忘正事,有条不紊地接过了对方的水杯,却忍不住再用余光多瞟了她几眼,并且暗中记住了她的名字。

【汧】

“啊,谢谢。”伴随着一阵笑声,汧在我的背后又补充了一句。

然后,就因这破事,我在下一节的数学课上愣神了一节课,就好像神游于太虚之境和庄周骑鲲捉蝴蝶。

此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和汧的关系也逐渐是熟络了起来,尽管是前后桌。但我明显感觉我对她的亲近度远胜于坐在我左右的宫虽与阿韦。

在这个月里,我和她只要是对方有想去饮水机那里灌水,都会把自己的水杯递给对方,让对方完成一趟举手之劳。

为了能和她在学业以及闲聊之外多说些话,更多一些互动,在这段时间我喝水喝得极其频繁,其真实目的不言而喻。

此后我们经常还会互相借抄对方的作业,当然更多的是我找她借。这种情况没过多久就让韦发现了异样,每当我做出类似行为的时候,韦便翘着二郎腿,抿着嘴巴陷入沉默。

在我找汧借完作业或者替她灌完水之后,韦就尝尝咧开嘴朝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嘿嘿嘿地奸笑几声。

不过这种事情他显然是看破不说破,毕竟这个家伙也有个隔着两个班的心上人,并且已经是入碗得手的阶段。

而与此同时的,我也自然而然地对汧萌生了一种超乎于友谊的感情,很多时候就只是想在人群里多看她几眼,想多听一听她的笑声,多见见她的笑颜,为此我时常会故意开一些玩笑。

在开学一个多月之后,便是月考。

半文半理的选科让不少人都不适应,考试结果自然是大多数人一塌糊涂。

“二月,22名。三金,21名……再看看我的,19名。”我单手扶着墙壁,注视着白色瓷砖上贴着的月考排名表。

嗯……

汧,17名……我在心中默念。

差距不算太远,都是差不多的水准。这样比起来,我或许还算是配得上她?

在看完排名表后,铃声适时响起,我伸了个懒腰便坐回位置。

韦在走廊上嬉笑了几下,也被班委赶了进来,待在我的身旁坐定后,便撑着下巴压低了声音,“夜啊,听说这次考完试之后就要换位置了。”

心脏似是被人紧揪住一般,我假装不经意地望前方的汧瞟了一眼,随之目光上移,略显呆滞地注视着慢悠悠转动的电风扇。

南方的初秋带来的些许燥热在这一瞬间散去。

“那不就是不能和你们坐一起了。”我强颜欢笑,扭头冲着侧脸的宫虽笑了一下。

“对了,座位安排表已经出来了。我刚才看过了。”韦无声地叹息。

“是什么?”

韦环顾四周,在确认班级里依旧吵闹后,便在我耳旁低语:“我们都没有坐在一起……

包括,她。”

……

一滴晶莹的雨珠在窗台上摔了个粉碎,楼下灰白色的地面很快被染成了暗灰色,湿凉的空气卷进教室,直钻进我的衣领中。

有几分凉意。

是下雨了。

我说过了,我讨厌雨。

……

最终,位置还是这样不如我所愿地更换了。

汧被换到了二月边上,那是一个十分不引人注目,存在感低到了一种极限的人。

嘴巴微前凸,经常摆出一副死鱼眼,好像对方曾欠了他一栋上海别墅,像是一只老鼠。

更重要的是,他那无比低下的存在感,在团体活动时只需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如同穿了件隐身衣,自动被人忽略。多啦A梦的“石头帽”或许都要敬他三分。

位置在那天下午放学调整了。

我只能用余光假装不经意地瞥了汧几眼,然后目光缓缓地漂移,最终定格在那个此时略微缩着脖子的男生身上。

深吸一口气后,我停下了此时的动作,像蛰伏着的猎手,伺机而动。

在几秒钟的停滞后,二月把桌上成山的书稍微正了正,抽屉里的书包也随之被他抬到了桌上。他踮起脚尖,眯起眼睛,试图查看小黑板上的作业。

从他那略显失望的表情,我瞬间就读懂了他这番举动算是徒劳无获。

在他起身的瞬间,我也快速起身,面带着豪爽的笑容极其自然地向他走去,就如同放学后闲着没事在班级逛荡的学生,没有丝毫的破绽。

但在我即将与他擦肩而过时,我后撤了一步,在他面前停住了,“嘿,接下来跟美女坐,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非常激动?”

