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能发觉附近有人在看我们吧。”
豌豆没有回话,只是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我满意的扶了扶盖在头上顶着的瓢上的帽子。
“那个……主人,来赴宴带上钱就好了,为什么你要打扮成这样?”
“像个二货?”
“不是不是……”
“自信点,就是像个二货。”
“哎……?”
我捏了捏方向盘,接着说道。
“你觉得军官眼里的戴夫是个什么样的?”
“这……我说不好……”
“你们看到的戴夫,是从你们身上榨取利益价值的吸血鬼;而他们眼中的戴夫,是能给他们送钱求他们保护的二货。”
“那我们这是要……”
“你会提防家里早就被养熟了的狗吗?”
“我家里……没养过狗啊……”
我注意到说错了话,赶紧道歉改口道。
“换种说法吧,你会相信现在的我突然想掐住你的脖子绞死你吗?”
“相信……”
“……”
淦!这个弔人太屑了!
淦!这个弔人现在是我!
我差点把脸拍在方向盘上。
然后豌豆又着急地摆了摆手,然而吞吞吐吐也没能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没关系,你的想法我明白,以前这么忠心耿耿为僵尸卖命的人现在突然倒戈帮植物这边什么的确实太扯了。”
二鬼子反变三鬼子,人下人下人超级加倍。
这肯定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我继续说道。
“你想不想有一个能和家人一起好好生活的住处?”
“想。”
“想不想和身边的人和睦相处?”
“想。”
“对喽,我也想,而且是希望每个人都能像这样。”
“那……”
“我们就得先让一些人过上这样的生活,然后再让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所以……”
“咱们今晚得咬断军官的喉咙,让他把堡垒这块试验田给咱们留下。”
我给豌豆使了一下眼色,豌豆马上取下发卡拿在手心,我就势从衣兜里拿出消音器。
“咱们刚刚聊天声音有点大,用这个盖盖。”
枪在豌豆手里出现,我把消音器给枪装上。
“有信心吗?”我小声问道。
“这些家伙我用弹弓都能把他们打下来。”
然后我看着豌豆从车窗探出身,被消音器盖住的沉闷的枪声打破了原本林子的寂静。
一段时间后,她坐回座椅上,缓缓的取下消音器放回我的衣袋,把枪重新变成发卡戴回头上。
“几个?”
“九个,一个没落下。”
“看来对面的礼节挺到位啊,‘九宾之礼’都安排好了。”
我看着已经有些若隐若现的堡垒轮廓。
“土豆!”
“啊呜啊啊……?怎么了?”
“接下来咱们的后路能不能搞好就看你的了。”
“这我明白,主人大可放心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扬起了脸。
我往她手里放了张纸条,看了一眼前面晃眼的灯光。
我笑了笑,踩下了刹车。
因为对面迎面开过来了军官的战车,比起我的新车依旧高出几倍。
几乎是以想要把我压扁的气势开过来的。
我停稳车,走下来,站稳脚。
战车的左履带几乎碰到我头上的瓢柄。
军官从车顶探出头来。
“对贤弟的思念之情难以忍耐,所以特地前来迎接。”
“了然,了然——宛儿,把礼拿上来。”
货车的后门弹开,豌豆和土豆一人推着一个大号手推车,车斗里堆满了金币。
“这里是金币二十万,早日答应仁兄之事,算是做到了。”
“哈哈,那,这二位是?”
“哈哈,忘同仁兄介绍,这两个是我的侍从,常年商旅不免寂寞,仁兄这种胸怀大志气吞山河者,怕是难能明白小弟我这小肚鸡肠的想法。”
“不敢当,不敢当,我也是常年扎驻在这边境,若是能一平天下,我也想回到家乡——”
虽说很想吐槽:您的家乡是哪片坟场?但还得忍着,毕竟不能只图一时口舌之快。
“那么,这礼还请笑纳,为祝帝国之大业早日完成。”
几个僵尸兵把车推了过去,我就势帽子摘下,戴在土豆头上,把外套脱下,穿在豌豆身上。
“贤弟这是?”
“哦,这是我最近刚想出来的合理利用,你想想,把衣帽放在一个活体衣架上,每次穿戴在身上都是最合适的温度。”
“哎呀,不愧是贤弟!那车就留在这,上车吧,你的侍从还要带着吗?”
