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它之前,我从来没养过猫。甚至可以说,对于猫这种外人眼里相当常见的生物,我都接触甚少。
奶奶说,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气味,有些动物喜欢,有些动物讨厌。喜欢的动物对待你会从一开始的陌生害怕一点点地变得开始对你这个人感到好奇,尝试着开始接触你。相反,讨厌的动物则是无论你如何去讨好它,它一辈子都不会接近你。
我身上,恐怕正是有那种令猫讨厌的气味,虽然并没有其他人那样强烈,可是依然还是到了一见我就跑的地步。也正因为如此,猫这种生物,我是接触甚少的,甚至可以说到了相当陌生的地步。
但,眼前的这只小猫,该怎么办呢?
我戳了戳桌上的这只小猫的肚皮,它便抬起头“nya”的叫了一声。双眼还尚未完全睁开,就连身上的茸毛也是参差不齐。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只小猫被猫妈妈抛弃,然后又被我这个慌于逃跑的家伙给捡了回来。
“nya~”双眼不能睁开的它抬起头又一次有气无力的发出了轻声地呻吟。不知道是因为猫这种生物对外界的感知能力比较强给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这一次它竟然径直望向了我这边。
“你这么叫也没用啊,我可没照顾动物的经验。”
“nya……”这家伙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刚刚拼命昂起、想要寻找一线生机的脑袋又再一次贴在了桌面上。
唉,早知道就不该带回来的,带回来又有什么用?带回来好让它死在自己面前吗?
我单手托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它。
我更想知道的是,它的妈妈遗弃它的原因。
是生病了么?还是说仅仅只是单纯地没有能力去照顾这个孩子了?
“说的好像我有能力一样……”我轻轻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先给它喂点东西吧,明天去班上问问,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收养的。
来到厨房,我径直来到了冰箱前。这里面似乎还有几瓶上次超市打折促销买回来的快过期的纯牛奶来着。
打开冰箱门,空荡荡的冰箱里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蔬菜和咸菜。几瓶牛奶在这样空荡的空间里格外显眼。
“猫到底能不能喝这玩意啊?”
在自言自语般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自己也没底,可是我家里除了这个稍微好像能给它吃外,也没别的什么了啊。蔬菜?猫吃素食我可没听过;咸菜?更不可能了吧。
“喂,我家可只有这个了啊。”我擦了擦有些灰尘的汤匙同时拧开了牛奶的盖子,“爱喝不喝,不喝拉倒。我家里就这么点东西了,死了可别变成鬼半夜里来找我就行。”
我将小小的汤匙里小心翼翼地倒满了牛奶送到这小家伙的嘴边。
牛奶淡淡的香气似乎吸引了它,只见它慢吞吞地先用自己的鼻子轻轻拱了拱汤匙,再才将嘴巴凑了上来。
“哦哟,喝的还挺快的嘛。”不到半分钟,汤匙里的牛奶便被这小家伙一饮而尽。喝下牛奶的它仿佛也有了一丝气力,不知是催促还是感谢般地朝着我喵叫。
“是是是,别急,别急嘛。”汤匙的边缘再一次触碰到了那淡粉色的唇边,小家伙贪婪的喝着,小勺子里的纯白色牛奶顷刻间便不见踪影。
我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如此的动作,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早已是被繁星所点缀,一盒满当当的牛奶现在也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纸盒。那小猫早已精神了许多,干瘪的肚子似乎也稍微的有了些许的鼓胀。它淡蓝色的双眼忽的向外望去,那里是无穷无尽的夜空,以及漫天夜空中旋转的无限星辰。
“喵。”还有些虚弱地它微微叫了一声,睁开瞳孔,端坐在桌面上。
它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又像是听到了母星的召唤一般,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瞳孔里装下了整片夜空。即使我去触摸它,它也无动于衷,任由我的食指在它的脊背上轻轻抚摸。干硬的泥巴黏在了它的身上,摸上去略微有些硌手。
它在想什么呢?在想家么?还是说,是在想那个将它丢弃在树下的母亲?又或者说……只是单纯地在好奇,星空为何如此绚丽?
我听许多人说过,猫都来自一个宇宙深处的,名为“喵星”的遥远行星。它们从那儿来,最终也将会回到自己的故乡去。
“喂,别看了,看也看不到的啊。隔了那么远,说不定有数百光年数千光年甚至是数万光年远呢。你就算看到了,那也是它数百,数千,数万年以前的样子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即使猫有着远比人类优秀的视力,但那数光年之外的星球,也不可能亲眼见到。更何况,这只是流传在这世间、被人们寄予了深深地思念与诉求的无数个美丽的传说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尘埃而已。没有人知道,它是否真的存在。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都相信,它是存在的,哪怕它隐藏在万千星云的背后,那颗星球的色彩也一定可以在高悬的银河幕布中光影重现。
“喵。”它努力地立直了身子,回头看着我,似乎真的看到了什么。
“别看了,我看不到的。”我苦笑着摆了摆手。
是啊,它所能看到的东西,我可能根本就看不见。我是人,它是猫。猫的灵敏度,视力,嗅觉等等都是人类的数倍。它能做到的事情,我可能做不到;但有些我能做到的事,它却也只能在旁边干瞪眼。我们本就属于两个不同的物种,有着不同的祖先。
它回身去,继续看着高悬的银河。我随着它的目光,也一同望向这片星海。这星海里似乎藏着万千的世界。每一颗星星,都有着属于它自己最独一无二的故事。
乡下不比城市,终日被乌云所遮蔽,一片灰蒙蒙的,抬起头时却满是高楼大厦。看星星,在那里都成了一个奢望。乡下的夜空清澈明亮,抬眼便是星光璀璨,周围的尽是田间矮矮的庄稼。不用担心会有人来遮住这片天空,除非是老天有意为之——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没办法。奶奶还健在的时候,曾几何时,她也会带着我在窗口边上,指着天上的星星,跟我讲述着那些她所知道的,关于星星的故事。那时候的我对这片天空充满了好奇,就像这只小猫一样,痴痴地仰望着头顶的夜空。
不过,自从奶奶去世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坐在窗边,和那时候的自己一样。
我还是我,但也好像,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