“还可以,还可以。”他话语敷衍,就像是在打发一个叫花子。

然后便从我身边擦过,在瞟了几眼小黑板上的作业后,拿了书包就消失了走廊的尽头。

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暗自腹诽了一句。

但与此同时,我又在思索另一个问题:如今位置相隔,交流或许会变得更少,或许我与她之间会产生些许疏离感。

但这并不妨碍我表达自己的情感。

因为在更换了座位之后,我找汧借作业的次数更加频发,替她灌水也更加勤快,恨不得成为她的全职管家。

我本想以“好友一起分享”的名义送她一些东西,却并不清楚她的爱好,在这段时间就只能作罢。

“你是喜欢她吧?真男人喜欢就直说。”在一趟下课后,阿韦摆着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问我。

我鬼使神差的承认了,并且对他宣称“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喜欢就直说,让你韦哥为你出谋划策一下?”

“还是算了吧。”我看着他脸上的坏笑,直言拒绝了。

“那就看我夜哥造化了奥。”

就如同《你的名字》里的泷君一般,竭尽全力地想要靠近三叶,表达自己的爱慕,跨越时空的界限去触摸她的手心——当时我的内心是这般豪情壮志,在还未得手前就已经想好了约会的地点和情人节送她的礼物。

然而,我送她的礼物,她却从未接下,就如同那个十月份的那个夜晚,所赠的百香果果茶无人问津。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了。

话归原题,我对她藏有那一份爱慕之心的事情,自然被阿韦和宫虽得知。在这事情过去不久,就毫无征兆地流到了汧的耳朵里。

我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从我那天向阿韦承认我对她的念想时,这场赌局就已经被布下了。因为近乎无人能够做到守口如瓶,但凡事情稍有端倪,就容易走漏风声。

我在等待消息逐渐的酝酿与发酵,就像是等待一壶香醇的美酒,所需要的是足够的时间。

在经过一周对于我来说极为漫长的等待后,我终于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

周一照常上完数学课,前方的光线突然暗了一下,待我抬起头时,便发现了眼前的身影,将我前方的视线遮去了一半。

“鱼头啊,什么事?”我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鱼头在这个班级堪称妇女之友,更是百事通,在各种小道消息上比任何人都灵通。现在他忽然主动来找自己,那必然是有关于我自身的消息。

鱼头按着桌子坐了下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发问:“你是喜欢……黑娘?”

我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这是汧的绰号。本身她带有淡淡小麦色的皮肤就比较独特,跟正常的肤色比起来确实是暗沉了一下,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在我心中的形象。

“小声点。”我提醒道。

在确定四下因过度吵闹,而无人注意到这边时,我才犹豫地点头:“算是啊。”

“之前我去探了一下她的口风,她说她知道你对她的感情,但是你现在可能不明白她对你的感情。”

你搁那绕口令呢?我嘴角抽了一下,示意鱼头继续说下去。

“当初我是主动去问汧,想要试探一下她对你的感官。”鱼头稍微顿了一下,“她说她高中不想恋爱,不仅如此,对你也并没有什么感觉。”

仿若高悬夜空的摇摇欲坠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坠落,完全无视了了我的所有抵抗,毫无阻碍地摧毁了我的心防,将我的尊严击了个粉碎。

我的笑容逐渐敛去,在短暂地几秒钟沉默后,我扯出了一个我自己都感到牵强的笑,“不慌,早就预料到了。而且这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是的,这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这种情况下是她并没有喜欢我,但是我喜欢她。两者并不冲突啊,她不喜欢我,我为什么又要因为这个理由,而放弃对她的追求与讨好?

这不合情理。

所以我并没有放弃,毕竟女人的嘴,骗人的鬼,说的许多都是反话。万一她说的是反话,只是稍微试探一下我呢?如果仅是因为这种原因轻易退缩,谈何追爱?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两天后,我如往常一样下课,抓起自己的水杯,快步来到汧的座位前,然后伸出手。

这是我替她灌水的常用姿势。

但这一次,汧并未将水杯递过来,而是轻轻地瞥了我一眼,声音充满了冷漠与疏离,“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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