“带一个穿着衣服的就够了,帽子留在这没问题的,毕竟头顶上本来就有一个呢。”
“哈哈哈,好,那边那个上来吧。”
我领着豌豆上了车,她一直闭着眼睛,期间旁边的僵尸士兵借着搜身的名义抓了她好几把。
“哎,仁兄的品行有目共睹啊,可这……”
我一边说一边向着那边几个兵看,僵尸军官的脸上马上起了阴云。
“来人,把那几个不尊重客人的家伙扔到战车前面去!”
“是!”
接下来的场景没必要描述,除了重口味爱好者之类的家伙应该不会太喜欢。
然后就是到了堡垒楼下,里面压根不是宴席,直接是一场盛大的舞会,各色雍容华贵的尸体,啊不,僵尸尽数亮相。
“贤弟,你知道的,一楼靠左第二个厕所,没有摄像头。”
接着他转头说道。
“我们最忠实的人类朋友,今晚的主角——戴夫来了!大家掌声欢迎!”
在下面爆发起雷鸣般的掌声,狂热的欢呼声的同时,军官继续和我说。
“如果对以后有什么规划或计划,记得来办公室找我。”
“好的。”
然后军官拍了拍我的肩膀上了楼。
我硬着头皮走下台去,下面极其浓郁的香水味摧残着我的嗅觉细胞。
不少只能从华贵的长裙看出性别的女僵尸此刻正用像从眼眶爆出的眼球向着这边暗送秋波。
我差点就地吐出来,不过坚定的意志和手边抓着的同样满面痛苦的豌豆让我稍微得到缓解。
“咱们走……”
“走……走……”
我一边拽着快要蔫巴下来的豌豆,一边应付着没事凑上来握手的僵尸贵族走向了军官的办公室。
“果然啊……果然……”
僵尸军官神色复杂的看了过来。
“我有一事相告,可否请仁兄叫来一些心腹之属共同商议?”
“什么事?”
“夺地大计——”
……
……
“众所周知,如今僵尸与人类已经把这片大地划为两块,僵尸在西方,人类在东方——中间所隔的这重山脉与堡垒这道天堑,人类占不来便宜,自然也就退了几千米,于是中间这一块……”
我敲了敲地图上的一处。
“这就是反贼乱党的所在地,一块名义上是人类方的无主之地。”
我起身看了看在一圈盯着我的僵尸军官和僵尸士兵。
“所以接下来的计划无比简单,我暗中联系到了一些散兵游勇,然后告诉他们所谓的合作,让他们来鸡蛋碰石头。接着你们就可以直接以边境安全为由,驻军,占地,占的越多越好!占的越多,赚的就越多。”
我看着僵尸军官渐渐亮起来的眼神,接着他突然大笑起来。
“我驻守这里这么久,你这个计划和你以前的计划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然后我听到了清脆的子弹上膛声响起,眼前是黑洞洞的枪口。
“你到底是谁?”
“仁兄,你这样我就不懂了,书里不是说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吗?”
“我认识的那个戴夫,以前可从来不会这么文彬彬的跟我说话。”
我看着正对着眉心的枪口,保险已经打开了,这种类似左轮的枪,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子弹已经转到了对着击锤的部分。
“你现在是不是‘草字头’的呢?”军官意味深长的问道。
我把额头贴到枪口上。
“是不是您现在就可以用手里这把枪试试看。”
“好啊……”
这间屋子现在静的像坟山,毕竟这么多尸体在旁边,讲的好听点:大号的盒。
豌豆开始有些焦急,她睁眼的话周围的僵尸马上就能发现她是源种。
可现在气氛剑拔弩张,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的右手被她的手抓紧——发卡在她的手里。
“没事——你试试看。”
嘭——!!!
