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底部,肌肉与腔肠的混合物遍布,上面大量的创口显示着先前战斗的激烈,而没有愈合的迹象以及早已凝固的血液表明这看不出原形的怪物已死。
一位俊俏的黄人青年坦然从这堆烂肉中间走过,短发,瓜子脸,正脸像一个倒梯形,尖下巴不长不短,鼻梁高挺,嘴唇薄。他的身材管理的很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因为穿的是一件黑色短衬衫,露出了他坚实的手臂肌肉。虽然看上去是个厉害的人,但眼中却没有凶光,身上也没有军人那种铁血感,气质倒像是一个在该拯救世界的年纪去当废宅的霓虹景。
他从地上捡起一件黑外套,拍掉上面的灰尘,“我这坏习惯,每次耍帅脱外套,事后总忘了捡回来。”自我吐槽完,他大幅度甩掉外套上剩余的灰尘,利落穿上。他望向洞穴入口,确认她正在这里。
洞穴深处的空间比得上一座小宫殿的规模,地面中央的巨大肉块已经出现腐化,面前站着一粒小人。周围的石壁上密密麻麻满是坑洞,排列规整,不是天然形成。那道人影身型纤美,远看身姿挺拔如枪,近看背影凌然飒爽,是一名金发女子,身着白领貂毛黑大衣,曼肢细腰,手持一柄武士刀抱胸。身材不俗,比例协调,很适合习武。黑色运动露脐背心,配上长筒皮靴和紧身黑裤,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碧蓝眸双眸,眼角一颗泪痣,眉似翠竹,绛唇映日。在她面前的肉块深处,一具棺材般的黑色容器已被打开,内里空无一物。
“就像我上报的,里面什么也没有。他已经离开了。”青年走到女子身边道,“我到的时候这里的生态已经崩溃了,只剩下一些残留。”
“无所谓,知道他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这个信息对组织来说就足够了。”女子说,“回去后,用卫星追踪。”
……
末世的大地之上并不荒凉,反而是生机勃勃。城市的破败成就了大自然更多的鬼斧神工,蜿蜒缠绕整座大厦的藤木,是真正意义上的钢筋从林。两三只梅花鹿林间嬉戏,五六匹灰狼伏行室内。人类的痕迹虽尚未被抹去,但已无关紧要。
自黑泥之灾发生至今,历经三千余年。这段时光长河中,人类从未放弃恢复往日的荣光。但恶劣的自然环境致使灾害频频,不治之症“煤纹病”制造出一批又一批怪物“黑蚀兽”。人类所有为复兴作出的努力,唯一可见的结果便是地面上渐增的一座座城市废墟和飞船残骸。
如今,残存的人类大多退守进最后的十四座城市,在教会的庇护下生活。然而,通过基因遗传的煤纹病没有放过他们。
易都城,十余米高的城门口,数以千计的将被流放者汇成人海,缓缓行进着,眼中大多是麻木。两侧的高台上是装甲士兵,中间有一些教会的神父主教们,手捧圣典为人们祈福。
“拯救你们已经太晚,但你们还可以拯救你们的同胞!”广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有人看了看自己身上才刚冒出来的煤纹,气血上涌,却又无奈压了下去。煤纹病初期并非不能治愈,而且转变也是一个相当长的过程,要历经数年。但治愈需要消耗大量资源,因此更多人还是会被流放。唯一的安慰便是,流放与否是抽签决定的,半年一次,还算公平。
“人吃人,人吃人啊!留在城里是让人吃,出去了还是让人吃啊!”一位蓬头垢面的老人随人群流动,眼角干裂,声音沙哑道。
出了城门,人们将自己带的铁箱子打开,里面是质地不错的冷兵器。这是政府唯一让他们带上的东西了。他们取出冷兵器,蹒跚着继续向外走去。人群已经离开,城门合上前,无论是士兵还是教会人员都在向那些被流放者行最后的注目礼。
萧风瑟瑟,岩土上的人群彼此贴紧,身体颤栗,舌头在嘴里已然打了结,定是吐不出半个字来的。他们因饱经风霜而蜡黄的脸上时不时抽搐些许,手持各自的利器探头缩颈,一点不见自在之色。约莫走出了四五里,虽说现在结伴最为妥当,但人希望尽快脱离苦海的愿望总是强烈的,前后散去了不少人。余下的见人群越来越少,便愈发地不放心了,陆陆续续又散了些。
却是这时,山谷间好似一人被分食殆尽的惨叫回荡开来,将好几人又吓了回去,给另个些人打了鸡血,全冲出去了。但凡这些离开人群的,往后吉凶一概不知,多是没了音讯。
有人道:“前面的路还有多长啊?”
