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啊……”我猛地从桌上坐起,清晨有些刺骨的冷空气被我瞬间吸入了肺中。
身上的伤口过了一夜之后,变得异常的生疼和瘙痒难忍。痂上的阵阵瘙痒让我忍不住想要去将这个烦人的玩意给扣掉,可当痂脱离皮肤的那一刻,刺骨钻心的疼痛又让我再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鲜血随着痂的破裂又开始外渗,滴滴沙粒般地血液逐渐汇聚,成很快伤口附近又被染成了一片红色。
窗外早已是一片大亮,耀眼的阳光如同神明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大地上的万物。
什么时候睡着的?我不知道。最后的记忆是……是什么来着?
我好像……捡了一只猫回来?
因疼痛而扶住额头的同时,思绪开始一点点地变得清晰起来
没错,的确捡了只猫……
想到这里,我四下扫了眼,猫是没看到半点儿踪迹,但目光好巧不巧地落在了角落里的、看上去就没半点存在感的老式闹钟上。
然而就在这一刻,分钟又极为巧妙地停在了“12”的位置,较短的那根时针则停在了“9”上。
九点了,我还在家里。而此时距离我们早自习上课已经过了差不多两个半小时。
“啊~原来已经九点了嘛,反正都是迟到,要不再路上顺带着来碗面再去呗~”
——怎么可能呢。
我想都没想,从椅子上嗖的站起,抓起挂在椅背上的衣服就冲了出去。
一切都被我抛在了脑后,疼痛也好,空空如也的肚子也好,我现在已经完全顾不上它们了。
包括那只……不见踪影的猫。
它去哪了?躲起来了还是跑掉了?是生还是死?抱歉,我现在可没工夫想这些问题。
因为我,迟到了;然后,还要面对一个对于我来说,非常非常恐怖的人——
其姓廖名成铭,是我的语文老师,也是我的班主任,但同时,也算是我的一个死对头。我们习惯叫他老廖。学生怕老师,那是生来就有的事。说不怕老师的,等老师跑到面前的时候,认怂逃跑比谁都快。
人类就是这么一种尿性,嘴上说着达咩达咩,可当大难临头那会身体却比任何人都要诚实。
赶到学校时,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正好响起。
老天助我?我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奇奇怪怪的想法。
课间操时间,操场上几乎全是人,老师也一般不大会去到教室里面,都在办公室里舒舒服服地吹着空调,有什么事儿去门口揪着一个或许只是上完厕所路过的同学让对方帮忙带个话就成。而且我所在的这所高中也比较奇怪,可能是因为本身就是全市最差的高中之一吧,第二节课的大课间从来都未有过广播体操这个东西。体育课甚至从一开始就是点个名就解散,然后就可以看见体育老师去树荫底下坐着,点上根烟,深吸一口之后吐出一团浓浓的白烟。脖子上挂着的口哨向来只是在上课那会吹响会,其他的时候完全就成了一种饰品。
我们学校是个被抛弃的学校……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看看每年那少到可怜的本科率就知道了。就算老师们不想抛弃学生,可是学生们却早早地抛弃了自己。开学还没几个月,不少班级已经变成了“电竞班”,“婚介所班”,“炸金花班”,还有“化妆班”。学校方面管不过来,也根本不想去管,只要你还在学校里面,不给他们起乱子就行。上级领导如此,底下的老师也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干你的事,他讲他的课,下了课就走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就在这所全校上下都充满着自暴自弃氛围的学校里,有个怪人却格格不入——
我悄摸着来到学校北边小树林旁的围栏底下,四下张望了会,在反复确认没有多余的人会鬼一样地突然冒出干扰我的下一步行动之后,将手机塞进了裤兜里,顺手拉上“咵啦”响的金属拉链,然后抓住了栏杆。
“啊……”这是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还是脏兮兮的,灰黑色的尘埃在掌心和手背上挥之不去。
昨晚迷迷糊糊中就睡着了,甚至身上这身战损度达到了百分之四十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怪不得刚刚在大街上狂奔的时候有那么多人在看我。
算了,不管了,破了就破了吧,赶紧回班上睡觉去。
我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略显吃力地攀上了栏杆,紧接着踩着脚下的院墙,一点点挪到了灯柱那儿,再双手一撑就这么跨坐了上去。爬的过程较平常有些吃力,果然受伤了行动还是会有所影响么?
就这点小玩意还想拦住我?我心里得意地看着栏杆上那些在我眼里中看不中用的尖三角。
这是学校一个最隐蔽的“次入口”,宋哥不止一次带着我们这一帮小弟在上课时间“自由的”从这里奔向外面的世界。这里树林茂密极其隐蔽,人烟稀少,夏天简直就是蚊子的天堂。除了那些想要在这里做一些见不得人事情的人之外,基本上就只有我们这种想去看看外面世界的人会来到这么个地方吧。
“刷——”
“呼。”看着双手和胳膊总算干净了些的我关上了水龙头。
“叮铃铃……”水声刚一停止,紧随其后就响起了预示着大课间结束的铃声。厕所里除了我以为空无一人。铃声停止后,这里更是一片如时间停止般的死寂。除了那厕所特有的独特气味令人反感外,这里简直就是我的一个“圣地”,而心里的那种欲望却突然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既然没人又是上课时间,反正这节课好像老廖也不会来巡视,要不干脆……
没有多做思考,便熟练地从裤兜中拿出瘪瘪的烟盒和廉价的一次性打火机。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啪嗒”一下打着了火,凑到嘴边儿就要将烟点着然后来一番身心愉快没人打扰的吞云吐雾时——
“刷啦。”身后的蹲坑坑位中,高压水流的声音打破了厕所此刻的宁静。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忽的从那儿站了起来,如释重负般呼地长舒一口气后提起了裤子。但就在下一个瞬间,察觉不对的他的目光一点点地转向这边,和举着还打着火苗不敢轻举妄动的我对上。然后,他那正摆弄着腰间皮带的手也停了下来。
世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