耳边似平地起惊雷,一声巨响。
从黑洞洞的枪口里,伸出了一段彩带。
“仁兄若是想捉弄我,也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啊。”
“哎,贤弟,话不能这么说。不这样我哪知道你真的学了不少东西啊。”
“才疏学浅,稍稍卖弄了一下,还望仁兄不要见怪。”
“算了,下面的舞会也无聊的很。不如就和我的士官们聊聊你出的计划吧。”
“当然,一切悉听尊便。”
此时军官的办公室围绕着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会议桌展开了无形的较量。
一群僵尸的激烈讨论,为的是一个至臻完美的夺地方案。
我坐在会议桌的最末位,我没有被问意见的权利,没有提出质疑的权利——因为我现在是个人类。
突然,一个意料之中的命题抛到了我的脸上。
“对了,其实那片土地我也曾派过两拨人马去探查,但无一归还。你就住在那儿附近,有了解到什么吗?”
“这个,我曾见过一些战车和战犬的残骸出现在住处附近的林子里。至于是谁所害,那片是非之地里太多的不稳定成分在其中,我也不好做判断……”
“会不会是你说的散兵游勇做的这些事呢?”
“要是也恐怕是暗算,以他们的能力没可能和帝国的军人硬碰硬。”
“那你怎么让他们来碰石头呢?”
“用钱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那你怎么让我相信他们会来?”
气氛开始压抑起来,刚刚还在谈话的这里,现在无论死的活的都像泥塑的,没有一点点生气在这里。
他们的视线全都像钉死了一样对准我。
“就靠这个!”
我猛拍桌子站起身,豌豆已经十分迅速的拿出了手枪,震耳欲聋的枪响声让我好半天没回过味来。
他们甚至也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股恐怖的破坏力撕成了碎片。
我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惨状。
没有一点犹豫,我摘下豌豆的头巾,包在她的脸上,然后开口道。
“豌豆,威力控制一下,给我来两枪。”
“为什么?”
“你在这里之后的事就是找到森林里的蘑菇王国,我到那面给你拖延时间。懂了吗?”
“可为什么要对你开枪?”
“你觉得,一个人类从僵尸遇袭的据点完好无损的回去,合适吗?”
她低下了头,小幅度的摇了摇。
“放心吧,我会回来的,你要把我交给你的事做好。知道吗?”
她慢慢的点了点头。
又是两声枪响,我捂着肩膀滚下了楼。
尽管是有了些许心理准备,尽管还让豌豆控制了一下威力。
可是疼痛依旧是难以忍受。
我不由得撕心裂肺的大喊起来。
“小心!有人偷袭!士官在哪里?快把士兵们集合起来应战!”
“戴夫先生,您受伤了!”
“快去集合部队!”
被刚刚的枪响弄得不知所措的人们,此刻看见受伤的我以及蒙着面站在楼梯上还拎着军官残骸的豌豆。
本就绷紧的弦此刻完全崩断了。
惨叫声与喧哗声挤成一团,充斥着原本欢乐的舞会现场。
豌豆把军官的残骸扔到僵尸堆里,敏捷的从楼上翻了下来,轻盈的落到我的旁边。
“记住了,这些僵尸从这里离开的越少,我越安全。让土豆把那个吊桥给炸了,你们就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去联系密林中的国度,家里那些金币储备你们随便祸祸。记住,一定要快,我不一定能争取到多少时间。”
我趴在地上说完这些,看着豌豆冷静的点了点头,我也放心的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上。
枪声四起,子弹的声音划开空气,配合着僵尸的惨叫和倒地的声音,确实是一曲难得的怪异交响乐。
僵尸中也有冷静的家伙存在,不过被早就疯狂的家伙们搞得力不从心。
所以我看到的就是豌豆仅凭一把手枪放倒了一片又一片的僵尸。
“差不多了吧……”
外边爆炸的声音骤然响起,几块僵尸的碎片甚至飞到了我的身边。
豌豆和土豆……不,应该说植物源种之间应该有一种类似心灵交流的技能吧。
因为我并没有及时让土豆在桥上布置地雷,可顺着桥梁前往这里的僵尸军队也确实被冲天的爆炸火光给消灭殆尽。
“戴夫先生,请跟我来。”
我费力的扭过脸去,那边是一个身着深色军装的僵尸士兵。
“拜托你了……”
我被他扛上了一辆摩托车,豌豆看了我一眼,似乎带着一些不舍。
但还是敏捷的从堡垒的大门冲出追击逃亡的僵尸们了。
这里,也算暂时落幕了吧……
接下来,就看你们俩的了……
我趴在摩托车上,沉沉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