答:“不知道,一眼过去看不到头啊!”
话音刚落,最外面也是最前面的姑娘肩膀上滚下一个球,还带着草窝般的黑毛,人面上七个孔窍惟妙惟肖,就是看不见一点血色,表情太过僵硬,白费了上好的底子。
“来了,它们来了!”
老人没叫出第二句,眉心便遭劈开了一道口子,剔开了骨肉,却一点儿没在白石头上留下痕迹。老人刚应该察觉疼痛,双眼已是见不了光了,本就拿在手中万分吃力合金刀落了地,四肢抽搐以作临别。
四方黑雾乍起,冲过来团团围住了众人,最外面的老儒妇女一把一把地没了身影。一个上一秒正在呼唤母亲的女孩刚被老人推进了人群中,没等众人为她让开一条道,就被无形大手抓入了黑雾中。
黑雾每一次缩小包围,都要卷走十来人。不多时,就只剩下一个少年了。苍白少年大约是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握住刀把了,以至于当黑雾压到他面前时,竟做不出一点反应。
惊雷一声平地起,黑雾中一道血色闪电划破大气,在少年面前勾勒出一道模模糊糊巨大身影……
……
易都城中央教堂的主教专用祈祷室内,一道纯白身姿虔诚跪地,双手合十,朝拜救世主的象征标志——“耀日七星”。
这道身姿银发垂柳,肤嫩孔细,眉若新月,桃唇榴齿,纤美高挑。正眼观之,面似美玉,犹如白莲,不可亵玩,只能遥望,叫人欲近不能;侧面赏之,好似重岩叠嶂,蜿蜒起伏的雪霜山脉,又叫人欲离不可。
“特瑞莎。”
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轻唤女子芳名,她略感惊奇,只见眼前之景如同画幕般变幻。遇见这样的奇事,她虽有些许不安,眼神却因兴奋而跃动。待四周空间稳定下来,她置身在境界的地平线上,远方是一道黑色的男性身影,让特瑞莎莫名心生向往。
男子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略微回眸,也在这时,奇景消失了,一切恢复原样。特瑞莎回神,面色转而凝重了一些。
“……”
……
我,是谁?
我是……查克斯·默多克?
这些出现在我眼前的人又是谁?
他们……似乎是我的老师,同事,还有家人。
贝拉·尤兰达,我的心上人。
那个男人是谁?
等等,是他杀了老师!
那个标志,他是黑色彼岸花的人!
……这些真的是我的记忆吗?为什么,熟悉又陌生?
这又是什么?
那是,马蹄铁酒吧的货车。
里面运送的是未成年的孩童。
他们,他们……他们会怎么样?
我想起来了,马蹄铁酒吧这个组织,是会供应各种人肉给嗜好食人者的……
我得救他们……为什么?现在的我不觉得他们可怜?
若我不同情他们,又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救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和马蹄铁酒吧做对?
呃……
头好痛……脊骨神经再哀嚎……脖子真不舒服……
我,我,我在哪儿?
我,我还活着吗……
一阵天旋地转,查克斯的知觉渐渐从混沌中恢复,发现自己躺在路面上,一股流水冲洗着右面庞。查克斯起身,发现身体比想象中的轻。
查克斯扶额,“我……发生什么事了?我记得我掉入了一个黑不溜秋的深坑中,然后被控制着走向洞穴里面,再后来……就晕倒了。奇怪,我在晕倒之前似乎看见过什么,现在却不记得了。”
细细回想,一无所获。查克斯想起自己醒来之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那些人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其中第一个人是贝拉。
贝拉有着迷人的金色长发,一双褐色的眸子,嘴角一颗美人痣,五官尺寸生的极好,无论单看还是综合都无可挑剔。因为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千金的缘故,贝拉的小麦色皮肤有些粗糙,但身材管理的极好,肌肉紧致而不失美型。
在被迫成为拾荒者的日子中,贝拉一直是查克斯生存下去的精神支柱。
紧接着,是杀害了自己老师的凶手。查克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向他复仇,因为他穿着奇异的黑色装甲,查克斯甚至不知道他的样貌。
因为思绪又会乱了起来,查克斯便让自己沉下心,暂时清空了脑中所想。
“……这下好了,车也没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又该去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