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平静的时光。
平静的甚至让人觉得可怕。
我和往常一样躺在躺椅上，看着外面的林子。
如果不去反抗，带着豌豆和土豆就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也没事吧……
然后我自己脊背一凉。
显然，有什么东西莫名其妙的改变了。
豌豆家务已经游刃有余了，土豆经过这段时间的教学，我也基本从厨房解放了。
小忧在基本痊愈之后，国王说要带着她回暮城，我就顺便给了些应急的药品。
“等到下一个红月之夜，我会过来的。”
她临走时这么说道。
“那我就等着了。”
……
视线落回书桌上插着的那把折叠刀。
这段时间无聊时我也会试着把它从窗台丢出去，再叫它的名字让它回到手里来。
除了给墙上开了几个洞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坏处。
我睁着眼看着远处的原野，时间就好像从我的眼睛里一点一点的漏出来。
我从正午看到黄昏。
这种状况有些熟悉。
我这段时间近乎停止运行的大脑久违的转了起来。
明明是应该紧张戒备的时候，现在却悠闲的像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如果不是头上这个瓢拿不下来，我肯定会试着在书桌上找我的手机。
实在没什么事情做了，我开始思索她临走时说的话。
……
“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我不确定那个事务长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
她大概是说那个爱开着自己的超大型机甲，然后经常会无视命令四处biu死骸光线的家伙吧。
有着我直接联系方式的只有一个僵尸军官，现在他已经没了。
谅黑橄榄僵尸那群肌肉笨蛋，肯定想不出我能藏匿的地点。
在所有僵尸的记忆里，我就是个只会住在货车上的黑心商人。
说起来，我好久都没有再卖过东西了……
然后我又回忆了一下车上的东西。
那些东西还是不卖为妙。
而且……
可能会勾起豌豆和土豆她们不好的回忆。
颅腔里又开始没来由的胀痛起来。
我闭上眼睛，倒回躺椅上。
朦朦胧胧，浑浑噩噩。
这不是我现在应该做的。
我现在应该做的……
“主人。”
我把眼睛扯开一条缝，黄昏的光线影影绰绰的透过那碧绿的幕帘，点缀在我的视线上。
“你呀，不觉得这段时间有点靠的太近了吗？”
我双手捧起豌豆的脸，轻轻的移开，然后我坐起身。
她和往常一样弯起了嘴角，没错，和平常一样的可爱微笑。
想保护的人就这样笑着在自己的身边，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我使劲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认这不是在做梦。
“总觉得主人最近发呆和睡觉的时间变长了呢。”
她把双手交叉放到背后，身体往前探着，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那对充满探知欲的眼睛凑了过来。
“因为最近很太平，这可是难得的好事，以后能这样摸鱼的时间可能不多了……还有……”
我把手放在她额头上。
“你又凑的太近了。”
“略略略……”
她调皮的吐出了舌头，往后站了站。
“好了，赶紧起来吃饭啦。”
“好的。”
自从那天下午之后，豌豆开始和我莫名的亲近起来。
什么原因呢？
我抱着疑问下了楼。
土豆倒没什么，和往常一样，不过从那种两眼放光记着烹饪笔记的孩子，现在已经可以游刃有余的把美味的饭菜从厨房端出来，这也算是一种成长吧。
只是坐在饭桌上，把饭菜塞进嘴里，开始时在阁楼上的无数胡思乱想全都荡然无存。
果然，干饭才是人间真理。
我还在陶醉的扒着碗里的米饭时，突然注意到了土豆的视线。
“怎么了？我脸上粘了什么东西了吗？”
“不是啊，只是想说，主人你果然是人类啊。”
我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
然后我抬手摸了摸下巴。
已经开始扎手的胡茬提醒着我——这段时间没刮胡子。
看着眼前的两个如同精灵般美丽的少女，她们并不是人类，而是一种不会被时光侵蚀的存在。
之前冒出过一次的问题这会儿又冒了出来。
“那个，我能问一下你们的年龄吗？”
估计是这段时间大脑没有思考，这话它出来时就不过那块了。
“这……”
豌豆开始面露难色。
“啊哈哈，我只是问问，不想说也没关系。”
“不是啦，只是因为在那次大变故之后，整天东奔西跑的，我就基本没怎么记过过了多少年了。”
然后豌豆放下筷子，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像是在找记住事情的结。
“如果不算变故之后的时间，大概有三千？不对，四千？”
……
我沉默的看着这个估计大我好几十个世纪的家伙。
“不是，你……您，几千岁，就没到过人类那边一次？”
“本来的戴夫说的——没有必要过去，那边就是一堆垃圾……而且源种基本就不与人类交流，只是有些子代会调皮跑过去，就再也没回来过……”
“您说，子代……”
“有着寿命期限的种子，曾经那个戴夫就是拿这个赚的钱。”
提到原本那个戴夫的时候，豌豆那个表情明显凶神恶煞了不少。
“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再提了，总会过去的，我一开始也和主人您最近的状态一样哦，整天只是在森林里，看着一成不变的景色，子代们出现，又归于尘土……”
虽说容貌和少女没有区别，但那个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种只剩下漆黑的空洞。
“我说啊，没必要在这里回忆往事吧，这种无聊的事情回房间再想啦。”
土豆用手刀轻轻打上了豌豆的后脑勺。
吃完饭没多会，我就坐到浴室的浴缸里。
餐桌有豌豆和土豆收拾。
我只能呆呆的在一旁看着，然后就是豌豆放好洗澡水，找好衣服。
我把自己浸到舒适的热水里。
几千岁？
明明更像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那她几千岁的时光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回想起豌豆那深不见底的空洞眼神。
那段漫长的时光不可能是轻松愉快的。
“主人……”
豌豆的声音从浴室的门口传了进来。
“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进来吗？”
噔噔咚——
“为啥？”
“关于刚才餐桌上的话题，我想再和您聊聊。”
“不能等我洗完吗？”
“可是……”
她的声音开始有了些许颤抖。
“这样也可以聊啊。”
“那我还是等您洗完吧……”
我从浴缸里坐起身，抓起放好的干毛巾擦着身体。
突然一粒小小的豌豆从毛巾里滚了下来。
奇怪了，是怎么在这里出现的呢？
然后我就注意到地上散落了七零八落的豌豆粒。
不太灵光的脑袋转了起来，把这些串在一起……
豌豆她……现在的情况会不会非常不妙啊……
我赶忙穿上睡衣，近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豌豆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